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記仇第一名
等等……既然沒收到墨梅的邀約,子銘是怎么找過來的?
子銘見我神情奇怪,也發(fā)覺哪里似乎不太對勁。
“茗,這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說與我聽?!?p> 我把原委告之子銘,末了又添一句:“唉,我難得提筆灑墨一回,不成想這梅花竟沒能送到你手上?!?p> 這是真的點兒背,仿佛有哪路的霉神專職擋在我和子銘之間。
子銘聽我說完,眸神漸顯黯然,臉色也黑了幾分。
“……不打緊,如果那侍衛(wèi)沒找到人,興許會把墨梅畫送回來,到時候你再把它轉(zhuǎn)交于我,倒也不錯?!?p> 我頷首應(yīng)是,心底又冒出來另一個疑問,不禁脫口而出道:“子銘,你既沒收到那畫箋……又是如何得知我住在此處的?”
難怪他不走正面,偏要爬窗。我倆之前都對話怕也是錯著頻道進行的。
“宴席開始前,我有聽到旁人說曾經(jīng)的六皇子帶著同門師姐回宮暫住來了,細聽描述,感覺說的就是你和東陌二人,便……”子銘頓了一下,稍微移開了視線,“跟人打聽到這鳴昶殿的位置后,又循著茗你的靈息找到了位置?!?p> 我差點被茶水噎到:“嗯?我單是待在屋里,就能被你察覺到具體方位嗎?”
這還得了,萬一我以后有了什么仇家,豈不是分分鐘會被揪出來暴打。
子銘的視線頻頻躲閃,又把頭埋了埋,像是做錯了事等候批評的孩子:“……不是的,我是因為……咳,格外在意茗,所以特別訓(xùn)練過,對茗的靈息十分熟悉,所以才、才……”
“特別……訓(xùn)練?”
我努力腦補,卻想象不出來在歲陽宗只寥寥見了幾面的我們,是哪來的機會讓子銘做這種熟悉靈力的訓(xùn)練。
“我也說不準,師傅說心誠則靈,只消記住茗身上特有的冰靈息,日日念想,在心中回溯模擬,日子久了,便像那狼嗅肉、鳥聞香一般,會變得得心應(yīng)手。”
“……”
你師傅這話,怎么聽著跟癡漢似的。
我姑且把這當做子銘化解心中“梅花之怨”的法子,努力讓自己不去多想。
“茗,我這樣……很奇怪嗎?”
子銘說著,露出有些赧然的表情,悄悄抬眼看我。
奇怪??!太奇怪了!正經(jīng)修者誰會專門練這個!
我心里那么想,嘴上說的卻是:“沒有的事,哈哈!”
看著子銘那松了口氣的表情,我決計等那去跑腿的侍衛(wèi)回來后把立即墨梅畫箋討回來。這時間已經(jīng)過去蠻久了,他竟還沒有回來。
“說起來,茗,沒想到……你竟打算畫墨梅贈我?!?p> 子銘的情緒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又如剛剛跳窗進來時一般,顯出從容而端正的姿態(tài)來,而且……臉上還摻著幾絲調(diào)侃的笑意,語氣卻又顯得有些期待。
我對此不置可否:“是啊,畢竟現(xiàn)在還不到季節(jié),摘不到真的梅花?!?p> “茗若是想看梅花,今年冬時不如我們——”
“等一下!”我打斷他的話,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感覺子銘你一旦說出口,屆時定又要因為什么旁枝末節(jié)把這事耽誤了,我們彼此心照不宣就好了!”
我們要悄悄赴約,打那個霉神一個措手不及。
“噗,難得見你神情這么慌張,我自然沒有意見,一切都聽茗的?!?p> 子銘臉上舒展開笑容,恍惚間我像是又回到六七歲的年紀,那個時候的跟屁蟲子銘,面對我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會笑著點頭,陪我偷溜出村也好,大半夜聽我講奇怪的改編版聊齋也罷,幾乎是無條件地服從和支持。
即使被大人發(fā)現(xiàn)后會被打屁股的只有他。
想想這幾年,我確實跟子銘的關(guān)系疏淡了些,也不知道他在那剎鳴峰過得怎么樣,這幾年修仙苦不苦,有沒有遭同門打壓?
當年兩小無猜時,我還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說,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罩著他,但自從我入了歲陽宗后,身旁被各種新奇的事物包圍著,竟連那賞梅之約都拋諸于腦后不顧了。
我越想越慚愧,當初剛與他在歲陽宗重逢,我就閉關(guān)了,完全沒機會去照拂他一二。念及此,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茗?”
子銘有些憂心地看向我,用眼神詢問我怎么了。
我別扭了一會兒,然后吞吞吐吐把自己的想法說與他聽,本以為氣氛會因此而驟冷,誰想他竟然輕笑出聲。
“哈哈哈,茗,你這小腦瓜里想的還真多!”
“什、什么呀,我這還不是擔心你才……”
這下倒好,我成了被揶揄的一方,登時有點下不來臺,臉也漲紅了些許,
“茗,我是說真的?!弊鱼懽旖仟q含笑意,那雙凝視著我的,狹長的鳳眸,那漂亮的眸仁里緩緩凝聚起情緒,宛如深沉而幽靜的潭,“真的……茗你已經(jīng)幫到我不少了,我又怎么會怪罪你呢?”
我?guī)偷侥闶裁戳耍?p> 而且當年村里誰不知道你小子雖然整天傻樂但其實十分記仇??!
不知怎的,我感覺渾身肌膚像是被那毒蛇的信子留戀地蹭舐而過,在少年那目光的注視下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哼,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裝。你有沒有記怪我,我心里跟明鏡似得!”
我端起手臂,佯裝賭氣,避開了子銘的視線。
“怎么那么說?”
少年無辜的聲音從旁傳來,我感覺自己的嘴角抽了幾抽。
當年在村子里,曾經(jīng)有個家里頗為寵溺的男孩對著子銘大放厥詞,說收養(yǎng)他的淳寡婦其實是因為生不出孩子被夫家趕出來的,還說她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而淳子銘就是那被撿來的野雞崽。
隔天,那男孩家里養(yǎng)的雞鴨鵝就全都死了,有被野狼野狗叼走的,有被開膛破了肚的,更有直接受驚暈死的。
這家唯一的一頭牛,腿也被狼狗咬瘸了,再也不能犁地,只能宰了賣肉吃掉。
一家人如遭滅頂之災(zāi),從此生活一蹶不振,很長時間都沒有起色。期間那男孩懷疑是淳子銘動的手,但子銘不過一個小孩子,又哪能驅(qū)動狼群呢?
這件事被老人們歸因于作孽遭天譴,就這么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