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情見鷹爪攻來,來勢兇猛,不敢大意,避之鋒芒,見機還擊。她躲避他的攻擊輕松自如,給以還擊,又讓他招架不及。三五個回合之后,陸無情便摸清了他的底細,變得自信而無畏了。
金必勝為何如此不堪?原來他自還俗之后,不忘貪圖享樂,倦于練功,武藝日趨平庸。十數(shù)年過去,如今已是空有架勢,而無真力。
且說他一陣猛攻之后,便內(nèi)力耗盡,淌下虛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而這其間,他還沒有碰到陸無情一個衣角。
陸無情雖看穿他的虛實,并沒有立刻擊敗他,而是半躲半攻聊以取樂。她故意躲閃不及,輕輕挨他一爪,再還他重重一掌,打他個四腳朝天;她又故意露出破綻,騙他擊空,再乘勢補上一腳,踹他個肥狗吃屎。就像貓抓耗子,直到把他玩得筋疲力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給了他一個痛快。
陸無情鄙視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死過去的金必勝,揚長而去。而他那些手下都像見了瘟神一般避之不迭。
出了金府,尋路朝著惡狼莊的方向前行,行不多遠,就見忽然竄出四條狼。四條狼似極有人性,圍住陸無情,圍而不攻,兇怒而能忍,似要伺機而動。
片刻,只聽的一聲口哨,四條狼竟像離弦之箭般一起撲出,竟容不得半點遲疑。
不待狼近身,陸無情人已縱起,落在身旁一棵樹的樹杈上。她俯視下面,那四條狼只圍著樹干團團轉(zhuǎn),竟沒有一個抬眼瞅她。狼的行為十分機械偏執(zhí),極不自然。
陸無情想:難道這四條狼都是人工馴養(yǎng)的?那一聲口哨分明是人發(fā)出,口哨發(fā)出后,狼才有了行動。她上了樹,狼憑著嗅覺也該發(fā)現(xiàn)她了,為何像無頭蒼蠅般亂撞?所以說這狼絕非尋常的狼。她又想那口哨聲十分響亮,說明人就在附近。制服了這背后縱狼之人,危險才算完全化解。想到這,她從這棵樹上縱到另一棵樹上,以此方法,搜尋可疑之人。未換幾樹,就見一棵樹后藏著一個獵人打扮的人,正四處瞄著。
陸無情心想,也許他就是縱狼傷她之人,也許他現(xiàn)在的行為就是在找尋或防備她。
陸無情想罷從樹上跳落,輕步來到那獵人背后,戲謔道:“你是不是再找我?”
那獵人吃了一驚,頓時滿頭滾汗,哆哆嗦嗦,話不成聲道:“沒……沒有。”
“那好,我走了?!标憻o情說完便走。她急于趕往惡狼莊并不想跟他糾纏。心想他若真是那條狐貍,遲早會露出尾巴。她雖然沒有為難他,但并不意味著就不再提防他。走了約兩丈遠,回頭眸時,那獵人已經(jīng)一箭朝她射出。而她立刻向一旁一躍,隱藏不見了。
這一箭失手,獵人顯得大為惱火,背起弓,拔出腰間的一把短刃,朝著陸無情躍落的地方走去。正走著,忽覺背上被利器一頂,心頭驚駭不已,頃刻間又落了個滿頭滾汗。
“你究竟是什么人?”陸無情厲聲問道。她躍落后,以林木做掩護,憑著卓越輕功,成功繞到獵人背后,且沒有被其發(fā)覺。
“姑娘好功夫,吳某輸?shù)眯姆诜??!鲍C人口氣坦然道,“今日落在你手里愿殺愿剮悉聽尊便?!?p> “廢話少說!告訴我,你是誰,為何謀害我?”陸無情說完使劍尖微刺,獵人背上微微浸出些血色。
“我……”獵人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似有什么難言之隱。
“快說!”
陸無情厲聲道。她說完又使劍微刺,獵人身子一挺,但依然未開口。
陸無情見了不禁眉頭緊蹙。她心中疑惑,他即使吐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又有什么大不了?他的身份為何不能告知她?這里面有什么隱情?她素來不喜歡強人所難,而這次她又不得不強人所難了。
“說——不說殺了你!”陸無情厲聲道。
“哈……”“獵人”大笑了起來,笑畢轉(zhuǎn)身掄臂就打。他似乎猜到陸無情不會殺他或者早已抱著一死的決心才無所畏懼,毫無顧忌地給予反擊。
陸無情確實不像就此害他性命,很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暴露他的身份是他害怕的,他害怕的也正是對她有利的。
陸無情見“獵人”一臂掄打,身子一蹲,又使劍抵住他的小腹再微微一刺?!矮C人”吃痛,向后跳開,轉(zhuǎn)身大踏步跑走。
“獵人”腹背受傷渾身吃痛跑起來步伐并不太快,陸無情一個疾追便將他截住。二話不說,上前就揮劍朝他渾身上下一陣亂削。那道道劍光如織成網(wǎng),似流星激射紛落。
劍停,那“獵人”的衣衫已破碎成小塊紛紛掉落下來。片刻,再看那“獵人”幾乎成裸人,渾身上下只剩一條短褲遮體。
陸無情并不害羞,她輕蔑的眼神似乎在對他說:要不要再來幾劍。這件事,對“獵人”來說真可謂是奇恥大辱,他寧可一死,也不愿受這女人羞辱??墒谴丝?,他確實有些害怕了,不是怕死,而是害怕失掉身上最后的那塊遮體布。他本是一向樂觀的人,而今天他足足嘗到了悲傷滋味。
“不要臉的女人!”“獵人”蹲下身,盡量使身子隱藏在草叢里。
“你再不說,我把你送到那邊山后那排石屋前?!标憻o情讓劍在他肩膀上不斷輕輕摩擦。
“獵人”聽了臉上頓時露出怔怔的表情,似在琢磨事情。片刻,他眼睛一瞪,又變得一臉驚懼,慌亂道:“不行,不行,不能再讓其他人看到我這樣!求你千萬不要這樣做?!闭f完雙膝一跪,朝陸無情一拜哭泣起來。
“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問題,我就答應(yīng)你?!标憻o情道。
“我……”“獵人”止住眼淚,終于開了口,“我是司徒明月的親弟弟司徒熊。我怕你拿我威脅他,所以才不敢以真實身份相告。就這些。你會拿我威脅我兄長么?”
“你真聰明?!标憻o情笑道。
司徒熊聽了垂頭喪氣,道:“如果你真那樣做,請先給我找身衣服,否則我死也不會去惡狼莊?!?p> “好吧,看你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就給你留點顏面。”陸無情道,“走吧,入莊之前一定給你找身衣服。”
司徒熊無奈地起身,貓著腰,雙手抱胸,尋了尋方向,便急急地往前趕。他并非想逃,而是想盡快穿上衣服。
陸無情輕功高出他許多,她也不怕趕不上他。而且由他打頭帶路還免了她走許多冤枉路。
不出半個時辰,就來到一條河邊,山莊遙遙可望了。司徒熊蹲進草叢道:“那就是惡狼莊了,不能再走了,你先給我弄身衣服穿?!?p> “好吧?!标憻o情應(yīng)了一聲,一掌劈向他肩頭,他悶哼了一聲,便倒下了。
陸無情不再瞅他一眼,大步過了橋,急急直往山莊而來??v然可以拿司徒熊來要挾司徒明月,但陸無情心里并不想帶著他,覺得帶著他太累贅,太容易暴露蹤跡,反而誤事。再者她可以要挾司徒明月,司徒明月也可以要挾她,權(quán)衡之下,她更處于不利。
陸無情走到山莊墻根下,欲要翻墻而入時,發(fā)覺自己因心中急切而行事魯莽起來。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戒急戒躁,又重新開始以謹慎的態(tài)度審視這件事。她覺得白天莊中人活動頻繁不利于行動,晚上較為穩(wěn)妥。她見天將傍晚,就暫且隱藏進林子歇息,以備晚上行動精力充足。他在一棵樹下青草地上躺下,剛合上眼,又想到司徒熊,又不禁擔憂起來。她怕他醒來之后去報信,這樣莊里的人就會提前準備好,對她夜探山莊十分不利。想到這些,她不怕周折又起身急趕去找司徒熊。
司徒熊已經(jīng)不見了。她立刻想到:她再進山莊就如同入龍?zhí)痘⒀?,九死一生??墒牵菫樗膬鹤佣畹?,兒子救不出來或受傷害,她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她還有必要活在這個世上嗎?所以,她決定不管山莊里是何等險惡,她都要闖一闖,她寧可一死也要搭救兒子。她想到這,已經(jīng)是心無旁騖。此刻,月掛樹梢,夜晚已然來臨了。她整了整衣服,毅然再次大步朝著山莊走去。
最危險的地方也許最安全。陸無情從山莊正門躍入。門內(nèi)只有兩名黑衣弟子把守,她發(fā)銀針將他們撂倒。這樣做的好處是既可以快速擺平黑衣弟子,又不易暴露自己。然后,她打算抓個舌頭。了解清楚莊中情況,尤其被抓那些孩子的下落,對她救人事半功倍。她先上了屋脊,對各個院落里的情況有個大致了解。天雖已經(jīng)很晚,每個院落的情形也各不相同。有的黑衣弟子來往頻繁,有的燈籠高掛,婢女頗多,有的冷冷清清,孤燈靜謐。
陸無情選擇躍入了那個冷清靜謐的院落。這里沒有黑衣弟子,又不像尋常弟子居住之地。這里像個花園,又有廣場似的平地,有豪華的屋舍,又有茂密的竹林。不錯,她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小竹園。
陸無情來到一間房間前,在窗戶上捅了個洞,然后向內(nèi)查看。屋里桌前只坐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正在用餐。在他一旁垂手站著一個比他略微大點的瘦削小丫鬟。
陸無情對這倆孩子不感興趣,于是又換了一間房查看,發(fā)現(xiàn)里面仍然是一個十來歲少年和一個大不多的小丫鬟,心里不禁微微生疑。于是,她把全部的房間都查看了一遍。結(jié)果跟她想的一樣,毫不例外的,這六個房間,每個房間里都只有一個少年和一個小丫鬟。
“難道這些孩子都是抓來的那些孩子?”陸無情想,“如果是,那么盼兒在哪里?”這六個男孩兒里并沒有江盼。
“他們會不會知道盼兒的下落?”陸無情想,“如果他們都是被抓來的,那么他們知道的事情一定非常少?!彼X得向這些孩子打聽江盼的下落希望不大,但是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推開了房間的門。她進屋后,又將門關(guān)閉。
那位少年和那個小丫鬟見了都是一怔。小丫鬟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誰?是鷹兒姐嗎?”
“你認識她?”陸無情溫和道。
“我只見過一次她的背影。她像你一樣拿著劍。那已經(jīng)是去年中秋了。”小丫鬟道。
“你說對了,我就是你們的鷹兒姐。是莊主急令我回莊的。莊主對我說,莊里出了叛徒?!标憻o情用異樣的口吻道。
那小丫鬟立刻變得慌亂起來“撲通”一聲跪下道:“鷹兒姐,江盼逃跑的事,我是一概不知??!我說的都是真話,你一定要相信我?!?p> 陸無情“嗯”了一聲,道:“讓我相信你也可以,不過你要把你知道的關(guān)于江盼的事都告訴我?!?p> “我說,我說——”小丫鬟已嚇得失魂落魄了。
陸無情聽完小丫鬟的講述,扶她起來,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菊?!毙【照f這話時渾身微微顫抖。
“小菊,你不要怕,鷹兒姐不會想害你?!标憻o情溫和道,“你說江盼
又被抓了回來,莊主把他殺了?”她問這話時緊張到了極點,但是從她臉上看依然靜如止水。
“沒有——”小菊道,“他莊主被關(guān)了起來。”
陸無情聽了,心里一下松了,又問:“你知道他被關(guān)在哪里嗎?”
“鷹兒姐為何問這些?鷹兒姐比奴婢難道還不清楚嗎?”小菊生疑道。
“鷹兒姐很久不在莊里了,牢房的位置,有點記不清了?!标憻o情自圓其說道。
“你根本就不是鷹兒姐!”小菊突然厲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你憑什么說我不是鷹兒姐?”陸無情問。
“你不像鷹兒姐的人品。鷹兒姐對我們說話從來沒有像你這般和氣過。她長得漂亮,心卻狠毒。你長得也很漂亮,但你的心地比她好上萬倍。所以我說你不是鷹兒姐?!毙【战忉尩馈?p> “唉!”陸無情嘆了一聲,道,“你說對了,我不是你們的鷹兒姐。我叫陸無情,是盼兒的娘親。”
那少年和小菊又都吃了一驚。小菊又忙道:“嬸嬸,你快救救盼兒吧,晚了盼兒就要變成死命殺手了!”她說著說著便流下淚水。
陸無情緊緊將她摟進懷里。她可以看出來,這個小丫鬟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過了一會兒,小菊從陸無情懷里掙出來,拭了把淚道:“嬸嬸,我這就帶你去找江盼?!闭f完便朝門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