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海棠囑咐倆徒弟只能在客棧里不準亂跑。為了迎接不久之后的一場惡戰(zhàn),她也盤坐在地,開始閉目養(yǎng)神。也就過了半個時辰光景,只聽外面有人高聲喊道:“里面的人還不出來受死!”
喊聲一響,五人幾乎同時睜開眼睛,各自彈起。高屋道:“相必是那韓山到了,我們一起出去會會他。”
五人出了客棧門,就見外面來了十一個人。一人在前,十人在后。在前邊的這個人,身材高大,濃眉虎目,不厲而威,頗有大將風范;后面十個人紅巾包頭,灰衣馬靴,手持鋼刀。
高屋打量了一番來人,高聲問道:“你就是韓山,殘害北海派的兇徒?”那人供認不諱,高腔答道:“然也!”
高屋繼續(xù)喝道:“你身為三魔孽弟也就罷了,竟也干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真是天理不容!今日,我們齊魯四莽就替天行道,除了你這惡徒!”
韓山一陣大笑,已畢道:“我韓山行事一向問心無愧,對得起天地,你們既然想為北海派出頭,那我就奉陪到底!”
高屋聞聽,使了個眼色,齊魯四莽一起縱起,將韓山圍在當中。
西門海棠高聲道:“五位切莫急于動手,這里面是否有誤會。韓教主、四俠皆是當世俠義高士,實不該打打出手,若傳出去,豈不貽笑八方,為惡賊鼓氣,被惡賊持之笑柄!”
高屋道:“韓教主已然承認,那么還有什么誤會可言?當然,如果韓教主找出個殘殺北海派的正當理由,則表示是我們無理取鬧了。不僅我們就此罷手,還要鞠躬道歉,負荊請罪。韓教主,您說呢?”
韓山理直氣壯道:“我的三位恩師遭北海派毒手殞命,這個血海深仇,我不該報嗎?為父報仇,天經(jīng)地義!這個理由還不夠正當嗎?”
高屋笑道:“三魔作惡多端,武林人人得而誅之。北海派為江湖除害,乃是俠義之舉。你為三魔報仇,就是助紂為虐,就是同流合污!我們殺你,亦是為民除害,理所當然。你服不服?”
韓山道:“看來我們本來就是水火不容,火有火道,水有水理,我們都沒錯,既然這樣,成王敗寇,拿拳頭論斷。”
西門海棠道:“高大俠,請問您跟北海派有何關系?”
高屋道:“毫無關系?!?p> 西門海棠道:“既然毫無關系,北海派死了人,又跟你有何關系?韓教主又跟你有何關系?四位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高屋聽了,沉吟片刻,道:“婆婆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墒窃捰终f回來,哪件俠義之事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們并不是跟韓教主有仇,而是在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西門海棠道:“韓教主帶領千千萬萬白蓮教眾揭竿起義,反抗大元朝殘暴統(tǒng)治,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義舉?”
高屋答道:“不錯。的確是一件天大的義舉?!?p> 西門海棠道:“韓教主俠義蓋天,而你們卻要除之而后快,難道你們已經(jīng)變成了朝廷的爪牙?”
高屋聽了,頓時啞口無言。沉思片刻,道:“韓教主功高蓋過,俠義蓋世,該當我們崇敬才對??墒?,難道北海派眾人就這么枉死了?”
韓山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北海派已經(jīng)投靠了朝廷。我自知三位恩師作惡頗多,并不想為其報仇。怎奈北海派逼到臨頭,我不得已痛下殺手?!?p> 西門海棠笑道:“真是一場誤會。你們兩方還不握手言和?”
齊魯四莽各自抱拳一禮,高屋愧疚道:“多有得罪,還望韓教主海涵。”韓山也抱拳還禮,道:“既然我們冰釋前嫌,以后就是一家人?!闭f完眾人一起笑了。
韓山走近西門海棠幾步,再次抱拳問道:“請問婆婆如何稱呼?此次危機,多虧您化解?!蔽鏖T海棠笑道:“我就是槐樹莊尊主西門惡婆?!?p> 韓山笑道:“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在下早想請婆婆出山,共商大事,只是軍中事務繁雜,一時未得其便。今日此處邂逅,真是天意安排。西門前輩、四俠,要不你們同我一起回營?”
西門海棠道:“教主一片美意,惡婆心領了,實在是有事纏身,分身乏術,還望莫要見怪?!备呶莸溃骸胺纯巩斀駳埍┏㈦m為名揚天下的蓋世義舉,然我們四人閑云野鶴已慣了,實無心操持,還望海涵?!?p> 韓山嘆道:“朝廷勢大,非我一人之力可扳倒。世間英雄萬千,誰又跟我志同道合?”說著不禁流下兩滴渾淚。西門海棠道:“韓教主不必沮喪,天下豪杰萬千,總有與教主志同道合者?!?p> 韓山頷首。
西門海棠又道:“韓教主,婆婆我身纏要事就不久留了,有緣再見?!备呶菀脖溃骸扒嗌讲桓?,綠水長流?!表n山道:“五位,一路好走?!?p> 西門海棠對著客棧門喊道:“兩位徒兒,我們上路了。”等了一會兒,并未有人應答,也不見他倆出來,就又喊了一聲。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倆人出來,她不禁泛起疑。大步走進客棧,但見客棧里哪里還有江盼和桑天震的影子。見此情景,她心里深感不妙,但一時又理不出個頭緒來。
就在這時,高屋道:“難道是被無歸派抓去了?”方屯道:“咱們先分頭找找,一個時辰后回到這里集合?!蔽鏖T海棠道:“也好。”倆小孩突然失蹤,令沉穩(wěn)老練的西門海棠也不禁有些六神無主了。
眾人在附近尋找了將近一個時辰,重新回到客棧里,可結(jié)果都是搖頭嘆氣。
韓山道:“無歸派素來抓買孩童,培養(yǎng)以備門下弟子。這次兩個孩子失蹤極有可能與無歸派有關。要不這樣,我們立刻趕往無歸林。我跟無歸派門主有些來往,我若出面,無歸派門主不會不給面子?!蔽鏖T海棠不置可否,愁眉不展,似有所思,并未應話。
高屋道:“要不婆婆留在客棧等待音訊?”西門海棠疑惑道:“有人劫走我那倆徒弟,為何沒有半點動靜?來者是人是鬼?”韓山道:“無歸派抓小孩兒,一般先放毒迷倒。人被迷倒了再抓,哪里還有動靜?”
西門海棠憤道:“原來如此!無歸派真是卑鄙!”她自持武功不凡,保護倆徒弟周全不在話下,不想今日竟出現(xiàn)如此大的紕漏,讓她感到有種強烈的挫敗感。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回倆徒弟。如果能找回倆徒弟,她死不足惜。無歸派抓了她倆徒弟,眾象所指,可是她心里為何有種疑慮如麻,渺茫無望的感覺呢?因為這種感覺讓她一時難以拿定主意。
西門海棠憤慨已畢,恍然間想到什么,冷靜了片刻,目光迅速移向窗戶??蜅@锏乃写皯舳季o閉著,如果歹人從窗戶里把人抓走,還會把窗戶再關閉嗎?那樣豈不畫蛇添足,徒勞無用?如果歹人從窗戶進來,那么在他離開之前,窗戶是沒有必要關閉的。這樣想來,她心里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她不能確定就一定是這樣,但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感覺她想的沒錯。她憑著感覺,來到柜臺后面。大家對西門海棠的行為大惑不解,但并未詢問,只是靜靜地看著。
西門海棠將一個酒壇子轉(zhuǎn)動。已畢,柜臺后面的那個酒架,一分為二,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門。齊魯四莽都感詫異,柜臺后面居然有一扇暗門,深深覺得這個客棧并非尋常的客棧。
黑洞一般的門出現(xiàn)之際,一道白光疾射而出。西門海棠一閃身,那白光擦著她的肩膀而過,緊接著一個灰衣漢子縱躍而出。
西門海棠問道:“孩子在哪里?”韓山認得此人,道:“吳掌門,你這是——”那人肅然道:“好漢做事好漢當,那兩個小孩兒都在密室里?!?p> 西門海棠急忙進了密室,但見倆徒弟已然昏迷不醒了。呼了兩聲,見倆徒弟毫無反應,又從密室出來,喝問道:“他們怎么了?”那人道:“他們中了迷毒,睡幾個時辰,就醒來了。”
韓山道:“吳掌門,你這是哪一出?是個孩子你都要抓回去?”那人道:“其中一個小孩子可值大錢,有人出一萬兩銀子買他的命。”韓山問道:“何人?”那人道:“慕容云濤?!蔽鏖T海棠憤道:“是這個敗類?!表n山道:“這兩個小孩兒,你不要再抓了,給我點面子。”
那人沉思了片刻,道:“那可是一萬兩雪花銀!”嘆了一聲,繼續(xù)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舍財取義。先告辭了?!蔽鏖T海棠身形一動,將他攔住,道:“你先別走,等我那倆徒弟醒了,你才能走!”
那人道:“我說過了,過幾個時辰,他們自然就醒了。我是無歸派掌門西毒圣人吳綠傘。如果那兩個小孩兒有事,你大可以來無歸門找我報仇。恕不久留!”說完大搖大擺繞過西門海棠出客棧了。西門海棠憤慨不已。
韓山道:“婆婆放心,吳綠傘說話素來不虛,您不要太傷心了。我回去派人送些食物來,你們就在這里暫且挨一夜。”西門嘆了一聲,又道:“多謝韓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