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贈你墨梅一枝
正巧我已經(jīng)講到了在桐州桂府遇到的事,便趁機把蘇纓的事細細說與師傅聽了。
“嗯,原本為師還在想,你怎么帶了只魘魂在身邊,原來是這樣。”
靈鏡對面的師尊淡然頷首,似是若有所思。
“誒,師傅一早就發(fā)現(xiàn)蘇纓的存在了嗎?”
我傻乎乎問了句,問完才反應(yīng)過來,師尊畢竟是師尊,作為歲陽宗掌門,即使隔著靈鏡,察覺到我周身靈氣流動的異樣應(yīng)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師尊果然不置可否,只問我道:“那么,茗兒你想如何安置這個魘魂?”
“唔,蘇纓他的原身已經(jīng)死去了,何況生死有命,想來復(fù)活什么的是絕無可能了……”
我斟酌著用詞,一面觀察著師傅的神情,我原本想偷懶直接讓師尊出個主意,但顯然,師尊更想借這個機會考考我,看我有沒有在他的課堂上走過神。
“若讓蘇纓直接步入輪回,也難以保證下一世是否還擁有靈根和資質(zhì)……”
“嗯,若此人的魘魂能影響到一方地脈,說明其確實資質(zhì)上佳,直接投入輪回井,是有些可惜。”
師傅嘴上是那沒說,但臉上毫無情緒起伏,教人不明白他是真的賞識蘇纓,還是只是冰冷地闡述客觀事實。
我手腕都有些麻了,不禁傳音提醒蘇纓:“兄弟你冷靜點,冷靜點,身子震得那么厲害,我手腕都麻了!”
也許是怕在歲陽宗掌門前跌份,蘇纓聞言登時就止住了震蕩,恢復(fù)成了安靜的錦鯉。
我清清嗓子,繼續(xù)道:
“若是將他養(yǎng)在仙門,日夜吸收天地精華靈氣,養(yǎng)補修魂,待數(shù)年后有命格合適的新生兒降世時,便可……”
我越說聲音越小,且不說這中間需要等多少年,是否真的能有那么一個八字命格皆合適且正巧死于難產(chǎn)的嬰兒都難說,借尸還魂聽著簡單,實際操作起來還是有些難度的。
許是見我陷入消沉,師尊輕咳了一聲,悅耳的聲音從鏡子的對面?zhèn)鱽恚骸暗挂膊槐啬敲绰闊!?p> “師尊有其他辦法?”
我驚喜地抬起眸。
“徒兒,或許,你聽說過哪吒嗎?”
“……您說什么,我剛剛沒聽清。”
“哪吒?!?p> “……”
我對師尊認(rèn)真嚴(yán)肅的性格深信不疑,知道他肯定不是在開玩笑,我只是震驚于從這個世界的人嘴里聽到“哪吒”這個名字。
這不是個架空世界嗎?
居然能從師尊嘴里聽到如此熟悉的名字,委實令人出戲。
或許此哪吒非彼哪吒?
“哪吒此人,身體四肢皆由仙藕做成,你亦可效仿此法。”
看來還真是我熟悉的那個哪吒。
我怕再聊下去,今晚就要變成蓮藕探討大會了,便跟師傅說待我回峰后再詳細探討,師尊點頭應(yīng)了。
我想跟師傅嘮點不一樣的。
“師傅~徒兒下山這些天,您有沒有想我呀?”
鏡子對面的師尊挑了挑眉,像是沒想到我開口就問這個。
“區(qū)區(qū)幾日,對修道之人來說,猶如隙間微雪,不足掛齒?!?p> “喔,那看來徒兒修為還是不夠,明明只是區(qū)、區(qū)幾天,徒兒卻很想念您呢?!?p> “……油嘴滑舌。”
師尊語氣不重,我便放下心來,更加忍不住就跟鏡子對面的那人撒撒嬌。
不知怎的,看見師尊,總是讓我感到十分安心,何況師尊此人是面冷心熱,像是冰雕雪砌的澤芝,內(nèi)里裹著顆柔軟熱乎的蓮心。
“師尊,今日怎的不見念情師兄?”
又跟師尊絮叨了幾句,見那往日里總喜歡擺弄靈鏡的師兄今日偏生缺了席,我忍不住好奇起來。
“他今日有要事處理。”
師尊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沒有多言。但我對于從其眉眼微小的變化中,揣測他的心緒這事,早已經(jīng)鍛煉的爐火純青。
雖然師尊語氣如常,但我能感覺到師兄的“要事”恐怕不止是各峰間的尋常雜務(wù)這般簡單。
我想再問,但師尊像是提前預(yù)料到了一般,打算結(jié)束這場通話。
“茗兒,若無其他事,不如去靜心修煉??v然我不在你身旁,也切忌懈怠?!?p> “徒兒曉得!”
我說完,不待我再補充兩句,師尊就切斷了靈力聯(lián)結(jié),鏡面上的畫面迅速如煙消般散去,最后恢復(fù)成了普遍鏡子。
這“要事”到底是什么,師尊居然這么不想告訴我?
我皺起眉思忖來一會兒,自然想不出答案,索性不再為難自己,揮手拍散那不必要的煩憂煙霧,開始籌算怎么利用今日剩下的時間。
蘇纓還沉浸在震撼與激動中無法自拔,我打算先不管他。
鈴蘭小丫頭的話在這時浮現(xiàn)于我腦中,今夜皇宮會盛宴款待歲陽宗貴客,一個很可能是淳子銘的貴客……
好想看熱鬧??!我的內(nèi)心如此吶喊,
但東陌師弟生氣的模樣突然竄出來,強橫地打消了我這個念頭。
我仿佛能聽到他對我喊:“師姐!為什么你一個人悄咪咪就去赴宴了!也不跟我一起行動!大豬蹄子!”
……這個畫面有夸張的成分,但估計我若真的去,師弟肯定會鬧個小別扭。
畢竟我能如此順利地住進這里也是托師弟的福,念及此,我還是不要擅自行動的好。
至于子銘么……我跟子銘雖同在歲陽宗,但見面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此次不知怎的正巧在一個地方相遇,若錯過了也實屬可惜。
子銘當(dāng)初那充滿怨氣的臉也不期然地浮現(xiàn)在我腦海中,我下意識地抖了兩抖。
我不就山,山來就我,如此不也可以?
我靈機一動,在屋里轉(zhuǎn)悠半晌,找來宣紙與毛筆,蘸好墨后略一思索,用筆尖點出數(shù)朵五瓣的花,綻成一枝墨梅,最后攜筆連出枝干,姑且也算是濃淡相宜,悍柔得當(dāng)。
我把這宣紙折了幾折,用一絲靈力封上,以防他人誤拆,然后便走出院落喚來一侍衛(wèi),囑咐他把這東西交到今夜位列宴席的那位貴客手上。
這侍衛(wèi)生的人高馬大,就是模樣看著有些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信交到子銘手上?
我不禁有些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