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詩踏上第一個臺階,她猶豫著回頭看了看季初陽,心里的恐懼還是揮散不去。
季初陽把她拉回來走到樓道外,“如果你實在害怕就不上去了,大不了一直住我家,或者我直接上去把他趕走?!?p> 宋恩詩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都是治標(biāo)不治本的,剛才在店里說的那種我覺得是可行的,其實知道你就在下面我也就不怕了?!?p> 她放下季初陽的手,進(jìn)了樓道,說不怕是假的,只是怕歸怕,卻不抗拒,畢竟恨病要吃藥,藥雖苦卻治病。
她也知道,如果那人再試圖拉扯她,只需要一個聲音,季初陽就會沖過來站在她身前,而且瘦猴和胖子也在,經(jīng)過上次那件事,就算季初陽不在的他們倆也會盡力護(hù)著她的。
走到樓道拐角,男人正坐在門前的地毯上,后腦抵著掉漆生銹的鐵門睡得正香。
宋恩詩踢了踢他的腳,男人從睡夢中驚醒。
“你回來了?這幾天你去哪啦,害我等你這么長時間?!蹦腥寺曇舸潭?,喉嚨里像是累積了多年的老痰一般。
宋恩詩沒說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也別怕我,既然你是我閨女我肯定不會虧待你,你把保單交給我,我來養(yǎng)你?!蹦腥苏玖似饋砼牧伺难澴由系耐痢?p> 宋恩詩被他身上濃重的煙酒氣熏的惡心,她捂著鼻子,“我在躲人,如果你不想被連累就離開吧?!?p> “躲什么人?”男人靠在門前不動如山,“有什么我能幫忙的你盡管說。”
如果沒有那份保單你還會說這句話嗎。
“呦,海哥聽著這聲音,這小美女是回來了。”瘦猴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可算等到人了,堵了好幾天了,我就說嘛她總不可能永遠(yuǎn)不回家了?!迸肿友b模作樣的走了上來。
除了他們兩個,身后還跟了幾個宋恩詩沒見過的男生,是啊,收保護(hù)費的“惡霸”哪能只出來一兩個人。
“我們等你兩天了,你可總算現(xiàn)身了?!迸肿臃鲋鴻跅U居高臨下的說。
“我沒有錢,你們找我也沒用?!彼味髟姷椭^說。
“沒錢?借了我們這么多錢不還,你還有理了,”胖子指著她,“人都說父債子還,你媽借的錢就該你來還?!?p> “保單都給你們了,我真的沒有錢了?!彼味髟娍桃獍驯味终f出來給那個男人聽。
果不其然,男人一聽到保單二字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什么保單?!?p> 宋恩詩濕漉漉的眼眶看向他,“就是你說我媽留給我的那份保單?!?p> “給他們了?”男人心如死灰的說。
她點了點頭,又懇求般看著胖子,“你們行行好,我只是個窮學(xué)生,沒有錢,你們要錢找他啊,他是我親爸,他說他幫我解決我的難處?!?p> 眼看著胖子就要破功,瘦猴在旁邊踩了他一腳,胖子忍痛看向若無其事的瘦猴,這他媽誰受得住,這小美女也太會演了。
“我……”男人欲言又止。
“我媽辦培訓(xùn)班借了不少錢,只是前期投資太大,后來招生又不理想,導(dǎo)致還不上高利貸,我們?yōu)榱硕銈崃思?,后來我沒辦法把保單給了他們,可是連零頭都不夠,利滾利的高利貸我根本沒能力還,你不是說不會不管我嗎,你幫幫我吧,我還得上學(xué)讀書呢?!彼味髟娖日f。
“這…我來找你就是為了你媽的保單還我的賭債,你錢都沒了我管你干什么,”男人丑惡的嘴臉顯露無疑,“去去去,別在我面前哭,我又沒養(yǎng)活你,你也不用認(rèn)我?!?p> 男人一把推開她,擠開人群下樓,“真他媽晦氣,掃把星,錢沒要來,差點給自己又添個窟窿?!?p> 瘦猴沒忍住一腳踹在他后背上。
男人踉蹌跌下樓梯,“誰踹我?”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理會他。
他倒也識相,知道此刻和他們爭論起來討不到便宜,就罵罵咧咧自認(rèn)倒霉下了樓。
所有人都歪著頭看他消失在樓道的身影,季初陽手插在口袋里緩步走了上來,眾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風(fēng)啊,你剛那一腳肯定把他都踹蒙了,看他站起來那眼神我差點就忍不住了?!倍藕7鲋嶏L(fēng)的肩膀笑的直不起來腰。
“那家伙嘴那么欠,就該錘他一頓,”瘦猴捏了捏拳手,“還說呢,要不是我踩你一下,真怕你穿幫了?!?p> “能怪的了我嗎?你能受得了這姑娘說的那些話嗎?”杜海說。
“也是,看來咱們都不是當(dāng)演員的那塊料?!笔莺镎f。
“好了,謝謝海哥和風(fēng)哥賞臉友情出演,”季初陽說,“發(fā)了個小紅包就當(dāng)請你們喝酒了?!?p> “跟我們你還客氣?!?p> “那我們撤了?!倍藕:袜嶏L(fēng)領(lǐng)著一幫人下了樓。
“行,改天一起聚?!奔境蹶栒f。
宋恩詩拿出鑰匙開門,她心情不好。
明明趕走了那個麻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還是悶悶的。
他為什么要出現(xiàn)這么一下,破壞了她在自己心中構(gòu)思出來的那個爸爸形象。
如果他不曾出現(xiàn)過,那她還能自己騙自己,或許爸爸是個什么樣的人,因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離開了他們。
他可以不那么高,身材也不用那么好,文化水平也無所謂,但是怎么可以以這樣的形象出現(xiàn),不僅不修邊幅胡子拉碴,頭發(fā)還油油的好多天沒洗過似的,而且還是不停抽煙的一個醉漢,那個說的義正言詞‘有什么我能幫忙的你盡管說’的男人,在聽到保單沒有了,還欠了很多錢的時候,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太令人失望了,他絕對不是一個好丈夫,也絕對不是一個好父親。
所幸他離開了,或許永遠(yuǎn)都不會再出現(xiàn)了。
季初陽跟著她進(jìn)了房子,“那種人不值得你傷感?!?p> “我沒有傷感,”宋恩詩把鑰匙放在門口鞋柜上,彎腰換上拖鞋,“只是我心里父親的偉岸形象完全被他破壞掉了?!?p> 季初陽把她拉進(jìn)懷里,“沒關(guān)系,你失去的都由我補(bǔ)給你?!?p> “好啦,我去換衣服,你在這等我吧?!彼味髟娺M(jìn)了臥室。
季初陽的出現(xiàn)于她而講就是酸的倒胃的檸檬水加了足足的糖。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份是否存在的保單是什么東西,”宋恩詩換好衣服從房間走出來,“等我回頭問問張阿姨吧?!?p> 媽媽買保險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受益人是誰,這個男人的出現(xiàn)她才知道了還有保單的存在。
電影小鎮(zhèn)開在商場的二樓,面積挺大的,剛進(jìn)去的上方有一大片星空頂,上面有星座的圖案,別致極了,每家店面的裝修也很不錯,簡直是一步一景。
“你站小木橋那,我給你拍照?!奔境蹶柼统鍪謾C(jī)。
“不行,自己站那太別扭了吧?!彼味髟娋芙^道。
“那咱倆自拍一張?”季初陽走到木橋旁邊,用后面假桃花樹當(dāng)背景,“第一次出來約會,好歹得留一張照片吧。”
宋恩詩看了看四周,朝他走了過去,“這應(yīng)該不會碰到學(xué)校的人吧。”
“碰到了也沒事,他們都不敢傳我的謠。”季初陽一只手拿著手機(jī),一只手在宋恩詩的肩膀上比了個剪刀手。
宋恩詩看著鏡頭,有意的往他那邊貼了貼,頭尖挨著他的下巴,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
“走吧,那邊有賣甜點的,我們先坐一會。”季初陽拉上她的手。
“咱們好歹也避諱點,”宋恩詩晃了晃他牽著的那只手,“這么光明正大的不好吧?!?p> 季初陽看了她一眼,“那好吧?!彼盐罩氖址胚M(jìn)外套口袋里,“這樣總行了吧。”
你大爺?shù)摹?p> 這不等于掩耳盜鈴嗎?
宋恩詩無奈的搖了搖頭,隨你吧。
不知道為什么,只要他在身邊,做任何事都很心安。
就算是錯,那也心甘情愿的承擔(dān)后果。
“坐這吧,”季初陽幫她拉開沙發(fā)椅,“前面有個大屏幕,待會該放電影了?!?p> “所以我們是要在這看電影嗎?”宋恩詩問。
“當(dāng)然不,”季初陽拉開旁邊的沙發(fā)椅,“總得先吃點東西吧?!?p> 宋恩詩環(huán)顧四周,果然地如其名,哪里都是花,桌子上路邊上就連隔斷上都擺的是花。
不過這里人真挺多的,簡直就是約會圣地,瞧這雙雙對對的。
她轉(zhuǎn)頭看了看季初陽正掃碼點吃的。
他微低著頭注視著手機(jī)屏幕,手指上下滑動著,完美的側(cè)顏無可挑剔。
記得剛轉(zhuǎn)來時,在操場上差點被球砸到,就是他過來拍開了球,那次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的下頜線和喉結(jié)。
果然是個精致男孩,一旦你注意到他的顏值,那就別想在忽略了,每一眼都讓你越陷越深。
“同桌,你以后都側(cè)臉對著我吧?!彼味髟娬f。
“怎么,我正臉不好看嗎?”季初陽轉(zhuǎn)頭看她。
“不是,”宋恩詩把他臉掰過去,“看你側(cè)面我都覺得你拽上天了,怎么一看你的正臉都覺得你奶萌奶萌的,反差太大了。”
“什么?”季初陽又轉(zhuǎn)過頭。
“對對對,就是這樣,你的眼睛大小難道是取決你你想睜多大嗎?你一瞪眼睛我都覺得你可愛死了?!彼味髟姶亮舜了哪?。
季初陽的臉很小,很瘦,就是略微有些偏長,像個水滴一樣,但是凌厲帶有攻擊性的眼神估計也只有她覺得可愛了。
畢竟他的笑容和溫柔都給了她。
“不能吧,”季初陽說,“這么多年也沒人用可愛形容過我啊?!?p> “那是他們都不了解你。”她忍不住兩只手都捏著季初陽的臉。
這家伙平時肯定沒少敷面膜,滑滑的當(dāng)真是像牛奶一樣,手感舒服極了,季初陽被她捏臉沒有不耐煩,無奈的說,“再這樣捏下去臉就要松了?!?p> “松了我也喜歡你。”宋恩詩揉了兩下收回了手,不再捉弄他了。
“你好,這是你們點的餐?!狈?wù)員端了兩個托盤把上面的東西都放到桌子上。
宋恩詩驚訝的看著擺了眼前幾個大盤子,“你餓死鬼托生的嗎,點這么多?!?p> “都是不抗飽的,你不是嘴里不吃東西就沒味嗎,吃吧,都是你的?!奔境蹶柲昧藘砂厌u擠在小料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