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蘭娘從王氏的住處出來后。王氏在廳中坐了一會，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會兒，便起身讓丫鬟去雪梧院傳個話，讓靜姝今日去鄧小娘處歇息，隨后去操持明日的宴席已經幾個姑娘的行囊。靜月那處今日便讓她歸家去，好生的同老子娘話別。
靜姝知曉自己被郡主看中了，可能是前期的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倒是很冷靜的同二娘說了聲，便往鄧小娘的院子里去了。
鄧小娘正靠在軟塌上縫制一件粉色的衣裳，靜姝進門就看到這樣一幕，鄧小娘溫婉的面龐在燭光下煥發(fā)出柔和的光芒。
“小娘”靜姝走近。
鄧小娘抬頭，驚訝道“三姑娘，三姑娘怎么這時候過來了？”立馬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又瞧著靜姝面帶憂愁，擔心的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說著竟自個哭了起來“是小娘沒用，保護不了你”
見著鄧小娘哭了起來，靜姝也慌了起來連忙安慰她“沒有，沒有的事，小娘，你別哭了，我好得很，就是入了郡主的眼，郡主要我去上湯陪她小住一段時間”
鄧小娘這才止住了眼淚，輕輕撫摸上靜姝的臉龐“三姑娘瘦了許多”聽著這一句話，靜姝的鼻子又酸澀起來，算起來，小娘許久未同自己這般親近了。
靜姝雙手握住鄧小娘撫摸自己的手“小娘，叫我名字吧，這里又沒有外人，還有就是我長個了，所以看著瘦了些，我后日就要去上湯了，母親讓我今晚陪陪您”
鄧小娘本以為要過些日子，至少是靜姝過完生辰再走，沒想到這么急“這么急，那，那你下個月的生辰”
靜姝拉著她坐到塌上“小娘，生辰每年都可以過，今年就當提前了，我們就當今日是我的生辰好不好”
靜姝滿月后便被養(yǎng)在嫡母膝下，只每年生辰時能住在鄧小娘這。
鄧小娘自然是歡喜的，好不容易能見到一次女兒，只是心里激動，也不知該如何同女兒相處“好，當然好了，你的生辰禮還未縫好，我得抓緊時間了，你長個了，也不知穿不穿得，對對對，你人在這，我來給你量一下，”
鄧小娘激動的起身，準備給靜姝量尺寸，又覺得自己太過激動了，怕嚇著閨女，復又小聲的問靜姝“你吃晚飯了嗎，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又端起小幾上的糕點“要不要吃塊糕點，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了”
靜姝再次感受到母親濃濃的關懷，有些哭笑不得的將糕點從鄧小娘手中拿下，拉著她的手對她回到“吃過了，不渴，不吃點心，不是要量尺寸嗎？”
鄧小娘才如夢初醒，連忙點頭“對對對”拿起一旁縫了一半的粉色衣裳對著靜姝比對起來。
比對后便坐在軟塌上接著縫制起來，靜姝就坐在鄧小娘身邊看著她縫衣服，鄧小娘邊縫便說著“好在我縫制前就想著你可能會長個子，特意做的大一些的，沒想到你如今穿著剛剛好，還有一點點就縫完了，你去上湯時就可以穿上新衣裳了?！?p> 靜姝就在一邊托腮靜靜地看著鄧小娘縫衣服，是不是點頭應兩聲。母女二人歲月靜好，其樂融融。
實際上靜姝哪里缺這一兩件衣裳穿，嫡母王氏從不曾苛待自己，二娘有的三娘也全都有，只是自己親生母親還是不一樣的。
靜姝剛記事時，被仆人們的閑言碎語影響，跑到鄧小娘面前說了很過分的話，說她即是為妾室遭人白眼也就算了，為何還要生下自己，讓自己也被人瞧不起，甚至將自己棄之不養(yǎng)。令鄧小娘很是傷心。
因著這事，府里發(fā)賣了了一批奴仆，嫡母也被父親呵斥了一頓，而自己也被父親教訓了一番。只是那時年幼，心里賭氣，許久未去見鄧小娘一面。
后來漸漸懂事了，才和鄧小娘關系好起來，也逐漸知道鄧小娘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靜姝看著眼前溫婉恬靜的母親，對以往自己做過的混賬事后悔萬分。
林府的下人間里都在謠傳，說鄧小娘身份低微，是大老爺在外出時救助的孤女，對大老爺糾纏不休，才被帶回府里為妾的。靜姝卻明白，根本不是這樣，鄧小娘容貌出眾，還識文斷字，做得一手好女工，這可不是低微人家出身的樣子。
“娘？”靜姝還是決定問問，雖說在外自己怕惹事，一貫伏低做小，可是在自家小娘面前，倒像是放開了，不怕了。
鄧小娘正在專心縫制，聽見靜姝叫她，便側頭應了一聲“嗯？”
靜姝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問了，萬一問了讓小娘難受了，也是自己不愿意見到的，便搖搖頭“沒，就是想叫叫你”
鄧小娘抿著嘴，笑的更開心了“你這孩子，”倒是許多年沒有同她這樣親近了。
待晚間，靜姝也同鄧小娘睡到一處，這倒是這些年來母女二人一起睡。鄧小娘倒是激動得睡不著，也不敢拉著靜姝說話，怕打擾了她的睡意。
靜姝似倒是也感受到了鄧小娘的激動，也沒做聲，只看著鄧小娘手足無措的，唇邊帶著淺淺的笑。
鄧小娘過了好一會兒才將心情平復下來，卻還是睡不著，便同女兒說起了自己從前的事情。
“靜姝，你這次去上湯，能不能幫娘一個忙？”
靜姝很是詫異，鄧小娘怎的在上湯有什么瓜葛，“娘，什么事情??？”
鄧小娘組織了下語言“你外祖家在上湯北城區(qū)的長馬街上，長馬街五十八號，你幫娘去看看，你外祖父外祖母，怎么樣了？”越到后面鄧小娘聲音越低。
靜姝這下驚到了，側過身問“娘，原來你是上湯人，那怎么，怎么從未聽你說過？”
鄧小娘嘆了口氣“我家雖不是世家貴族，在上湯開了一家銀樓，也勉強算得上富戶了，我當時為了你父親，同家里鬧翻了，后來同你父親私奔，來到了閔陽，再也沒有同家里聯系過，我走的那天，你外祖說，今后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我這些年，為人妾室，也實在沒有臉面回去見他們?！?p> 靜姝想過其他可能，只是沒想到自己的親娘是同父親私奔過來的，只是鄧小娘看著也不像是會看上有婦之夫的人。
鄧小娘接著說道“那時你父親還未成婚，他出自林氏，又是風流俊逸，惹得不少女子芳心暗許，卻偏偏對我另眼相看，我那時被情愛沖昏了頭腦，為了他拋棄一切來到了閔陽。”
靜姝不敢置信，心想著，既然是兩情相悅，為何成了妾室“娘，是老太太逼你了嗎？”
鄧小娘搖頭，無喜無悲“老太太沒有逼任何人，只是將一個能出仕為官的機會放在了你父親面前，要么娶我，要么娶一個瑯琊王氏的女兒”
靜姝喃喃道“父親選擇了后一個，你就這么接受了嗎？”
鄧小娘聞言倒是笑了“你這話，當初老太太也說過，老太太是真的心疼我，她希望我回去向你外祖父外祖母認個錯”
靜姝激動問道“那你？”為什么還是留下來了？
鄧小娘苦笑“你父親將我關在郊外的別院中，待大夫人進門后不久，就去官府，以我是孤女的托詞，給我上了戶籍，成了他的妾室。”
今日受到的震驚太多了，靜姝已經不知道形容了，自己一直敬仰的父親竟然是這樣的人。
鄧小娘接著說道“我同你說這些，并不是要你對誰抱有怨恨，我只希望你，我的孩子，今后無論如何，都不要當妾室”
靜姝心下一跳，還以為她知道了自己被選為太子選妃的人選之一，就一個庶出的身份，最多只能為妾了。
“娘，靜姝知道了”如論如何，先穩(wěn)住鄧小娘。
鄧小娘慈愛的看著靜姝“嗯，其實娘的日子一點也不難過，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對我極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你不是在我身邊長大的，為娘很是遺憾，缺席了你成長中那么多的事情”
靜姝緊緊地握住鄧小娘的手“娘，未來日子還長，您不知道，林家整個的馬上要搬到上湯了，我們母女倆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多了去了”
母女二人閑話了一會兒就漸漸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