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臻和徐巖習慣了軍營里的生活,不怕風餐露宿。七百公里的路程,二人抄小路,快馬加鞭兩天就能到。這次不僅帶了繁重的行李,還擔心云婉、云清風受顛簸或者染上風寒,馬車便放慢了速度。他們選擇走大路,平坦沒危險。
出了安永縣,走上官道。云清風掀開簾子,道路寬闊,路邊野草叢生,樹木林立。透過間隙,依稀可以看見農戶們在地里割稻子。
駛過兩個縣城,太陽像發(fā)光的蛋黃,就要消失在地平線。過了檢查,馬車緩緩地進了城內。
詢問過云婉后,喻臻選了一家古樸的客棧。他陪著云清風和云婉先進了門。店小二和徐巖去側門停馬車,并且把行李搬下來。
客房充足,他們要了兩間房。喻臻和徐巖一間,云清風和云婉的房間就在他們隔壁。安全起見,銀兩都放在喻臻屋內。收拾好后,各自在屋內吃了飯。
一天的路程下來,四人都很疲憊。云清風和云婉早早地熄燈休息。喻臻和徐巖輪換站崗,以防隔壁屋有什么危險。
深夜,輪到喻臻休息。徐巖將醒未醒,瞇縫著眼,起身吃了一盤桌上的糕點。周圍寂靜無聲,徐巖便回到床上半坐著,努力地讓自己睜開眼皮。
這時,一個人影靜悄悄地上了樓,是少年的身影。少年看起來只有十幾歲,名叫李土。他衣衫破舊,渾身臟兮兮的,腰間別了一把短刀和一個細竹筒。他靠著門,趴在喻臻房外仔細聽了一會。確認屋內沒動靜,他用短刀劃破窗戶紙,打開細竹筒,往房間里吹迷魂煙。
估摸著藥效已經發(fā)揮作用,屋內鼾聲如雷。李土輕輕地推開門,見二人正睡得熟,用鐵絲撬開角落里的箱子。
李土兩眼放光,正要伸手拿走所有的銀票,胳膊突然被握住,頓時汗毛束了一身。他回過頭發(fā)現一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而另一人在不緊不慢地喝茶。
趁李土不注意,徐巖把短刀從他腰間搶走,一邊看著刀,一邊嘲笑著問他:“慣犯?”
李土惡狠狠地瞪著他們,心想:要不是我還小,我一拳把你打暈。
徐巖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脅道:“老實點,你是誰?誰派你來的?全都交代出來,本大爺饒你一條小命?!?p> 李土忙嚷道:“你先把我放開?!?p> “好?!毙鞄r松了手,諒他也不敢有什么小動作。
李土冷哼一聲,轉身就要往窗戶的方向跳去。
徐巖一伸手就把他拎了回來。
李土見左右都出不去,只好乖乖地全招了。
“英雄饒命!我叫李土,沒有人派我來。我也不想干偷雞摸狗的勾當,實在是因為家里有生病的奶奶,還有年幼的弟弟?!?p> “店家也有參與?”喻臻氣定神閑地問。
李土感到驚訝,這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他也不再隱瞞,低著頭地回答道:“有,五五分。不過最近來客棧住的人太窮,身上沒幾個錢。我這生意就黯淡了?!?p> “還生意呢,這么小的年紀不學好?!毙鞄r拍了一下少年的腦瓜。
“難道就沒有客人發(fā)現他們的錢財丟失?”喻臻又問。
“貍貓換太子。”李土從懷里掏出以假亂真的銀票,實話實說。
喻臻從李土的手里接過銀票,在月光的照映下仔細翻看。不細看還真發(fā)現不了是假的。憑他一個人定做不出來,看來這東??さ乃ι畎?。
“兩位英雄放過我吧?!迸卤凰麄兯瓦M官府,李土就差要跪下了。
“你坐下?!庇髡橥七^來一盤糕點,“帶我去看看你的奶奶。我就放過你?!?p> “我又沒騙你。你非要看看她,那我們這就去?!崩钔聊贸鲆粋€小袋子,把糕點全都裝了進去。
喻臻獨自跟著李土去他家,徐巖則繼續(xù)守在房內。
李土的父母覺得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好養(yǎng)活。他的家在客棧的不遠處,走過幾個小巷就到了。周圍的人發(fā)了財都搬走了,這附近就只剩下他們一家。
喻臻看了看破舊的屋內,墻面掉土,屋頂漏風。米面蔬菜所剩不多,像樣的家具沒幾個。年邁臥床的老人夜里還不斷咳嗽。另一張床上,瘦弱的小男孩半蓋著毯子已經熟睡。
李土走過去,輕輕地給弟弟蓋好被子。
出了門,喻臻奇怪地問:“李土,官府沒給你發(fā)救濟金嗎?”
“這東??ご_實有救濟金,但是都被狗官吞了?!崩钔翚鈶嵉?。
他小小年紀就要承擔如此重擔,喻臻給了李土兩個選擇:“你若信我,我明天便給你們找一個好去處。這些銀票你先拿著傍身,照顧好奶奶和弟弟?!?p> 李土伸手接過銀票,回頭看了看住了十幾年的房子。之后,他看向喻臻,斬釘截鐵地說:“你是個好人,我相信你?!?p> “好。時候不早了,你先早點休息。”喻臻說完便轉身離開。
弟弟睡覺不老實,又踢開了被子。李土重新給蓋好后,自己蜷縮起來,什么都沒蓋,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