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月抓藥的時候,可沒想到這些藥材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場。
一開始那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傍晚趁著天色還亮的時候,她帶著青青和王家兄妹在院子里頭吃起了火鍋,用了燉好的雞湯做底。王家兄妹吃得十分小心翼翼。
在沒有電燈的大楚,要是晚上想讀書習(xí)字的話,就得用油燈。
即使在這個時空生活了許多年,林思月還是不適應(yīng)這昏暗的燈光。
但就這散發(fā)昏暗光亮的油燈,大多數(shù)人家都是舍不得點的。
眼見天色已晚,為了避免自己在這個沒有眼鏡的時空成為近視眼,林思月一般不會在晚上“工作”。都是早早地洗漱完,便躺在床上和胖兔說會話。
晚上她剛說了些閑話,胖兔就告訴她:“后院屋舍里頭躺了個男人。”
“活的還是死的?”
“還有微弱的生命體征?!?p> “周圍還有同伙嗎?”在得到胖兔的否定回答之后,林思月糾結(jié)了:“如果這男人是什么山匪小偷之類的,我要是救了他,以后不是會有更多的人受害嗎?”
“如果他是個好人,要是就這么死了,我明明有機(jī)會救他卻不救,以后我也會良心不安的。”
想了想,她還是拿了柄短刀防身,準(zhǔn)備在胖兔的陪伴下前去看看:“先搜搜他身上有沒有什么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p> 后院的低矮屋舍原是用來養(yǎng)家禽的,如今卻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林思月探了探他的鼻息,發(fā)現(xiàn)這人還活著,體溫很高,應(yīng)是發(fā)著燒。
她從這個男人身上搜出了一塊令牌和一沓書信,還有一本裝訂完好的書?借著月光,她看見了令牌上所刻的“鎮(zhèn)南”二字。
奸細(xì)嗎?是要反叛的鎮(zhèn)南王那邊的人?他是被人追殺的嗎?
他會不會把那些人引來,這樣她和青青會不會有危險?
想到這,林思月就想把此人扔出去,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她也未草率決定,想著還是先看看從這人身上搜出的書信等物。
“這哪里是什么書,分明是一本賬簿嘛?!币槐居涊d著鎮(zhèn)南王買賣盔甲、糧米和鐵礦數(shù)量的賬簿,還兼記著些所謂的“人情往來”。
鎮(zhèn)南王的手下帶著這些東西前來都城,就不怕自己的主子死得更快一些嗎?這些東西不是被藏得越遠(yuǎn)越好嗎?
“你是陛下的人吧。”她悄聲問道,沒有得到回答。
她費力將人挪至房中,點了油燈,剪開了這人的上衣,發(fā)現(xiàn)他胸前的傷口已感染化膿了,被剪下的布料也沾了不少血。小西村沒有大夫,都城有宵禁,這個時辰怕是進(jìn)不得城門了。
林思月翻了翻之前李研究員為她準(zhǔn)備的藥箱,將能用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在對方的悶哼聲中簡易地做了些處理:“看來還是有點意識的?!?p> 昏迷也分淺昏迷、中昏迷以及深昏迷三個等級。他如今還有些反應(yīng),就表明昏迷的程度比較輕。
她又按照說明書上的劑量要求,將退燒藥和消炎藥分別在水中化開,這才湊到那人耳邊,告訴他自己要喂藥了,讓他知道要咽下去。按理說,他如今還能做出些反應(yīng),那么直接喂對方藥片吃也是可以的,但林思月怕把人給嗆死了。
好在這人成功地將藥水咽了下去。林思月這才松了口氣。
她又突然后怕起來,:“要是那些追殺你的人找上門了怎么辦?你昏倒之前有沒有把自己的腳印處理掉???你們這些做臥底工作的,應(yīng)該會處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跡的吧?!?p> “要不我還是把你藏起來算了。那些追你的人要是一狠心,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怎么辦?”畢竟都謀反了,為了達(dá)成目的,還有什么底線???
“明天還是得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奔热粵Q定救人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要不還是先想法子把這些東西交給陛下?”這么重要的東西,多放在身上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梁岳強(qiáng)撐著睜開眼睛,他覺得自己的頭沒那么痛了。胸前受傷的地方?jīng)鰶龅?,身下卻很溫暖,不像是躺在地上。
他環(huán)顧四周,透過窗戶看見外頭昏暗的天色,剛準(zhǔn)備出聲詢問,就見一女子驚喜地看著他,問道:“你醒了啊?”
他輕輕嗯了一聲,虛弱問道:“這是哪里?”
“都城外十五里處的小西山?!币妼Ψ綇?qiáng)撐著想要起身,林思月也未阻止,她只是說:“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連小西村都走不出去。又怎能給陛下送信呢?”
“什么?”梁岳聞言心下一懼,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拼死從鎮(zhèn)南王府偷出的書信和賬簿都不見了。
他似乎是受了打擊,卻又很快鎮(zhèn)定下來。梁岳依稀記得,他甩開了鎮(zhèn)南王府的死士,因受了傷,便躲進(jìn)了一間空的屋舍。那個時候,書信和賬簿都還在他身上。
看著胸前被包扎好的傷口,梁岳暫時壓下了殺心:“你是誰,為何要救我?”
雖然身份有些尷尬,可也不是什么不能說出口的事情。林思月仔細(xì)解釋了,說他帶回來的那些證據(jù)她也收得好好的,不必過于擔(dān)心;外頭正在熬著湯藥,她現(xiàn)在就去端來給他服下。
既然他醒了過來,那么再用藥片就不方便了,這也是在保護(hù)自己。
“你有辦法聯(lián)系上同僚或者上官嗎?”見他似乎是放下了戒心,卻沒有再喝湯藥,林思月便建議道:“你若是想請個相熟的大夫來看傷,也是可以的。”
“若是要進(jìn)城,也會有兵士盤查。但是其中有沒有旁人的眼線,就不知道了。”
梁岳知道,鎮(zhèn)南王府的死士一定會拼盡全力,在他進(jìn)城前結(jié)果了他。都城里頭那些收了蕭如章好處的人,也一定會出力阻止,因為他手上的書信與賬簿就是他們的催命符。
但將這些“證據(jù)”交予他人,實乃大忌。梁岳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面前的女子牽扯進(jìn)來。去滇南之前,為防止走漏消息,他并未佩戴禁衛(wèi)令牌和任何足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你說你是陛下身邊的人,可也拿不出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绷炙荚侣宰魉妓鞯溃骸澳憔蜏?zhǔn)備憑自己的這張臉進(jìn)宮嗎?看了你這張臉之后,禁衛(wèi)就會打開宮門放行了嗎?”
“你們有沒有什么焰火之類的?就是那種點燃以后,在空中炸開,你的同僚看到了,就能據(jù)此確定你所在的位置來著?!绷炙荚禄貞浿翱催^的古裝電視劇里頭的情節(jié),期待地問道。
聞言,梁岳也只是搖了搖頭,他們多是用鴿子的。
那你們怎么互相傳遞消息?林思月嘆了口氣:“我相熟的也就是司農(nóng)司的張大人,與肅王殿下了。你選一個吧?!?p> “肅王殿下心悅季相的女兒,不可?!绷涸赖?,而季如海如今已逃往滇南。
“那我去找張大人,求他帶我面圣。”
“書信與賬簿,你只能選其一?!?p> “還是先把藥喝了吧。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你要是不好好吃藥病死了,那這藥不白熬了。”
林思月將藥碗放到他身邊:“我既然開了口,就不會食言。不過,張大人應(yīng)該和滇南的那位沒什么瓜葛吧?”
“不知?!?p> “那也沒事。我?guī)е褒埞撬嚒焙褪整溕衿鞯膱D紙去?!彼缇驼砗昧藖碇?,因為之前不想一下子密集地拿出這些工具,而且也不到收麥子的時候,用不上。
龍骨水車?收麥神器?好像每一個字都能聽得懂,但聽起來又不知道是什么。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問這些的時候。梁岳其實還想問她,他的上衣去哪兒了。
雖然有床薄被可以遮住上身,但在女子面前這樣,總感覺有些扭捏。
看似一直是她在主導(dǎo),可梁岳也有自己的考量。他與鎮(zhèn)南王府的死士交過手,他們招招狠辣,絕對不會放過他。
至于先將他救下,再布局騙他,則更是不可能了。他那時身受重傷,若是要殺他,比碾死只螞蟻還簡單。
只要確定她不是鎮(zhèn)南王那邊的人就足夠了。
再加上,肅王殿下與季小姐的事情,面前的女子應(yīng)也是記恨季家的。那么對季家不利的事,她應(yīng)該也會去做。
林思月并未將昨夜救人的事情告訴青青,而是選擇在進(jìn)城時帶上了她,讓她去坊市采買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自己則還像往常一樣,進(jìn)了大司農(nóng)司。
可是周教告訴她,張大人上職去了,要大約兩個時辰才能回來。雖然已經(jīng)將賬簿收到了隨身空間里頭,可她還是有一種誰盯著她,誰就是奸細(xì)的心理。
想著自己也不可能就這么在大司農(nóng)司等上兩個時辰,她權(quán)衡之下,還是去了肅王府。
見到蕭景云,并在說出自己想要面圣的要求之后,林思月聽到他嘆了口氣:“皇兄,怕是不愿見我了?!?p> “您做了什么?”
“季如海逃了?!笔捑霸瓶嘈Φ溃骸凹炬倘煌底吡送⑽靖罄蔚蔫€匙,如今他們恐怕已經(jīng)在去滇南的路上了吧?!?p> “殿下,現(xiàn)在有個將功贖罪的機(jī)會,您要不要?”她聞言眼睛一亮,道:“首先,您要帶我去面見陛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