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坐在簡陋的木床上,望著平靜的燭火出神,他的腦海不再平靜,點點記憶片段浮現(xiàn)。
不知何時,燭火搖曳了起來,頓時絲絲涼意襲來。葉青走到窗戶旁,正抬手拉上窗戶,卻見到冰冷的銀光灑滿大地,那一顆懸月高高掛起。
月亮是圓的,而上面卻有一些暗淡的斑點。
他走出門,陣陣寒風襲來,迫切的轉(zhuǎn)身,回過頭卻沒有那么想要回到前面的這個房間。他的腦海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想要回到以前的家去。
動了這個念頭,無論如何都不能平息了。
“就我一個人,就我一個人了,還有什么好怕的呢?”
葉青的臉上涌現(xiàn)絲絲潮紅,“或許這一切都是錯覺?!?p> 院門是關(guān)的,葉青找了一條長凳,奮力地翻了過去。
巷子的路上,四周的房屋,無論是墻壁還是房頂,都是單調(diào)的顏色,卻來的時候清晰得多。走出這條巷子,四周逐漸開闊,顏色還是那種暗銀色。
到了城門不遠處。遠遠的,葉青就瞧見了幾個在巡邏的衛(wèi)兵,高大的身影,一身黑漆漆的鎧甲,渾身反著寒光,一看就不好惹。
正門這里是不好出去了,葉青也不敢大搖大擺地走近,怕守衛(wèi)發(fā)現(xiàn)。他只能先離開城門,靠近周圍的城墻。他手扶著城墻一路繞行。很多時候并沒有路讓他繞,更多的時候是雜草荊棘,有時候甚至還是一座座院子。
荊棘刺破他的手臂,矮墻上掉落摔成無數(shù)瓣的瓦片割痛他的雙腳,他不但不難受,心中還有一絲快意。
星恒城的城墻并不是牢不可破的,葉青繞行了許久,他還是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那是一個十分矮小的洞,正陷在雜草中央,如果不是他穿過雜草荊棘,可能還發(fā)現(xiàn)不了。
快速清理完附近的雜草,葉青十分興奮,趴在地上,把腳伸出去。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樣的方法不行,洞口上沿會卡到腰。只有完全貼在地上才有可能出得去。
退回來的他,換了個姿勢,背部牢牢貼在地面上。躺在地上的他,正好可以看得到那顆月亮。
小小的休息了一會,喘了一口氣,他把頭伸進黑乎乎的墻體內(nèi)部,兩只手盡力往前方伸出,終于夠到了洞口的外墻。
洞口十分狹窄,且里頭布滿各種雜物。
然而葉青很快就把頭伸到了城外。
他探出胸口后,喘了口氣,便接著這一口氣把身體拉了出來。
月光下,葉青身體背部的衣物破破爛爛,上面隱隱有多股液體滲出。
背部的刺痛,讓葉青臉部變形,然而他卻興奮地快吼了出來。
他抖了抖身體,一下便認清了來時的那條路。
葉青狂奔而去,一路上大口喘氣。
縱然肺部好像火燒似的。然而他卻只覺胸口越來越沉悶,似乎有不好事即將發(fā)生,而狂奔能夠讓他不再多想。
來時幾個時辰的路程被他縮短到半個時辰。中間他也不時停頓下來過,然而這時間是越來越少。
目的地是個小村子,靠在小山腰上,隱隱約約的有一條小路連接著。村子些許有幾座房屋,從上空看去,卻只有一個亮著燈火。
葉青從來沒有這個時候進出過村子,現(xiàn)在的村子在他眼中村子死氣沉沉,披上銀光也是枉然。
在一條并不是小路的窄道上,一個小院子橫在慢下來,氣喘吁吁的葉青眼前。
木棍圍著的地方和那個小屋,是他的家。
他并沒有選擇從欄柵出進入,因為他不是從這里出來的。他繞到了房屋后面。
斑斕的泥墻鑲嵌著的房門大開,里頭是黑漆漆的一片。
門前有一片泥沼地,現(xiàn)在那上頭有幾個淺淺的凹痕,還有一個較大的。淺痕之前應(yīng)該是幾個腳印。大的則是,先前葉青摔倒在這上面的印記。
幾個腳印新印在泥沼地上,氣息已經(jīng)平靜的葉青走進了房子里面。不需要雙眼,甚至不需要推門。葉青穿過了房子,來到了被木條欄柵和房子圍住的院子里。
果然,兩個人斜斜的躺在地面上。
黑漆漆的泥土上,白色的劍身尤其顯眼。
葉青看著反著寒光的劍刃,思緒回到了他出門的那一刻。父母臨危下表達的意思他不理解。他只是順從地躲在木垛后面,跑到了現(xiàn)在。他知道他跑了。
葉青再看了一眼前方的木垛。果然,是從未見過的擺放。
木垛前散落著幾根木頭t。它漆黑支棱的身體下,有一個黑乎乎的洞。
葉青崩潰了,匍匐在地面。
說不上哀傷,只是充滿了仇恨,什么都沒了,剩下了一腔憤怒。
指甲縫中充滿了泥土,一種滿足感逐漸爆裂開來。幾滴淚留下,給沒有那種天大感情的自己,一種仇恨。
隱隱約約,被堵著似的耳邊傳來了吆喝聲,接著還有似乎是兵刃碰撞的聲音。
“該死?!?p> 匍匐的葉青從牙齒縫咬出這兩字。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躺著的兩人身邊,不忍地看了一下他母親遮住面龐的頭發(fā)下沿,接著順著凌亂的發(fā)絲,他看到他父親緊緊握著雙刃的手。
布滿暗紅色條紋的雙手與另一頭白光閃閃的劍刃,令他的眼淚終于肆無忌憚。他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拳。
靜靜流淌的眼淚,令他的腦袋不再充斥著無二的東西,于是他清楚的聽到了細微的打斗聲音。他緩緩俯身,握住了劍柄。
劍出乎意料的輕輕一拔便出來了。
回頭望著家門的葉青,這時想到了這事。
這把劍生前被很困難的留住,死后被很輕松的拔出。這莫非就是上天的意志?
月光下,瘦小的身影握著一柄粘著血污的劍,在一條彎彎曲曲的路上,朝著聲音的源頭,唯一的亮光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