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fēng)像鬼一般無聲無息進了房間。
江盼早就看見他了,卻裝做沒看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擦著藥架。
“你早這樣,我也不必給你喂藥了?!鄙蝻L(fēng)突然道。
江盼假裝嚇了一大跳,右手捂著心口,道:“掌,掌門,你來了。”
沈風(fēng)“嗯”了一聲,笑道:“沒嚇著你吧?”
江盼搖著頭道:“沒,沒有?!?p> 沈風(fēng)笑道:“你好好留在這里,將來我收你做個關(guān)門弟子,把我一生所學(xué)都傳給你?!?p> “真,真的?”
這話太能打動人心了,江盼有點不敢相信。
“我說話從不食言?!?p> “掌門,我想問一個問題。”
“說——”
“掌門,您有這么大本領(lǐng)為什么不走出山去闖蕩一番事業(yè)呢?”
“快了,我很快就能做武林盟主了。”
“武林盟主?為什么?”
沈風(fēng)撩開江盼的衣服,彎曲手指在他肚皮上敲了敲,發(fā)出的聲音就像敲擊銅板一樣。
“掌門,我的皮膚越來越硬了,就像烙上一層銅板?!?p> “這就對了,我就是要把你變成銅皮鐵骨,天下無敵。每天晚上記著要泡藥,再過幾天,咱們就能下山了?!?p> “掌門,我們下山去哪里?”
“走遍三山五岳,大江南北?!?p> “干什么呀?”
“當然是比武。我讓天下武林各派都敗在你的手下。到那時,你是天下第一,而我就是武林盟主?!?p> “掌門,我不會什么武功?!?p> “沒關(guān)系,你有一身銅皮鐵骨就夠了。”
沈風(fēng)說完又像鬼一般悄無聲息地走了。
江盼松了一口氣,心道:“誰信你的鬼話!”
江盼臉上帶笑,干活勤快,任勞任怨,唯命不從,如此這般過了一個多月。
瘋姑覺得江盼已經(jīng)死心塌地跟著掌門人了,于是松懈不少,連他房間門也懶得再鎖了。
江盼趁著夜深,溜出房間,來到寺門前。他試著開門,那石門太沉重,根本挪不動。又想著上墻,可是那墻出奇的高,根本攀不上。徒勞了好久,最后放棄了。
他又來到放藥的那間房,找到那個拿不動的藥瓶。然后把那個藥瓶轉(zhuǎn)動。隨著藥瓶轉(zhuǎn)動,藥架移動,露出墻上一個暗格。來到暗格前,一拉抽屜就開了,里面只躺著一本發(fā)黃的破書,根本沒有解毒丸。沒有解毒丸,令他很失望。拿起那本破書隨意翻了翻又扔回原處。徒勞一場,他悻悻溜回房間。
江盼每天必做的是泡藥水,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藥不能不泡。隨著日積月累,他的皮膚越來硬,敲擊起來發(fā)出的聲音越發(fā)猶似敲在鐵板上一般。
這天一早,江盼就見沈風(fēng)大步走來,道:“下午跟我下山。”
“干什么,掌門?”
“掙錢。不掙錢,我們都要喝西北風(fēng)了?!?p> 吃過午飯,二人就上路了。走了兩天,來到泰安城中。泰安城中人流如織,好不熱鬧。沈風(fēng)在十字街占據(jù)一個攤位,掛起一拳十文的招牌。片刻,行人便把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拳十文,喂,是真的么?”
一名干瘦老者詢問道。
沈風(fēng)點點頭,道:“一拳十文。哪位想出氣,還未出氣的皆可以在這里泄氣?!?p> 一名大漢喝得醉熏熏的,道:“我打十拳?!闭f著把一百文錢扔進沈風(fēng)的鐵盤里。
江盼脫了上衣,光著膀子,站在那醉漢跟前。青銅色皮膚油光锃亮。那醉漢二話不說,一拳擊在江盼左胸上。但聽好似一聲鐵鐘響,那醉漢的手再也握不成拳。
江盼毫無痛感,笑道:“還有九拳,快來打我?!?p> 那醉漢搖著手,欲哭無淚,趕緊逃了。
江盼更加得意了,他泡了一個月藥水,還真沒白泡,鐵拳、鐵腳、鐵肚皮。
一個青衣道長往沈風(fēng)面前扔了一百文錢,道:“貧道來領(lǐng)教一下混元手鐵布衫的工夫?!毖援呑叩浇蚊媲?,一口氣打出十拳。這位是泰山派弟子名叫封云極。
江盼并不覺得痛,不過這十拳打完讓他后退不少步子。
道長見了一愕,道:“好功夫,我請師兄來再打?!?p> 片刻,封云極領(lǐng)著一個鶴發(fā)童顏的道長來到近前。那老道往沈風(fēng)的鐵盤子里扔了一兩銀子,道:“貧道只打一掌。”言畢暗運內(nèi)功,一掌擊出。就聽得一聲晴天霹靂,江盼向后飛去。
這位乃是封云極的師兄莫城規(guī)。
江盼摔落在地,不過渾身也沒什么痛感,就立刻站起來了。
沈風(fēng)不悅道:“這里打拳不過是娛樂娛樂,道長難道還想謀人性命?”
莫城規(guī)臉色一沉,道:“不錯,貧道就是來找你晦氣?!?p> 沈風(fēng)不卑不亢道:“在下何處得罪道長還請明示。
“兩個月前,在泰山以南郭家鋪,我的徒弟被人毒死。下毒之人是不是你?”
沈風(fēng)冷笑一聲道:“那是他不知好歹,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p> 原來兩個月前,沈風(fēng)前往濟南府參加師兄五十歲大壽,回來時路經(jīng)郭家鋪。郭家鋪是一個小村鎮(zhèn)。已是晌午時分,沈風(fēng)在鎮(zhèn)南一家小酒館吃飯。酒館里,客人寥寥,帶上他也只有五個人。
沈風(fēng)吃了碗面,結(jié)賬時才發(fā)現(xiàn)沒了銀子。于是,道:“小二,飯錢先欠著,回頭我給你送來?!?p> 那小二聽了不樂意,冷冷道:“本店店小利薄,從不賒賬?!?p> 沈風(fēng)伸手入懷,頓了頓,又抽出手來,道:“小二,實話給你說,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要么你放我走,我改日把銀錢送來,要么你把我打一頓或送我去衙門,你看著辦?!?p> 小二一看急了,怒氣沖沖道:“見過吃霸王餐的,還沒見過像你這種吃了霸王餐還囂張跋扈。今天,你不給銀子,我還真打你了。”說著捋起袖子。
沈風(fēng)冷笑一聲,一臉無所謂,而且眼神里還充滿蔑視。
小二見了可氣壞了,掄起拳頭就打。沈風(fēng)一閃身,一掌擊出。那店小二登時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再也爬不起來。
這時,西北角兩位道長看不下去了,一個站起身,走到沈風(fēng)近前,怒道:“你這狂徒,吃霸王餐不說,還打傷人。跟我去見官?!闭f著右手探出來抓沈風(fēng)手腕。
沈風(fēng)不躲不避任他抓住。可是,那道長才抓住,身子便是一顫,口吐起白沫,繼而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那一個道士見了大驚,喝問:“賊徒,用了何妖術(shù),害了我?guī)煹堋!?p> 沈風(fēng)只冷笑了一聲,便大步往外走。
那道士又喝問:“你若是個爺們,留下名姓?!?p> 沈風(fēng)一時意氣,冷冷道:“我乃毒魔沈風(fēng),你們哪個不服盡管來找我?!?p> 當下,莫城規(guī)氣得五竅生煙,咬牙道:“這么說,你是承認了。拿命來——”說著雙手并掌欲要上前。
沈風(fēng)又冷笑一聲,道:“我全身都是毒,一旦粘上,輕者武功盡廢,重者一命歸天,道長還是掂量掂量?!?p> 莫城規(guī)從后背拔出寶劍道:“毒魔,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殺了你?!?p> 圍觀的百姓見兩方要干仗一哄全散了。
沈風(fēng)退了一步,喊道:“江盼,你過來。”
江盼跑到跟前,沈風(fēng)又道:“用你的的鐵拳趕跑他們?!?p> 江盼聽了立刻擋在沈風(fēng)面前,雙拳緊握,怒目圓睜,道:“你們想殺掌門,先殺我!”
沈風(fēng)點了點頭,猛得將江盼往前一推,已畢沿街疾步逃去。他輕功卓絕,片刻便消失在行人中。
江盼被沈風(fēng)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蹌了幾步,倒在莫城規(guī)腳下。
莫城規(guī)的注意力都放江盼身上,沈風(fēng)突然疾步離去,令他反應(yīng)不及,欲要追趕時,已是來不及。當下,扶江盼起來,笑道:“好孩子,貧道絕不會傷害你。”
封云極輕功不濟,追了片刻,便把人追丟了,只得悻悻而回,道:“有這個小孩子在我們手上,不怕他沈風(fēng)不露面?!?p> 莫城規(guī)搖搖頭道:“沈風(fēng)自私自利之極,是不會在乎這個孩子生死?!?p> 封云極道:“既然這樣,就讓我一掌打死他,也算是為師侄兒報了仇?!?p> 莫城規(guī)道:“這個孩子恐怕也是受害者,我們何必為難他?”
封云極道:“我不信。剛才,他拼命護主,分明是沈風(fēng)的一條狗。師兄,你卻為他開脫,師弟甚為不解。”
“待貧道問一問他便清楚了?!蹦且?guī)俯視江盼,問道,“你小小年紀不在家守父母,為何跟這魔頭混在一起?你要老老實實,原原本本講給貧道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