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士子
太行山,由南至北聳立在中國的北方,恰似一道天然形成的獨特的分界線,將西邊黃土千壑的高原和東邊一望無際的平原分割開來。
由于拒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丹河等大小河流切割域內(nèi),使得太行山存在多條橫谷,當(dāng)?shù)胤Q為“陘“,由北至南分別為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guān)陘八條主要通道,古有“太行八陘“之稱。
陘內(nèi)古道幽深,兩邊則是聳立入云的懸崖峭壁,大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春秋戰(zhàn)國以來,周邊各國利用這些地勢修建了隘道,用于調(diào)動兵力和運輸給養(yǎng)。于是乎這里就成了兵家必經(jīng)之路,更是兵家必爭之路。
飛狐陘,是“太行八陘”中,趙國邊境內(nèi)最北邊的一條陘道,歷來是趙國腹地通往北部邊境的一條的重要通道。
此時,有一支大約三四百人的運輸隊正靠在陘道邊的懸崖下休整。這是由趙國北部山區(qū)的莫家村向邊境的云中大營輸送給養(yǎng)的車隊,領(lǐng)頭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身材魁梧健壯,白凈的面龐上一雙亮目四處張望著,充滿了警覺。在他的心里非常清楚,這里雖然是趙國境內(nèi),但是常有匈奴人的小隊偷偷地繞過邊境,滲透進來。搶劫運輸?shù)募Z草和過往的商旅,甚至是找準(zhǔn)機會洗劫附近的村落。只要沒有到達(dá)可以目的地,一切就都是不安全的。
這時,身后一個長臉漢子,年紀(jì)大概在二十三四歲,走過來給他遞了一個水袋道:“小仲,喝口水吧,今年這秋老虎也真是厲害,直到現(xiàn)在還跟下火似的,熱死個人。這水還有好多,你盡管放心的喝。照這速度,咱們天黑之前能趕到下一個水源地?!?p> 這個叫小仲的青年接過水袋,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大口,轉(zhuǎn)身把水袋交還給大漢說:“莊兄,告訴兄弟們,再休息一刻鐘,盡量的多吃些東西,接下來要盡可能的多趕路,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達(dá)平邑?!?p> 長臉大漢應(yīng)道:“放心吧,小仲,我這就通知兄弟們。不過,你也歇息一下吧。這一路上你幾乎就沒閑著,每到一個休息地,大伙都歇著的時候,只有你在到處的巡查,幾乎就沒吃什么東西,就算你的身子真是鐵打的也會熬不住的?!?p> 小仲聞聽,微微一笑,“莊兄放心吧,我還有把子力氣,趕路的時候就邊走邊吃了。要知道,這一路可不太平,我得多留點神啊,我可答應(yīng)過老爹,要把你們一個不少的帶回去呢。倒是莊兄你,隊頭隊尾的來回照應(yīng)著,也沒得閑啊??旄值軅円黄鹦菹桑酉聛淼穆房刹欢棠??!?p> “好吧,那你多注意點自己,別累垮了?!遍L臉大漢答應(yīng)著,他知道自己這個兄弟,一旦決定了的事,自己是勸不動的,于是便轉(zhuǎn)身向那一群休息的兄弟走了過去,挨個的叮囑每個人要休息好,待會要接著趕路。
大漢名叫莫莊,是趙國北部山區(qū)一個莫家村的村長的兒子,雖說在村里協(xié)助老爹管理全村,是個獨當(dāng)一面的人物,可他偏偏只服眼前這個叫小仲的青年。
小仲是個外鄉(xiāng)人,在五年前的一個早上來到了莫家村。無人知道他的來歷,只聽他說自己叫翁仲,是一個游學(xué)的士子,奉師命云游四方,行走在附近的山中歷練時看到了莫家村,想要在這生活一段時間,體察一下民情,增長一些見識。
趙人豪爽好客,村長莫成也就是莫莊的老爹雖然返鄉(xiāng)務(wù)農(nóng)二十幾年,但是曾經(jīng)在趙軍中服過役的他極為尊重游學(xué)天下的讀書人。一聽翁仲說明緣由,便一口應(yīng)承下來,讓他留在了村里。
當(dāng)時莫莊也在場,但是心里卻不以為然,對讀書人的輕視使得他的內(nèi)心老大的不愿意:“得,又來一個吃閑飯的。游學(xué)士子?屁!光讀書有用嗎?想要干農(nóng)活,想要當(dāng)兵打仗,還不是得一把子力氣?讀書人?打起仗來,還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呢!干農(nóng)活?可千萬別被鋤頭把自己絆著”。
莫莊打一開始就對老爹留下翁仲極度的不滿,只是覺得這個少年只是身材能比村里同齡的孩子高點結(jié)實點,至于其他的還真是一百個看不上,于是總是想找機會把翁仲擠走。而翁仲從見到莫莊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了他的敵意,但也從來就不跟他計較,反倒是每次見到莫莊都會禮貌的拱手見禮。
莫莊心里憋氣,偏偏也拿翁仲沒辦法。人家都對自己那么彬彬有禮,自己也不能眾目睽睽之下,對人橫眉冷對啊。想要給翁仲制造點麻煩,讓他待不下去,主動離開?這更不可能。老爹對這個士子極為愛護,自己這心里剛有點壞點子,老爹那雙仿佛洞察先機的眼睛一瞪,就把自己硬生生的給悶了回去。
一轉(zhuǎn)眼,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又到了秋天交公糧的日子,村里的農(nóng)戶都在這一天肩扛手提的向公所前的場院里搬運著糧食。
趙國仍然實行封地制,每個封地的糧食和財物都要足額足量的保證封主的用度,即使當(dāng)?shù)匕傩諅兊某院仍倮щy也不得減少絲毫。今年莫家村的年景不好,入春時連下了一個月的雨,耽誤了播種的節(jié)氣,到了秋天糧食的產(chǎn)量自然不足,可上交的貢糧卻是一斗也不能少。
按這個交法,村民們接下來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除了留下些明年的種子糧外,極有可能要把口糧交上去??纱迕駛凁I肚子事小,要是交不上貢糧那可是大罪,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全村罰服勞役,急的莫老村長幾天前就在長吁短嘆可毫無辦法。
眼見村民們陸陸續(xù)續(xù)的來到場院里,老村長招呼兒子和村里其他幾個管事的一起稱糧、計數(shù),不僅要忍受著村民的牢騷,臉上還要陪著笑。村里人實在,也知道老村長的難處,牢騷發(fā)完也就不再計較,各回各家了。
直忙到過了晌午,最后一家農(nóng)戶都交完了糧,竟還是差了幾十石黍米。老莫成心里發(fā)愁,正盤算著剩下的虧空要不要到山里的其他村寨借一些來??蛇@山里的天時都一樣,自己村子不好過,別的村子也不見得會好到那里去。不由得又是一陣唉聲嘆氣。
莫莊突然心里一動,轉(zhuǎn)身看向老莫成,問道:“全村的人都來了,怎么沒見那個白吃飽呢?”
白吃飽自然指的是翁仲。他知道翁仲來時,請求老村長給了他一塊偏僻山腳下的空地,開荒出來用來滿足自己的飲食所需。而他本人平時除了到村長這轉(zhuǎn)轉(zhuǎn)就是到村子里四處走動和村民們簡單聊上幾句,并無人知道他平時在做什么。
老村長莫成倒是很痛快的答應(yīng)了,但也只是希望這孩子能自己餓不著就好,壓根也沒指望他能來交糧,甚至是都做好了隨時接濟他的準(zhǔn)備。聽到兒子的話,老莫成心里卻冷丁想起,這孩子可從來沒因為生活的事向村里求助過啊,難道這孩子真的自己有章程,能自給自足?
如能這樣,那這孩子可真有大本事啊。正感慨間,耳邊卻響起了莫莊現(xiàn)在聽起來很是刺耳的聲音:“我就說,你當(dāng)初就不該把他留下。你看看現(xiàn)在我說對了吧?真到用他的時候,他可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連個人影都不見?!?p> 老莫成本來心里就煩悶,聽到兒子竟敢數(shù)落起自己來,頓時瞪起眼睛來:“你個尕娃子,我告訴你,對讀書人你要敬著點,別成天找事!讀書人怎么了?讀書人能做大官,日后他要是有出頭的一天,咱們村不也跟著沾了光?你說他是白吃飽,你可曾見他這一年伸手向咱們要過一粒糧食?”
莫莊見老爹面有怒色,也不敢言語,低著頭走到屋里,拿起桌上的一個陶碗就要倒水喝,心里卻也滿是不悅:“讀書有什么好,要真能跟他沾光,先把眼前的事兒解決了再說”。
突然,門外有人叫喊著“村長,你看那是誰???”莫莊趕忙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村道上,遠(yuǎn)遠(yuǎn)走來了一個身影,在夕陽的光暈下顯得身形修長,腳步結(jié)實有力,肩膀上好像還背著什么東西。
老村長莫成瞇縫著眼睛,使勁的分辨著,終于看出來那個人竟是翁仲,肩膀上還背著一個大大的口袋。翁仲快步的走到了近前,將肩上的口袋放到地上,對著村長深深一躬:“村長,各位鄉(xiāng)親,我來交糧。白日里收拾的慢了些,還好在日落前趕上了?!?p> 莫老村長瞪大了眼睛,啥?他來交糧?先不說他一個讀書人能有余富的糧食,就是他背的這個口袋也要比一般的口袋大上兩三成,竟然一個人就背著走了山路,這可是老村長萬萬沒有想到的。
莫莊心里更是疑惑,這小子莫不是以假亂真,哄騙我們吧?急忙伸手打開了口袋,只見里面滿滿的都是黃澄澄的小米,并無半點虛假參雜。恰在此時,翁仲又道:“莫老村長,各位鄉(xiāng)親,晚輩院子里還有一些糧食,無奈無法自己一個人背負(fù)至此。今日天色已晚,各位也是勞累一天,可否愿意賞光去我的住處一敘?”
這句話讓莫莊更為吃驚了:“什么什么?來我這一年的功夫,非但自己沒餓著,還有了余糧交公,然后還有搬不完的余糧?難不成這小子是在說大話不成?”
莫莊的心里充滿了疑惑,可他的老爹莫成卻是心里一陣感嘆:“到底是讀書人啊,人家想要咱幫忙嘴上不明說,反倒說到院子里一敘,真跟咱莊稼人不一樣。不過,去一次也好,也讓我看看這孩子到底跟莊稼漢有什么不一樣?!毕氲竭@,莫成捋捋自己的山羊胡子,點了點頭,招呼著身邊幾個人道:“好,那咱幾個就到這尕娃子的院子里轉(zhuǎn)轉(zhuǎn),瞧瞧新鮮去?!?
戰(zhàn)云橫空
神秘的士子終于出現(xiàn)了,未來的日子里,將給這個小山村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的故事就此開始了。話說,“翁仲”這個名字,有熟悉歷史的書友們知道他是誰嗎?歡迎您的留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