第二章 婆婆

　　“婆婆？”，路白輕輕敲了幾下門。見無人回應(yīng)，又使勁敲了敲。

　　“婆婆，是我路白！”

　　“小白？！”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婆婆打開房門，伸出皮包骨的雙手拉住路白的袖口就往里拽。

　　等到路白剛跨過門檻，她又折回來探出頭望了望門外，見沒什么動靜，就利索地把門栓帶上。

　　不像城市聚居區(qū)有可視的高科防盜門設(shè)，丁戊村是連片的傳統(tǒng)四合居小院，大多數(shù)院落依舊使用百年以前的門鎖門栓。

　　村民們不是沒有錢財去購買使用高科設(shè)備，而是這里居住的多是老輩的上了年紀(jì)的人，那些高科設(shè)備他們不會暫且不說，更多的還是更喜歡傳統(tǒng)老舊的家什，使用起來更有質(zhì)感。

　　在這一點上路白和老人們有相似的情懷，按他的話說這叫返璞歸真，只是身處上乾城內(nèi)，許多身不由己。

　　“婆婆，有粥喝嗎？”

　　“有，我生火給你熱熱。你坐會兒。”

　　“好的，不要弄多了，我就是饞了?！?p>　　“知道了！”

　　過了不到一刻鐘，婆婆端著一大碗紅薯南瓜粥出來。

　　“味道不好，是以前做好速凍起來的?！?p>　　“沒事，有吃的就不錯了，您快坐！”

　　路白當(dāng)然知道，因為就連那米粒紅豆都是飛升入了白霧。

　　在人們的意識之中它們更多的只是食物，而不是具備生命力的種子。

　　端著熱氣騰騰的粥，路白沒用勺子，而是沿著碗邊輕輕吹著，然后小口小口的吸溜著，就這樣不急不慢地喝著。

　　婆婆起身進里屋拿出繡了大半邊的手帕，然后坐到路白身邊安靜地捋著棉布，看看怎么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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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好了婆婆?！?p>　　“再給你盛一碗哈，大小伙子喝一碗粥不飽。”

　　“不用，真的飽了，婆婆?！彼恢皇滞兄胪砗笠粨危硪恢皇掷∑牌挪紳M繭子的手。

　　“飽了，婆婆！您看看哪次來您給我用過這么大的碗，真飽了！”

　　路白把粥碗往桌上一放，雙手握住婆婆的手，說道：“您今晚和我一起回我那兒吧，咱倆一起作個伴，您給我做吃的，我陪您聊天解悶。”

　　“老了，離不開這個老窩了?！?p>　　“那我可住您這兒了，明天我就收拾東西過來！”

　　“你這傻小子，心眼怎恁多?！?p>　　“誰讓喝您粥長大的呢，老人們不總說‘啥樣米養(yǎng)啥樣人’嘛！”

　　“今晚別走了，我把小艾房間給你收拾下，你湊合住?！?p>　　“她走了那么久，有回來過嗎？！”路白摸了摸后腦勺，這個記憶中的女孩，比自己高半頭，馬尾辮，圓臉，小酒窩，長高鼻，單眼皮，m唇，傻不拉幾的，就會吵吵，喝個粥讓她給遞個糖，不好好遞，非要扔過來。

　　路白想起這個就氣不打一出來，當(dāng)時糖撒了自己滿身都是不說，這鬼丫頭還嚷嚷著要賠錢。結(jié)果好歹是糖不用賠了，但是自個必須連續(xù)來喝3個月的粥，給婆婆拉生意。

　　路白想著好男不跟女斗，行吧，反正這家粥還挺好喝。

　　這一喝不只是3個月，從12月到2月，而是7年，從165年到172年。

　　這3個月是一個人做兩個人喝，另6年零9個月是婆婆做路白自己喝。

　　對于記事了但沒有什么時間概念的孩子來說，3個月的記憶很長，很難忘記。所以對于那個比自己小半歲卻高半頭的臭丫頭，路白一直記得。

　　“小艾每3個月都會回來一次，喝過粥就走，不會留夜?！?p>　　“真的，婆婆？我可是每周都有來，七年一次都沒碰上？！”

　　“我總不能給小鬼做粥喝吧，傻小子，那是我孫女。”

　　7年間，路白想象過無數(shù)次再次相遇的情景，可能是像陌生人一樣，她安靜地幫外婆端粥送客，可能是像以前一樣吆五呵三，嚷嘰著給她干啥干啥，可能是安靜地看著他，問他“記得我嗎”，可能是像以前一樣一巴掌拍到他頭上，問有沒有幫外婆干活……

　　“外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路白站起來，婆婆也站起來，雙手拍了拍他胳膊示意他不用起來，然后踱著小碎步走到門口拉開門栓。

　　“來了來了，都這么晚了，你這丫頭怎么還過來！”

　　“想喝您做的粥，多晚都不晚?！闭f著，她關(guān)上門帶上門栓，雙手輕輕摟過外婆的肩膀，嘻嘻哈哈往客廳走。

　　“今晚我留下哈，明天我?guī)湍帐皷|西回家?！?p>　　“你說你倆，傻小子還沒走，又來個臭丫頭！”

　　“不是外婆，什么傻小子啊？”

　　“就是天天來蹭粥喝的那個，還能是哪個啊？”

　　“他在……？”

　　“那不”，婆婆伸手指了指坐在客廳一臉無措表情的路白。

　　“咋了，吃屎了啊，沒見過美女啊?”

　　“不是，婆婆，她說您做的粥……”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熊孩子都快成年了，怎么還這么鬧，再鬧今晚都別在家里住了！”說著婆婆就拉著艾溪的手坐下來，路白在左手邊，艾溪在右手邊，兩個人互相瞅了瞅。

　　路白心想，得，還是好看。黑亮的馬尾辮，面容清秀，眼神澄澈，嘟著個嘴，那兩酒窩好像盛滿了酒，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四散，跟以前也沒啥變得嘛。

　　艾溪方才還在在屋外之時，路白第一時間不是看她是不是小時候么樣，而是比對著她和婆婆的身高，心想好嘛，這七年也沒長多高么。

　　艾溪沒有繼續(xù)搭理路白，轉(zhuǎn)頭問道。

　　“外婆，有粥喝嗎？”

　　“有，等著哈！你倆不準(zhǔn)吵架?！?p>　　婆婆站起身往廚房走去，滿臉的開心，兩個孩子陪伴了她余生的這么多年，多是歡喜。

　　“路白，謝謝你……”艾溪抬起頭，安靜得看著面前俊朗的男孩。

　　“你這是要干啥，別圖我美色想入非非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