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深葉茂的桓玄家族的勢力基本消滅了,劉裕長吁了口氣。 407年十二月,揚州刺史、錄尚書事王謐忽然去世,從王謐葬禮儀式上回來,劉裕難過了好一陣子。
王謐和桓玄關(guān)系密切,桓玄接受晉安帝禪讓時,交接玉璽的儀式還是在德高望重的王謐的幫助下完成的?,F(xiàn)在桓玄被誅,按理作為桓玄同黨應該一塊兒被鏟除了。但是由于劉裕的保薦,王謐依然官運亨通,安享榮華富貴。
劉裕和王謐也算是有緣人。當初劉裕作為普通百姓應征入伍時,在大家眼里他還是個泥腿子、土包子,是浪跡賭場的二流子。多虧王謐在謝玄面前竭力舉薦了他,才開啟了他的軍旅生涯。當?shù)蠛胍驗閭鶆諉栴}要搞死他時,是王謐慷慨解囊才讓他躲過一劫。
桓玄死后,王謐盡管加侍中,領揚州刺史、錄尚書事,但王謐經(jīng)常因為曾經(jīng)和桓玄過從甚密而惴惴不安。護軍將軍劉毅就曾當著大家的面調(diào)笑他:“王尚書,你告訴大家,你到底把璽綬放在哪里了?”王謐心里更害怕了。
后來王綏因為涉嫌參與桓家外甥謀反,父子兄弟都被殺掉了。從弟王諶對王謐曰:“王綏沒有罪,而被殺掉了,是因為他是有聲望的人。兄長不光名聲在外,還位高權(quán)重,能不危險嗎?!”王謐害怕了,想與他一起逃走。
劉裕知道了,就給大將軍司馬遵寫了封信,要求派人把他追回來了。王謐回來后,還是當原來的官。在關(guān)鍵時刻,劉裕拉了王謐一把,否則王謐不是因反叛罪被處死,就是浪跡天涯,不知所終。
劉裕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對王謐的好一直記在心里,隨時準備報答??烧l知天不假年,王謐才48歲就與世長辭了,劉裕不勝唏噓。
王謐死后騰出了一個錄尚書事的重要職位。按資歷這個位子應該由劉裕來填補??墒桥c自己一起舉事的劉毅卻不想讓劉裕接任。他建議要么由中領軍謝混接替王謐,要么把王謐的職責分開:劉裕任揚州刺史,孟昶負責中樞事務。
當時劉毅派了尚書右丞皮沈?qū)蓚€建議通知劉裕。皮沈先去見了劉穆之,把這個事告訴了他。劉穆之聽后,沒有立即應承下來,而是借上廁所的機會把這事告訴了劉裕,并提醒劉裕千萬不可答應這兩個建議。
劉裕拒絕了皮沈后,召來劉穆之詢問其中的原由。劉穆之說:“經(jīng)過司馬道子和桓玄的瞎折騰,晉朝已經(jīng)如日薄西山。按功勞大小而論,應該你上位了,但是劉毅不服氣,終究會有一番爭斗。揚州是國家政權(quán)的根本之地,不能輕易假手讓人,否則就會受制于人。明天你要親自入朝,無論如何一定要爭取到揚州刺史這個職位?!?p> 最終劉裕接受了劉穆之的建議,在朝堂上按功勞的大小,據(jù)理力爭。而劉毅從個人的特長的角度,滔滔不絕面紅耳赤地說個沒完。目瞪口呆的安帝原本就不知道哪個該出任揚州刺史,看著兩位功臣劍拔弩張,更是張口結(jié)舌左右為難。別的大臣也是做壁上觀,生怕說錯了話站錯了隊,惹火燒身得不償失。
最后二人決定看運氣。因為他們都曾經(jīng)在賭場行走,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每個人都有無窮無盡的欲望,但不是每人都能實現(xiàn)的。當著大家的面,二人豪賭了一把,勝者為王,敗者滾蛋。
最后,劉毅出了個“雉”,劉裕出了個“盧”,在大家的瘋狂呼叫聲中,劉裕順利接任揚州刺史、錄尚書事一職,掌握了中樞權(quán)力。
劉裕戰(zhàn)場上捷報頻傳,官場上青云直上,四十歲多時就成了東晉王朝的股肱人物。二十年前,京口里的鄉(xiāng)親們說起風里來雨里去賣草鞋的劉裕都不屑一顧。而今都有事沒事就對劉裕添油加醋地嘖嘖贊嘆一番。不光在嘴上羨慕不已,在實際行動上,他們瞅中一切機會,都爭先恐后地往劉裕原來的家里跑。
當然,劉裕日理萬機顧不上回家,想看他一眼那是不可能的。于是親朋好友便圍著劉裕的原配臧夫人打起了轉(zhuǎn)轉(zhuǎn)。見了面臉上笑得像開了花,阿諛奉承和送禮的絡繹不絕,都希望臧愛親能在劉裕面前美言幾句,給自己參軍的兒子提拔提拔當個小頭目,或者給自己在偏遠貧窮的地方當官的兒子換個離家近的富裕的地方。
已經(jīng)習慣了過清貧日子臧愛親卻不言不語依然故我。自從丈夫有了軍餉,家里的日常開銷就基本解決了。后來丈夫步入官場,她更注意自己的言行,力求不因為自己生活的不檢點影響了丈夫的形象。她知道丈夫從小就是苦日子過來的,對貪污受賄揮霍浪費一向是深惡痛絕的,所以她仍然像從前一樣過著儉樸的生活。那些想通過她收取賄賂,讓劉裕給辦點事的人慢慢都看清了臧愛親的真實想法,搖搖頭知難而退了。
時光荏苒,自從劉裕從軍那一天起,他們夫妻聚少離多。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每天擔驚受怕地過日子,臧愛親比同齡人要顯得老一些。一年的絕大多數(shù)日子就是自己單過,自然除了劉興弟也就沒有再生育。為劉裕生幾個兒子成了她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盡管沒有兒子,但并沒有影響劉裕對結(jié)發(fā)妻子的深深的感情。
歲月不待人。夫妻重聚后的日子并沒有多長久,408年正月某日,48歲的臧愛親因病去逝了。劉裕非常傷心,給發(fā)妻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并送回丹徒老家安葬。
蕭文壽已經(jīng)65歲了,盡管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還是不勝悲涼,精神好幾天緩不過勁來。
女兒劉興弟成年后,嫁給徐逵之為妻,生了徐湛之、徐淳之兩個兒子。女兒和母親一直相依為命,母親突然離世,哭得是撕心裂肺。
鄉(xiāng)親們除了走得近的抹幾滴眼淚外,別的人都在交頭接耳地說:“這人就是命苦,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些了,自己卻先走了,粗茶淡飯得過了一輩子。再多活幾年還有風光日子等著哩,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