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營密使
聞聽得云中大營竟然派人來到莫家村，翁仲和老莫成不由得有些奇怪，因為云中大營在將軍李牧的治下，紀律極為嚴明，從未聽說過有兵士私自離營的事情?？扇绻谴鬆I派來的，又是為何呢？云中大營從不涉及地方村鎮(zhèn)的事務，即便前幾年莫家村帶頭殲滅了山里的悍匪，李牧將軍也僅僅是聞聽之后，手書一封，感念莫家村勇武果敢，揚大趙軍威之類的贊頌之詞而已，其余再無任何瓜葛。而莫家村距云中大營足有三百里之遙，如今突兀有人到訪，所謂者何呢？
兩人疑惑著來到公所門前迎接，只見兩名身著趙軍鎧甲的軍士牽著馬在村民的引領(lǐng)下快步走來。李牧治下有方，嚴令手下士卒如有不得已而經(jīng)過城鎮(zhèn)村寨的時候，一律下馬步行，馬匹不得嘶鳴，不得驚擾當?shù)匕傩?。如有違反，必當軍法處置。
由于云中大營所處的趙國北部地區(qū)與匈奴部落接壤，因此常會遭遇偶然滲透進來的小股匈奴騎兵。為保險起見，大營派往各處的傳令兵都是一名校尉和一名普通士卒結(jié)伴而行，而且李牧嚴令，如若遭襲，必須由校尉斷后，掩護士卒撤退。如有校尉單獨回返則一律視為逃兵而受軍法嚴懲。此舉受到了普通士卒的大大擁護，士氣提升了不說，由于校尉的戰(zhàn)力要明顯高于士卒，有了他的掩護，兩個人一旦遇襲，逃生的可能性反倒大大提高。
此番來到莫家村的兩名軍漢身形健壯，目光如炬，即便場院中仍處于鄉(xiāng)市期而人聲鼎沸，兩人也沒有去張望一眼。由于要經(jīng)常于匈奴人作戰(zhàn)，因此云中大營對士卒的選拔極為嚴苛。尤其是直屬帳前的傳令兵，不僅要選擇身高臂長、孔武有力者還要頭腦靈活、意志堅定，而最為重要的是得會騎馬。在入營之前，必須著全副鎧甲，在馬背上成功狂奔顛簸三個時辰才算基本合格。入營之后還要進行騎射、劍術(shù)等種種考較，其中佼佼者方能在李牧帳下聽命。
能成為云中大營的傳令兵，幾乎是所有趙國士卒心中的榮譽。因此他們的裝備也優(yōu)于其他軍營的趙兵，人著鐵甲，馬配鐵鎧。此刻走來的兩人，頭盔上插著一根紅色冠纓的是校尉，手持鐵矛、腰懸鐵劍，身背箭矢，蒙著鐵皮的盾牌和一張強弩分別掛在馬鞍的兩側(cè)。另一位顯是士卒的，除了鐵盔是光禿禿的，強弩換成了強弓之外，與前者并無過多差異。
“請問，你可是莫成？莫老村長？”兩人走到了公所門前，校尉摘下頭盔，和手中的長矛一起掛在馬上，躬身施禮問道。眼見此人年紀不到三十歲，黝黑的面龐不失英氣，剛硬的髭須更顯的成熟穩(wěn)重。另一人則是白凈的面龐，一雙亮眼透著精明的光芒，即便沒有左顧右盼，但好似周邊的任何情況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老莫成也是軍旅之人，自是越看越覺得親切。
“正是老夫。兩位軍爺請隨我入內(nèi)。”莫成知道，場院里還有來自各國的商人，保不齊就會有哪國的密探，門口并不是說事的地方，隨即并不多說，和翁仲一起把兩名軍漢領(lǐng)進了屋內(nèi)。
老莫成在自己的主位上坐好，見兩人還在地上站著，不由得心里對云中大營里嚴明的軍紀感慨一番，呵呵笑道：“二位娃娃，進了我這公所的門，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老夫也當過兵，你們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來，別拘著，快坐?！薄叭绱?，便謝過老前輩?！毙Ｎ居质潜┒Y。
看兩人坐定，邊上也有村民送來了茶水，老莫成便問道：“我這山里地遠荒疏，二位定是有要事而來吧？”
“老前輩說的沒錯，我等正是受李牧將軍所托，來此處有要事相求，此乃將軍令牌，請老前輩過目”正說著，校尉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方物事，雙手舉過頭頂，送到老莫成眼前。
莫成伸手接過，只見手中是一方黃銅令牌，正面一個大大的“令”字，背面幾個小字——趙上將軍牧。見此令牌，莫成頓時醒覺，此事非同小可。尋常令牌，只需署明令牌出自哪一座大營，云中大營的令牌背面應該是“云中”二字。而此方令牌背后竟然是李牧的名諱，只能說明這是一塊李牧的私人令牌，更像是他的信物。持此令牌者，必是李牧的心腹，所擔負的也必是特殊使命。
老莫成將令牌還給校尉，嚴肅地問道：“老夫年輕時也曾軍中效力，今日再此得見將令，必當奉命行事，死不旋踵也！”一把山羊胡子因為激動而略微顫抖起來，“將軍有何吩咐，莫成必死命完成?！?p> “老前輩莫急，將軍有書信于此，囑我務必親手交付給你本人?！毙Ｎ臼蘸昧钆?，又從懷里掏出一札竹簡。
老莫成打開竹簡，和翁仲一起仔細觀瞧。兩名軍士見翁仲始終伴于莫成左右，而且能由莫成主動邀約觀看，這自是可以絕對信任的關(guān)系，所以也未加干預。
信中先說，今天的來者其實是李牧的副將，名叫司馬尚，為掩人耳目才化妝成傳令兵校尉的模樣。至于身高、胖瘦和特征都一一備述，足見李牧的心思極為縝密。近日軍中有要事相求于莫家村，一應巨細由司馬尚當面告知，見其人如李牧親臨。最后是李牧的私人印信。
看罷書信，老莫成小心翼翼地將其卷起放于案上，道：“參見司馬將軍，請恕老夫眼拙?！闭f罷，站起身來就對著那名實為司馬尚的副將行軍中大禮，翁仲自然也緊隨拜見。
“老前輩客氣了，”司馬尚一把將老人摻起道，“老前輩何故行如此大禮？對你的大名，我們早有耳聞，個中事情也堪稱我輩的之楷模。勿要如此般，折煞我也，老英雄快上座。”
老莫成回到座位上，正容道：“剛才上將軍信中說有事于我相商，不知將軍有何吩咐？請司馬將軍直言?！?p> 按理說，一個小山村接到上將軍的親筆書信，無論是誰都該遲疑一番或是受寵若驚一般唯唯諾諾，可老莫成沒有拐彎抹角和矯揉做作，一上來便直奔主題，讓司馬尚也頗為欽佩，拱手道：“老村長，此番叨擾，實是近來軍情有所異樣。將軍曾言軍情處于近前，答案或許出在江湖，所以派我前來求助于老前輩?！?p> “將軍客氣啦，”老莫成右手一擺，呵呵笑道，“老夫當年曾在樓緩將軍賬下聽命，也算我大趙老軍一名。李牧將軍的大名如雷貫耳，莫說相求，就是命我前往塞北一戰(zhàn)，我也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