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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路無情

第七十八章俠女有情何時歸

漫路無情 木子心波子 3808 2021-02-28 20:46:18

  雖有不少黑衣人追趕,但對陸無情來說不過是強弩之末。到了此時,她心里已經(jīng)踏實多了。她忽然想到她可以長時間行路,而兩個孩子怎么能吃得消,得讓黑衣人停止追趕他們才好。她讓兩個孩子先躲起來,然后自己去迎敵。她迎敵的目的是讓黑衣人退去,而不是要取他們的性命。黑衣人跟她一觸便玩命廝殺起來。她先重傷了兩人,再喝道:“誰敢再上前就像他們一樣?!?p>  這些黑衣人就像沒聽見她的話,就像上了發(fā)條的機器,仍一味地玩命廝殺。他們的冷酷讓陸無情觸目驚心,他們的心比野狼的心還獸還冷血。

  “這是一群什么人?”陸無情暗暗發(fā)問,心中不禁生寒。

  陸無情殺傷的黑衣人越來越多,直到剩最后一個人。即使只剩下這最后一人也依然地冷血,依然毫不退縮,依然玩命廝殺。

  陸無情無奈,這最后一人也死在她的劍下。她不喜歡殺戮,而今她的雙手上已沾滿鮮血,即使那些黑衣人都是“邪道之士”,她也覺得自己罪惡深重了。但她也明白這就是江湖,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她想著等以后她再也不入江湖,吃齋念佛,聊度殘生。

  “陸姑娘干得漂亮!”洪天亮趕來見滿地黑衣人尸體笑贊道。

  “還未請教恩人大名?!标憻o情施禮波瀾不驚問道。

  “不敢。老叟洪天亮?!焙樘炝林t遜道。他看了看周圍不見江盼和桑天震,于是又問道:“他們呢?”

  陸無情朝著一棵大樹喊道:“你們都出來吧?!?p>  江盼和桑天震從樹后一走出,洪天亮便迎了上去。到了近前,將他倆挽入懷里,如釋重負道:“看到你們安然無恙,老叟可算可以心安了!”挽了一會兒,即放開手,轉(zhuǎn)過身,對陸無情道,“這里非久留之地,我們快快離開。”

  大家一路而行,行到天亮時分,才就地歇息。陸無情趁時問道:“盼兒,你可知你師父在哪兒?”

  “被曾妖女抓了,就在無歸莊里?!苯未鸬?。

  “原來就在無歸莊。”陸無情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早知道便順手將她救了?!?p>  “師父的武藝不必那妖女差,都是那妖女施毒暗地傷人,我們才會被擒?!苯螒崙嵅黄降馈?p>  “她為人的確不夠正大光明?!标憻o情道。她已對曾碧玉的人品深有體會。

  “都過了這么久了,也不知道師父她怎么樣了?!苯我荒槕n愁擔心道。

  “要不這樣,”陸無情思索道,“洪老前輩,麻煩您送他們回無憂莊,我得去無歸莊救出盼兒師父。”

  “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洪天亮有些擔憂道。

  “我們總不能都去,那盼兒和天震誰來照看?盼兒是我的命根子,他萬萬不能出事。有前輩護送,無情心里才踏實。這對什么來說都最重要?!标憻o情袒露心懷道。

  洪天亮亦知為人母者愛之偉大,于是道:“請放心,老叟縱然一死也要安全送他們回莊?!?p>  “老前輩言重了?!标憻o情道,“前輩大恩大德,無情永世不忘。”

  “娘,孩兒不讓你去。”江盼泣道。

  “記住好男兒不流淚?!标憻o情一邊擦去江盼眼角淚水,一邊道,“你已經(jīng)長大了,已經(jīng)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了,不能隨隨便便流眼淚了。娘,再陪你一會兒?!?p>  江盼止住了淚水。倆人一同望著遠方。山風吹拂著,這靜默的一刻是那樣的情意融融。

  江盼的心里想的只有擔心母親,而陸無情心里卻是思慮萬千。追尋夫君遙遙無期、恩怨情仇此起彼伏、江湖險惡觸目驚心,這一次次經(jīng)歷,讓她心里感到無比繁重而疲累不堪。她心里沒有了希望,即使面對這如畫一般的青山綠林景色,映入眼簾卻再也裝不進心里。

  陽光強烈了許多,樹下已經(jīng)形成了一片片陰涼。陸無情站起身,對江盼淡淡道,“娘,去了?!?p>  江盼看著她,滿臉地依依不舍。陸無情毅然轉(zhuǎn)過身,對洪天亮道:“前輩,你們也上路吧?!?p>  洪天亮頷首,道:“一路保重!咱們在無憂莊再見?!?p>  陸無情“嗯”了一聲,抑制著沒有再看江盼一眼,似心里一狠,大步離去。

  “娘——”江盼大聲地呼喊。

  “娘——”

  “娘——”

  “娘——”

  ……

  江盼連續(xù)地呼喊。

  陸無情像沒有聽見一樣,不回一次頭,腳下亦不停,一直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娘走了。”江盼心里默念著。他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而心里無比憂傷。

  陸無情聽著一聲聲呼喊沒有回頭,沒有停步,而臉頰上已滾下兩道熱淚。短暫的相逢后又要分別,做兒子的不愿意,做母親的又何嘗愿意?可是,她別無選擇。也許這就是她的宿命。

  陸無情直奔無歸莊。她走過一次,再走回去也快。進入山莊后,她發(fā)現(xiàn)山莊里的情形與上次來時并沒有什么不同,還是那樣安靜少人。她想到曾碧玉萬萬不會料到她會殺個回馬槍,心里輕松了許多。

  山莊偌大找個囚人也當真不易,一間一間地找太費事費力,明目張膽地要人又過于魯莽,抓個舌頭探情問路又出奇地不見一人,她一時不知如何行動是好。藏在樹上正躊躇不定時,忽見一名弟子模樣的人從一間房出來,往一偏院去了。她正想抓個舌頭探問,于是便急忙追了上去。

  來到偏院門口,躲在墻后向里察看。院子里沒有一個人,屋門都緊閉,屋里也沒半點聲響。她輕步走進院落,四處察看,角角落落都看過了,沒有一人。

  “人呢?明明看見有人進來怎么沒有?!标憻o情見此情形心中不禁疑惑。她不肯罷休,又仔仔細細地察看每一個犄角旮旯,最后發(fā)現(xiàn)在一叢竹林后隱著一個小圓門。這個圓門被竹林遮擋,不走到跟前絕不會看見。她像發(fā)現(xiàn)了別有洞天,有一種一探究竟的沖動。

  小心謹慎地進了院子。院子里并排長著三棵古樹又粗又高,枝葉繁茂,格外引人注目。在中間那棵樹下霍然綁著一個老婆婆,不是西門海棠是誰。此刻,她低垂著頭,閉著眼睛,一條腿上染滿血跡。

  陸無情疾步趕了過去,剛到樹下,就覺頭頂有響動,一抬頭,就見一人已從樹上落下,一劍朝她刺來。

  來得快如疾風,陸無情驚呼一聲,向一旁疾閃。那劍沒有傷到她要害,卻劃傷了她的右臂。她急退數(shù)步,看向右臂傷口,鮮血已染紅了一片。她又看向來人,那人正是司徒鷹。

  司徒鷹一副得逞者的得意嘴臉,笑道:“陸無情,你上當了??磥砟憬裉焓潜厮罒o疑了?!?p>  從她的話里,陸無情已發(fā)覺對手似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今天到場的人除了曾碧玉、慕容云濤,一定還有司徒明月。她一人對付這么多高手實在沒有自信。既然這樣,她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吧。等先活了命,再想著救人。她想到這,笑道:“鷹妹,你可能得意太早了,你看你身后是誰?!?p>  司徒鷹聽了神色陡變,忙轉(zhuǎn)身觀瞧。她身后什么人都沒有。這一刻,她才發(fā)覺上了當,再轉(zhuǎn)過身看陸無情時,人已不見了。但她知道她跑不遠,于是氣憤難當?shù)刈妨松先ァ?p>  陸無情跑進了花園,躲在濃密的花樹后面。她從懷里掏出金瘡藥,先自行上了傷口。她必須要先治傷,否則流血太多不等人殺自己先丟了命。此刻,她心里怨恨自己不已,怨恨她自己行事前還是想得不夠周全。

  司徒鷹進了花園,不見陸無情的人影,正一籌莫展時,發(fā)現(xiàn)了地上的血跡,于是順著血跡一步步前行。

  陸無情見了心里發(fā)慌,她中了劍傷的右臂酸軟無力,難以施出劍法,假如司徒鷹尋到跟前,她將如何對付?

  正心跳怦怦時,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陸無情大驚,不由自主地轉(zhuǎn)身拿劍一擋,但見身后站著的并不是司徒鷹,而是那晚她救的那個少女。她見不是司徒鷹,劇烈欲出的心跳才平緩了些。

  “姑娘,是敵是友?”陸無情輕聲問道。

  “我把她引來,你去我房間?!眳巧徴f完莞爾一笑,迎著司徒鷹奔跑去。

  陸無情觀察著她的舉動。她裝作十分慌亂的樣子,跑到司徒鷹跟前時還假裝摔了一跤。司徒鷹把她扶起,顯得十分恭敬。而那少女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跺著腳,指著花園一面墻說著什么。司徒鷹安慰了兩句,便疾步奔到墻根下躍墻而去了。

  司徒鷹走了,陸無情松了口氣。她走出花圃,與那少女會合。

  “多謝你了?!标憻o情道。

  “你救過我的命,這次算我報答你了?!眳巧徲鋹偟?,“走,去我房間。我要給你好好包扎包扎。”說完攙扶住她。

  “你救了我,就不怕他們害你?”陸無情擔憂道。

  “放心吧,他們不敢對我怎么樣?!眳巧彌]有一絲憂慮道。

  “對了,你是曾前輩的徒弟。除了曾前輩,的確沒人敢動你?!标憻o情才恍悟道。

  “快走吧,你不怕她又尋回來?”吳蓮勸道。

  “哦!”陸無情才意識到危險并沒有完全過去。于是,她緊隨著少女的腳步趕緊朝房間走去。

  進了房間,少女扶陸無情慢慢坐下,道:“恩人安心住下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p>  “你知道我為什么來莊里?”陸無情疑問道。

  “當然知道。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鄙倥虬钡?。

  陸無情想起一件事,疑惑問道:“你師父呢?你師父布下羅網(wǎng),怎又不見她現(xiàn)身?”

  “布下羅網(wǎng)的不是我?guī)煾?,是司徒明月。自從上次我?guī)煾笖〗o你以后,她就沒顏面再跟你交手了。所以躲起來了,練飛針?!?p>  “那慕容云濤呢?”

  “那個惡棍受了傷,現(xiàn)在正養(yǎng)傷,自然也不敢拋頭露面?!?p>  “吳綠傘呢?”

  “他呀——”少女嘆了口氣道,“他沒了權(quán)利,心情哀愁,每天借酒度日。此刻大概正在夢想?!?p>  “那司徒明月呢?”

  “他這個人夠陰險。我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躲在哪里?!眳巧彴櫭嫉?。

  “司徒明月武功如何?”

  “不清楚。不過,我爹五個也打不過他一個?!?p>  吳綠傘雖為無歸派一把手,但武功遠遠不及身為二把手的司徒明月。

  “你爹是誰?”

  “我爹就是吳——”吳蓮突然止住說話,險些說漏嘴。

  “對了,你爹是莊里的管家,上次你說過?!标憻o情道,“你爹的名頭——恕我孤陋寡聞。”

  “他就是個無名小輩,我都瞧不起他!”吳蓮說話時露出鄙夷的眼神。

  “你不能這樣。他的武功再不好,也是你父親,你都該感到為榮才對。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支持他,他該多可憐?。 ?p>  吳蓮沉默了。

  “對了,我好像還沒問你的名字?!标憻o情問道。

  “我叫吳蓮。蓮花的蓮。”少女亦問道,“你又該怎么稱呼?”

  “陸無情——”

  “無情。為什么取這樣一個名字?”

  “名字是家主取的。我從小被收養(yǎng)在慕容家。家主取這樣的名字給我,大概想告訴我,有情則傷,無情則贏的道理?!?p>  “有情則傷,無情則贏?!眳巧忀p聲念著,繼而搖搖頭,道,“我不太懂。”

  陸無情“哦”了一聲,道,“將來你就懂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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