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蠱惑本座,趕緊滾!”
姜月絨暗中調(diào)動妖力,操他大爺?shù)模?jīng)脈被封住了。沈落衡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嗎。他這么警覺的一個人。
天還沒亮,村子里死一般寂靜。地上的血像昨日行拜天地禮時鋪的紅毯,尚未凝結(jié)。
男子捏住她的下巴,柔聲道:“別白費力氣了。你家?guī)熥鹬辛宋业幕眯g(shù),正在睡夢中呢。乖乖聽我的話,只要你吃了這些人的魂魄,你的妖丹就能修復,報仇,救你哥哥指日可待?!?p> 姜月絨一口呸出,怒道:“只有邪魔歪道才吃人魂,本座絕不同流合污?!?p> 這是個什么魔頭,生吃人魂這種事也干的出來。人魂一旦被吃掉,就無法入輪回轉(zhuǎn)世投胎。
男子神色有些落寞,“小公主,你可真不聽話?!?p> 他轉(zhuǎn)而換了一副語氣,狠戾道,“既然這樣,那便由不得你了?!?p> 姜月絨嗔怒,這家伙到底想對她干什么。
男人走到樹下結(jié)印,這些人都是剛死的,尸體還沒涼透,鬼差也還沒來得及勾魂。
從他手上伸出一條鏈子,勾住其中一人,生生拖出那人的魂魄,握在手中。
尸體瞬間干癟。
他朝姜月絨走來,腳步一頓,“啊,你還不知道怎么吃人魂吧,我教你?!?p> 姜月絨臉上血色褪盡,那人指尖拈著那藍色的光團,吸進鼻間。
男人身上的魔氣和怨氣,明顯比剛才強了。
他又故技重施,拖出一個人魂。
“來吧,吃了它,從此你與我便是同路人?!?p> “你他娘的癡心妄想!”
沈落衡說過不能墮入歪道,姜月絨隱約覺得,她要是干了不可饒恕的惡事,按照沈落衡的性子,絕對不會原諒她,再看她一眼的。
不可以,她不能任由這個男人擺布她。
要復仇,救哥哥,她可以想別的辦法。
姜月絨蓄力強行沖破束縛咒,雙手結(jié)印,“神符結(jié)界,起!”
將神秘男擋在結(jié)界外。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煩惱道:“非要逼我動手。”
姜月絨眼看著他瞬間擊破了結(jié)界,她半跪在地,心口劇痛。
他催命似的腳步聲走近。
“吃吧,乖?!?p> 不行,不能吃人魂,吃了就無法回頭了。
沈落衡會厭棄她。
……
不知過了多久。
姜月絨深喘了一口氣醒來,眼前是沈落衡俊美的臉。
她驚魂未定,一把推開他踉蹌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
有互相攙扶著,哭到沙啞的村民。
“我的兒!”
“死得好慘!”
有個婆子坐在地上捶胸哀嚎,一只鞋都跑掉了,指著姜月絨喊:“兇手!快抓兇手啊!”
一臉驚恐的村長,村長夫人,神色復雜的嚴望辰和安洛溟,還有一些沒見過的其他門派的弟子。
以及……
榕樹上一具具干癟的尸體,穿著大紅嫁衣,被祈愿的紅絲綢捆綁倒吊,剛新婚的新郎新娘,剜心失魂慘死。
而她沾了一身的鮮血……
可怖的場景讓她干嘔了一下,更多惡心感從胃里翻騰出來,她捂住嘴巴跑到一旁,扶著一張石凳嘔吐,卻什么都沒吐出來。
胃部痙攣得難受。
沈落衡走到她身后,猶豫了一會,溫暖的手掌撫上她的背,輕輕拍著。
姜月絨在顫抖,抖得不受控制,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不…是我,跟我…沒關(guān)系……我不知道……”
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懼深深侵入她的內(nèi)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吃掉那些人魄。
尸體的魂魄全都不在了!
那個男人逼她的時候,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他為什么要這么害她!
她害怕,害怕看見沈落衡失望的神情。
她害怕,沈落衡不相信她。
本座敢闖世上最殘酷的牢獄,卻不敢面對自己的師尊。
姜月絨雙目殷紅,指甲深深摳進掌心。
一只手從后面環(huán)住她肩膀,溫聲問道:“好點沒有?”
好點沒有。
姜月絨心理防線幾近崩潰,轉(zhuǎn)身緊緊抱住沈落衡,將臉深深埋進他胸口,仿佛怕他撇下她。
“師尊……”
語調(diào)里滿滿的委屈,沈落衡眸光一軟,小怪物怕是遇上了什么人,給她嚇成這樣。
爛柯山的長老顧長卿走上來,對沈落衡行了拜禮,將所見如實稟告:“落衡尊上,我等路過這里,發(fā)現(xiàn)這里魔氣和血氣甚重,便前來查看,竟發(fā)現(xiàn)榕樹上倒掛著尸體,還未冷透……還有這位躺在地上的姑娘,身上似有魔氣……”
姜月絨揪緊沈落衡的外袍。
沈落衡神情淡漠,緩緩道:“不是她?!?p> 姜月絨從他懷里抬眸,對上沈落衡湛藍的眼眸,吸吸鼻子。
師尊相信她。
顧長卿忙解釋道:“這是自然,尊上的徒弟斷然不會做出此等滅絕人性的事?!?p> 有個打扮考究的女修,個子矮小卻有幾分端莊持重,道:“在下是茯苓閣長老周蕊麗,我認為這女弟子有重大嫌疑。她醒來后驚慌失措,難道不是做賊心虛?”
嚴望辰氣得跳出來,指著她反駁道:“你才做賊心虛!你見著這血淋淋的情景你不怕?”
有女弟子出來呵斥道:“你是什么身份?這么跟我們長老說話?若兇手另有其人,為何不殺她滅口?只留她一人性命。”
嚴望辰冷哼一聲,他可沒忘之前金陵城茯靈閣那幫人的做派。
“本公子乃凌云門弟子嚴望辰,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我?guī)熋檬且粋€弱女子,不可能做這種事。你少血口噴人!”
姜月絨差點被“我?guī)熋檬且粋€弱女子”逗笑。這大公雞,平時老懟她,關(guān)鍵時刻肯維護她。
當然了,維護她就是維護凌云門的臉面。
“此事需詳查?!?p> 沈落衡負手而立。
周蕊麗眸光一冷,早有聽聞凌云門沈落衡作為昆侖神祗,收了個勾欄院的女徒弟,偏袒至極,德行有虧,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凌云門在門派中聲望頗高,多年來深受百姓贊譽,若能以此事扳倒,掌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有些人看上去睿智,內(nèi)里是個草包,一開口就暴露了她的蠢。
“案發(fā)時只有這女弟子在場,我們剛才已經(jīng)在村子搜尋了一圈,除了村民,沒有任何可疑之人。不是她還能是誰?凌云門這是打算縱容兇犯姜月絨?”
千鶴抽了過去。
人狠話不多。
沈落衡冷笑道:“兇犯?內(nèi)情還未明朗,誰給你的膽子污蔑我徒弟。”
周蕊麗萬萬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沈落衡竟然會因為一句話而大打出手,被抽懵了。
姜月絨這下子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太霸氣了。
師尊威武。
她從前遭人污蔑,潑臟水,都是自己打回去,罵回去。
如今有這么多人站出來替她辯解,姜月絨眼眶一熱。
本座想哭。
本座要忍住。
安洛溟也站出來,堅定道:“我相信月絨師妹?!?p> 周蕊麗從黃土地狼狽地爬起來,她在弟子面前受了這么大的侮辱,恨極了沈落衡,憤然道:“我已傳書給我派掌門,你們凌云門,堂堂名門正派,想一手遮天,沒那么容易,走著瞧!”
姜月絨心里唾棄道,你們自詡名門正派,怎么不去找兇手,給村民一個交代,倒是在這里揪住她不放,好高尚的情操。
爛柯山向來明理,見凌云派和茯靈閣交惡,陷入僵局,顧長卿只得出來打圓場。
“尊上,周長老,請容在下說句公道話?!?p> 沈落衡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勉強點點頭。
“此事疑點頗多,影響惡劣,不如修書告知十大門派之首的釋天宗,進行公審,這樣既可洗清凌云門弟子姜月絨的嫌疑,也可集眾門派之力找出兇手,給村民們一個交代。”
周蕊麗趾高氣揚道,“隨你!”
領(lǐng)著幾個弟子拂袖而去。
黃姚村出了這么大的事,原本喜慶熱鬧的氛圍一下子蕭條。
喜事變成白事,悲涼的嗩吶聲,在河畔回蕩,哭聲縷縷不絕。
姜月絨站在院子里,想起夢里昆侖天尊的判詞,有點懷疑自己是否真是一個災星,走到哪,哪兒就會死人。
顛覆六界秩序。
她要是有這通天的本事,還會困在牢籠任人宰割么。
釋天宗作為門派之首,在修仙界地位超然。收到修書很快便派人前來。
釋天宗少宗主蕭樂天十分崇拜神華尊者,趁著長老們?nèi)グ赴l(fā)地取證驗尸的空隙,便遞帖子想要拜見沈落衡。
不過沈落衡沒什么心思,回絕了送帖子的弟子,稱諸事繁多。
這幾天有一些性情過激的村民跑來他們院門哭喪,扔臭雞蛋。
罵姜月絨是兇手,女魔頭。
沈落衡干脆開了個結(jié)界,姜月絨全當做沒聽見,她什么謾罵沒聽過。
這些村民之所以會這樣,茯苓閣的周蕊麗沒少煽風點火。
事發(fā)后的一個晚上。
沈落衡單獨把姜月絨叫到房里,細問當天的事。
姜月絨出事后試探自己的妖丹,裂痕還在,并沒有修復。內(nèi)心慶幸,神秘男不知為何放過了她。
而沈落衡,那天晚上竟沒有醒來。直到發(fā)覺自己中了幻術(shù),才設法破咒,出了院門。
那時已有早起的村民和御行趕路的修士發(fā)現(xiàn)了樹下的姜月絨。
聽姜月絨的敘述后,沈落衡沉思良久,道:“這個人,我在凌云門藏劍峰遇到過?!?p> 經(jīng)他這么一說,姜月絨記得當時,她設咒抽了他一掌。
所以這人,很早就盯上她了。
就像黑暗中有只手,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要害。這種感覺,真叫她不爽。
能讓沈落衡吃虧,并且在他手底下逃脫,必然修為不低,不在沈落衡之下。
姜月絨惴惴不安,道:“當時我在榕樹底下時,那些……尸體已經(jīng)沒了心臟,他在我面前攫取人魂,吃……吃了……人魂?!?p> 她想了想,隱瞞了神秘男逼她吃人魂的事,恐牽扯出她身中萬象咒之事。
沈落衡臉色不太好看,問道:“你可知他為何要引你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