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林捕頭神神道道的出現(xiàn)在客棧門口,眼睛瞪得像銅鈴,他不說話,只是用懷疑一切的目光看著這里的所有人。
仿佛這里暗藏著致命的危險。
這時誰也搞不懂他在想干什么。
突然他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林家翰又回來啦!”
李逢春眨眨眼,湊了過來,伸手在林捕頭眼前晃了晃:“我說林捕頭,您這是唱得哪一出?這一驚一乍的,你想嚇唬誰?”
“我誰也不嚇!”
林捕頭大踏步走了進(jìn)來:“快快快,有什么吃的,趕緊給我上來。趕了一晚上的路,我都快餓死了。還有,小李子你去外面,把我的馬牽到馬廄,用上好的草料喂著。哎,記得加點鹽。還有,先別著急喂它喝水,它剛停下來,喝水容易炸肺!”
“知道了,知道了。那些還用您提醒?您就放心好了。”李逢春出去牽馬。
唐小米跑去廚房,給林捕頭撿來包子,端上來一碗湯,一碟咸菜。
林捕頭先吞了兩個包子才說:“我這次去敦煌,可謂收獲不小。”
尤蘭關(guān)心“假證”的事,湊到最前面:“您慢點吃,別噎著?!?p> 林捕頭笑了笑,指著尤蘭說:“你長得好,所以運氣也好。而我呢,也是如此?!?p> 眾人無語。
林捕頭連吞六個包子,喝了半碗湯,吃了半碟咸菜,放下筷子,拿起牙簽,在牙縫深處攪了攪,吐出一片菜根,說:
“還是朱將軍的小妾有辦法呀。人家這名字起得也好,叫金靈巧。你們聽聽,心靈手巧。在我看來無解的大事,在她面前仿佛只需動動小手指就能解決。一開始,姓韓的主薄一個勁兒地想干掉我,我怎么求他也沒用。后來在金靈巧的幫助下,方縣丞告訴我,原來是韓主薄想搞死我,當(dāng)我離職之后,再安排他小舅子來頂替桃花鎮(zhèn)捕頭之缺?!?p> 說到這里,林捕頭抑制不住喜悅,笑出聲來:“昨天,就在昨天,他小舅子倒了大霉,在敦煌大酒樓喝酒的時候,被一名白頭發(fā)老頭一巴掌打出去三丈多遠(yuǎn)。好懸沒給打死呀!”
“哎呀我的媽呀,打得那么慘,那人還能活著的嗎?”尤蘭嘴角掛著怪笑,故作驚訝道。
林捕頭心領(lǐng)神會地笑了笑:“不死也殘,甭想接我的班了。哈哈哈哈。他受傷以后,我再去找韓主薄的時候,韓主薄改了口。說,決定放我一馬,不把我的事捅到御史那里去。但這里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給他弄十份房產(chǎn)?!?p> 尤蘭拍桌子道:“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林捕頭滿意地點了點頭。
唐虎問:“那個白發(fā)老頭是誰?逮到了沒有?”
林捕頭神秘一笑:“你們猜那白頭發(fā)老頭是誰?!?p> “是誰?”尤蘭眨眨眼問。
唐小米沏茶,遞了過來。
林捕頭端起茶杯:“哼哼,我不告訴你們。省得把你們嚇個好歹!”
“是歐陽鏡!”唐小米突然說道。
“噗——”林捕頭一口茶噴出,扭頭問唐小米:“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有人比我跑得快,回來告訴你的?”
唐小米道:“瞎蒙的唄。”
林捕頭覺得好是無趣,于是抓了一包茶葉要走。
臨走時對唐小米說,今天你不用上班了,就在家里等著,快樂客棧的地契已經(jīng)被我交給朱友榮家親戚了。朱將軍家親戚多呀,一開始還說把這地契給小舅子,后來又改為侄子,又改為妻侄,現(xiàn)在我也搞不懂他到底要送誰??偠灾痪湓?,到時候誰拿來地契,誰就是這里的半個主人。
唐小米情緒不高地說:“我們的房子沒有地契,是不是就要算作違建了?會不會被強(qiáng)拆?”
林捕頭一瞪眼:“誰?誰敢強(qiáng)拆?只要我林捕頭在桃花鎮(zhèn)當(dāng)一天捕頭,我看他誰敢!”
當(dāng)時唐小米本想說:林捕頭你別吹牛,現(xiàn)在桃花鎮(zhèn)里,朱友榮將軍的表弟才是老大。人家有軍方背景,身邊還有二十名全副武裝的扈從。如果人家要來強(qiáng)拆,我覺得你林捕頭不敢阻撓。
可后來想一想,還是別觸林捕頭霉頭,此時林捕頭好不容易躲過一劫,實在是不容易,先讓他高興兩天。而自己這邊,就算人家要來強(qiáng)拆,也不會不給補(bǔ)償。畢竟房契還在尤蘭手里。
如果客棧被人家收了回去,唐小米也并不是沒有退路。畢竟客棧東邊,還有一個獨門小院。
好幾天沒回小家看看了,于是在林捕頭走后,唐小米回到小家,打開門鎖,進(jìn)去看了看。事物照舊,只是落了一些灰塵。少女拿起撣子清理一番。
“咦?我的燭臺哪去了?”
燭臺找不到了,隨后唐小米開始翻找。
結(jié)果就為了找這個破燭臺,愣是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最后還是在后院尤蘭搭建的隔膜大棚里找到的。尤蘭的壯舉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破爛爛,應(yīng)了唐小米最開始說的話——純屬瞎耽誤工夫。
找到燭臺,往客棧走去。
剛走到客棧門口,就看到一名身穿長袍的瘦弱書生,站在那里仰頭望著牌匾。書生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面容清秀,看他臉上微微一層土灰,便知道趕了很遠(yuǎn)的路來到這里,還沒來得及歇歇腳。書生肩頭背著一個藍(lán)布囊包裹。整體看來不是有錢人。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個人,只是一身的酸腐味道,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讓唐小米覺得一陣不爽。
什么叫酸腐味道呢,就是書卷氣太濃,濃得齁了。
書生望著快樂客棧的牌匾,望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俗,太俗!”
一聽這話,唐小米心情更加不爽,不客氣地問:“哪俗?”
書生扭頭看了看唐小米,道:“我說的是這家客棧的名字俗,我又沒說你?!?p> 唐小米臉色難看,走到書生面前。
四目相對,那書生竟然與唐小米一樣高。身高都在一米六八左右。
唐小米盯著書生半晌,挖苦道:“我看你長得像個瘦猴子,我覺得你這個人長得就很俗!”
書生一瞪眼:“這名婦女,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什么叫瘦猴子?不許侮辱讀書人,子曾經(jīng)曰過……”
“你給我閉嘴!”唐小米冷聲道:“也不知道為啥,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肯定要說‘子曾經(jīng)曰’這句話。我這個人對‘各種子’一向不太友好。請你免開尊口。既然你覺得這里很俗。那就請你挪挪腳,去其它館子吃飯。咱家,不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