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忠懨懨不樂的從乾清宮偏殿里走出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全然沒了剛才在偏殿時的心花怒放，穿過廊道，幾個值殿監(jiān)的小內(nèi)侍簇?fù)砩蟻恚荒樥~媚的叫著“李總管”，擱往常李進忠必得意洋洋的受著，并賞他們幾錢碎銀子，可是今日卻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將他們趕走。
從乾清門出來一路上腳步沉重的向仁壽宮方向走去，行至奉先殿時忽然聽到有人喊他，李進忠四處瞅了瞅，朝聲音來處看去，卻并沒有看到人影。
“這里”一聲嬌媚的呼聲從慈慶宮與仁壽宮之間的夾道傳來。
李進忠猛然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客氏正笑意盈盈的站在轉(zhuǎn)角處朝他揮手，心里一陣暖意涌上心頭，四處瞅了下，見無人注意這邊，這才小跑著迎了上去。
“老奴見過客奶奶”
“哎呦，李總管今兒怎么這么客氣？”客氏白了他一眼，揶揄道。
李進忠訕訕的笑了一聲：“這不是在宮里嗎？怕別人聽見?！?p> “這里又沒人，你怕什么？還怕妾吃了你?。靠┛┛┛?.....”又是一陣嬌媚的笑聲。
李進忠被客氏嬌媚的笑聲撩撥的心癢難搔，瞥見客氏麻布對襟下若隱若現(xiàn)的白膩溝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將她拉到一處門廊下，問道：“奶奶今兒怎么從慈慶宮出來了？”
如今正值大喪，宮中所有人皆要披麻戴孝，在各自宮中為大行皇帝守孝，客氏身為皇上乳母，一直住在慈慶宮中。
“妾身擔(dān)心小爺吃不慣宮里的吃食，親自下廚準(zhǔn)備了幾樣小菜，準(zhǔn)備送進乾清宮去?！笨褪险f著朝手上的食盒努了努嘴。
李進忠這才注意到客氏手上提著的食盒，皇上在慈慶宮時的飲食一向由客氏操辦，如今住進乾清宮后膳食就由尚膳監(jiān)操辦，而他目前正掌著尚膳監(jiān)，便笑著說道：“尚膳監(jiān)的吃食哪能比得了奶奶的手藝，不過今兒你還是別去了，皇爺正在氣頭上呢?！?p> “咋了，誰惹小爺生氣了？”
“還不是選侍身邊那幾個腌臜貨，偷東西竟然偷到乾清宮里來了，皇爺震怒命我?guī)|廠的人前去抓捕。”李進忠皺著眉頭回道。
“妾身就說呢，怎么剛才見你一副丟了魂兒的模樣，可是為這事？”客氏笑道。
“先帝升遐那日我當(dāng)時不也奉了選侍的旨意看住皇爺了嗎？皇爺今兒借著偷盜的事要嚴(yán)懲當(dāng)日在乾清宮當(dāng)差的奴婢們，我擔(dān)心遲早有一日會落到我頭上。”李進忠愁眉苦臉的回道。
“原來你擔(dān)心這個，放心吧，小爺今兒能讓你去抓選侍的人就說明已經(jīng)原諒你了?！?p> “真的？”李進忠將信將疑的問道。
“小爺心里還是能分清誰對他好的，再說你不是說過嗎，當(dāng)日小爺曾對你說過一直記著你為王娘娘辦膳的功勞，有這份功勞在，小爺不會懲處你的，你就放寬心吧，好好替小爺教訓(xùn)下那些要錢不要命的奴婢們?！?p> 聽到客氏如此說，李進忠稍稍將心里的那塊大石頭放下，想起一件事來，問道：“奶奶說該怎么處置這些奴婢？”
“還能怎么處置？全部處死！”
李進忠心里猝然一驚，抬頭看了一眼客氏，見她說的如此輕松，仿佛處死的不是平日里巴結(jié)她的奴婢們而是幾只螞蟻一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這些人平日里與李進忠關(guān)系交好，尤其是他當(dāng)上選侍宮里的管事之后，這些奴婢們更是拼命的討好他。
客氏瞅見李進忠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樣，輕笑一聲：“怎么不忍心？”
“他們畢竟待我不錯。”李進忠猶豫道。
“這宮里就是這般殘酷，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在時他們仗著選侍得寵不將小爺放在眼里，今兒小爺做了皇上，他們早就應(yīng)該想到有這一天?！笨褪弦荒槻恍嫉恼f道，完全忘記了以前她拼命討好選侍時的樣子。
“這件事你辦好了就是大功一件，妾身再在小爺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給你謀個好差事。”
“我現(xiàn)在能掌著尚膳監(jiān)已經(jīng)很好了。”
李進忠自從狠下心斷了子孫根進宮已經(jīng)三十一年了，這三十多年來在宮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辛酸他心里最清楚，舔著臉去討好宮里每一個管事的，受盡了屈辱，如今終于熬到能獨掌一監(jiān)對他來說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你怎么這么沒出息！”客氏伸出一根指頭點著李進忠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魏朝都比你有出息，自從老皇爺病重，這腌臜貨就寸步不離的跟著小爺，為的什么？還不是為了今日！”
一聽到魏朝的名字，李進忠眼里迸出一抹嫉妒、惱恨之色，嘴里卻諂笑著說道：“魏朝是我兄弟，他如能高升我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呢?！?p> “真的？”客氏揶揄道，剛才李進忠嫉妒的神色被她盡收眼底，心里一陣得意。
“宮里頭還有那么多大珰排在前面，怎么輪也輪不到我頭上?！崩钸M忠猶豫了一會，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
客氏白了一眼，拉住李進忠的手，在手心里輕輕摩挲著，嘴里卻說道：“當(dāng)初妾身怎么就看上了呢？這宮里的規(guī)矩，老皇爺駕崩，宮里的大珰們要么去給老皇爺督修陵寢，要么去各地藩王處報喪，為的就是給騰出位子來給新皇安排身邊的心腹。老皇爺在位時間短，現(xiàn)在的司禮監(jiān)掌印還是萬歷老皇爺身邊的人，老皇爺還沒騰出手來換掉他就駕崩了，小爺如今登上皇位，盧受這個內(nèi)宮頭號大珰是待不住的?！?p> 李進忠聽的連連點頭，想了想客氏分析的確實沒錯，可是他目前只是尚膳監(jiān)的掌印，如今僅司禮監(jiān)的大珰還有好幾位呢，怎么輪也輪不到他。
“司禮監(jiān)掌印的位子肯定是留給王安的，這位子本來就是他的，你要去爭一個秉筆的位子，如果能兼著東廠就更好了?！笨褪铣烈髦f道。
“東廠？”李進忠瞳孔陡然放大，呼吸竟也變得急促起來。
“小爺這次不是讓你領(lǐng)著東廠的人去辦案嗎？小爺這些年一直沒出閣，身邊沒什么心腹，所以，你要抓住這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