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各懷心事
她說完轉身離開,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安國已經沉寂太久了,讓所有人都以為是只阿貓阿狗就能踩在它的頭頂上,這一次,他們不再退縮。
回去時,路過梅園,岳宵來了興致,調轉了方向。
云子梟跟在她身邊,阿忠猶豫了一下沒有跟上去。
梅園經過上次的意外,首席先生已經讓人整頓,進去聽戲的人,都不準帶武器,應該是沒有危險的。
見到岳宵,紅玫瑰喜笑顏開,“很久沒來聽戲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忘記了。”
岳宵撩開外袍,坐在凳子上,“怎么會,這不是就來了?!?p> 梅老見到岳宵,沒再像以前那樣板著一張臉,反而親自過來給她倒了一杯茶。
岳宵受寵若驚,要知道在梅老心里,她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今天突然轉變這么大,似乎有點不對勁。
“以前是我錯怪你,請你不要在意?!泵防系膽B(tài)度很平和,甚至還有點放低自己的姿態(tài)。
岳宵接過杯子,“梅老嚴重了,我還是原來那個我,你看到的或許只是一面,到時候你可別對我使眼色?!?p> 她說話不算客氣,畢竟之前受過梅老太多白眼,也正因為這樣,梅老才覺得她難能可貴。
畢竟能這么平白的展現出自己的本性的人不多了,岳宵只是這么說,態(tài)度卻很不錯,總比那些表面笑嘻嘻,背后耍陰刀的好太多。
“過幾日,我最后一次登臺,屆時請岳大小姐務必來聽?!泵防峡此韧瓴?,沒有急著走開。
岳宵從茶杯里抬起頭,“最后一次?”
梅老的年紀還沒有到唱不動的時候,戲曲雖然不如新歌舞時髦,但像他這樣的名角還是有不少人買單,何以是最后一次上臺?
像是知道岳宵心里的想法,梅老解釋道,“現在世道不太平,唱一天就少一天,過段日子梅園可能就要關了?!?p> 說到后面,明顯的不舍,畢竟唱戲幾十年,一下子讓他結束,多多少少有些傷感。
岳宵從他的話里聽出幾分潛在意思,看來梅老也察覺到了時局動蕩,提前做好遣散眾人的準備。
“梅老放心,我一定到場?!痹老y得正經,說出的話也很慎重。
梅老點點頭,又說了幾句話,轉身招呼別人。
紅玫瑰坐在她身邊,惆悵的看著梅老忙碌的背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身之處,轉眼又要沒了。”
“餓不死你。”岳宵手指敲著桌子,吊兒郎當的翹起二郎腿。
她最近神經一直緊繃著,到了梅園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云子梟默不作聲,感覺身上有一雙視線,偏頭一看,正對面的小姑娘偏頭對他笑了一下。
他莫名其妙,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縱使只是一瞬間,小姑娘剛才的眼神他也捕捉到了幾分,是充滿敵意的,那種深厚濃重的恨意著實不一般,但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等到戲劇散場的時候,小姑娘跑到岳宵面前,“姐姐,我最近很聽話,昨天還做了紅棗糕,你要不要嘗一嘗?”
她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掏出一個飯盒,一臉期待的盯著岳宵。
那雙眼睛,因為燈光的照耀,更加明亮耀眼。
紅玫瑰摸了摸鼻子,“難怪今天晚上我想吃一塊,她都不肯,原來是給你的。”
她多少有些不平衡,雖說岳宵是她的救命恩人,可自己也算養(yǎng)了她幾天,竟然連塊糕都不給自己。
岳宵沒聽出紅玫瑰酸溜溜的語氣,給小姑娘說了一聲謝謝。
小姑娘連忙搖頭,“不用客氣的姐姐,對了,我改名叫叫筱筱,你以后都可以這么叫我。”
“好,筱筱?!苯兴拿?,岳宵有點別扭,這個跟自己名字太像了,不自覺就像是叫自己。
但看見筱筱一臉天真,也就沒有多想,天下名字同音的多的是,這也只是碰巧而已。
那啥,云子梟好像也跟她同音。
腦子里胡思亂想著,手指拿了一塊糕點,分給旁邊的云子梟。
云子梟不以為意的接了過去,動作自然又流暢,可下一秒,看見笑得只剩下月牙的筱筱,送進嘴里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皺眉,把糕點塞到岳宵嘴里,“好歹是筱筱的心意,第一口你先吃?!?p> 筱筱臉色更加陰沉,等到云子梟轉到自己身上,連忙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哥哥和姐姐都是我最喜歡的人?!?p>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錯覺,云子梟總覺得這句話別有深意,他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好在岳宵沒打算久留,聽了兩場,解了饞就起身要走。
筱筱是反應最大的,跟在岳宵屁股后面,依依不舍,“姐姐什么時候再來看我?”
她睫毛很長,配上一臉無辜的表情,岳宵說不上來什么感覺,只是不想拒絕,“過幾天吧。”
這不是托詞,畢竟已經答應了梅老。
可筱筱明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過幾天是多久?”
岳宵答不上來,看了一眼云子梟,后者卻移開視線,并不理會岳宵。
“四五天吧?!本唧w什么時候她也不知道,干脆把時間往長了說。
好在筱筱只是較真時間,并沒有在乎久遠,聽完岳宵的回答,她喜氣洋洋拉著岳宵的手,“我等姐姐?!?p> 那雙眼睛,笑意盎然。
紅玫瑰在后面看著,忍不住嘀咕,“這是撿了個親生妹妹吧!”
岳宵也沒想到筱筱會這么粘自己,畢竟才見了幾面怎么就這么情深意重?
而且那眼神總透著點不一樣的情緒……反正不是正常女人看女人的眼神,反倒是有點梁旗月看蕭薔的眼神……
離開時,背后火辣辣的目光燙的岳宵背脊筆直。
她若有所思,“這個小姑娘是不是腦子被嚇出問題了?”
話說出來,她就在心里肯定了幾分。
小姑娘承受力太差,經歷過被人帶走,又經歷過槍戰(zhàn),的確是有可能出問題。
可她身邊的云子梟卻撐著下巴,對她的猜測不以為然,好半天才說,“可能不是。”
他的直覺不簡單,但仔細一想,好像又沒什么不對,也不敢輕易下結論。
怕岳宵問自己,他自顧自的轉移了話題,“首席先生打算怎么處置木霖?”
基本上已經確認木霖是死路一條,至于怎么死,那就很有講究了。
至少不能在地下室里默默無聞的死去!
岳宵搖頭,“他沒跟我說,只是勸我離開?!?p> 這是第二次,上一次也跟木霖有關系,但她不準備走。
“你打算怎么辦?”云子梟循序漸進的問。
他早就料到岳宵不會離開,所以他決定留下來,幫她把后面的事處理好。
至少不能讓楊司長得逞,保留她的身份,才能讓她等到自己回來。
岳宵搖頭,“暫時還沒想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之一切順其自然。”
這不是消極,而是她面對棘手事的態(tài)度,也只有這樣,她才能享受當下,不至于整天杞人憂天。
云子梟沒再追問,他有明確的目標,只是想更明確岳宵的心意罷了。
岳宵走了兩步停下來,“對了,你跟干爹說了什么?”
她背對著云子梟,看不清表情,話也是直接了當,讓云子梟心跳加快。
沉默了一會,他假裝沒聽清,“什么?”
岳宵回頭,對他笑了一下,“隨口問的?!?p> “剛才進門前,看梁旗月在花園里走,我還以為他先去了客廳,跟你說話?!彼f完眨了眨眼睛,“你緊張什么?”
云子梟勾唇笑了一下,面上恢復一如既往的平靜,“我只是詫異。”
內心深處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猜測,他差點就露餡了。
岳宵目光如炬,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才收回目光,“云子梟,我總覺得你有秘密瞞著我?!?p> 找私家偵探查了半天都沒有半點消息,要不是絕對沒有問題,就是云子梟隱藏得太深。
云子梟溫潤如玉的臉柔和了幾分,“每個人都有點秘密,但你要相信我,如果對你不利,我應該早就出手了。”
岳宵回頭,雙手放在腦袋后,悠閑的走在大街上。
兩邊街道叫賣聲熙熙攘攘,她輕一腳重一腳,知道身后的云子梟緊跟著,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
她腦子里胡思亂想,沒個重點,心里卻跟明鏡似的,知道云子梟留下來不可能只是因為一場槍戰(zhàn)那么簡單。
至于到底是因為什么,或許過段日子就知道了……
兩人一前一后,云子梟也在想,該怎么動手,整天跟在岳宵身邊,不被她發(fā)現實在不容易。
各懷心思,卻偏偏畫面和諧,等進了岳公館,兩人就分道揚鑣,云子梟進了房間,剛坐下,窗戶邊響起三聲鳥叫聲。
他立刻站起來,神情嚴肅的打開窗戶,不一會,就有一個人鉆進來,那人一身黑衣服,臉也捂得嚴嚴實實的。
關上窗戶,那人的一身寒氣帶進了房間,云子梟只穿了一件單衣服,身上被寒冷浸入。
“楊司長那邊有什么動靜?”云子梟直接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
黑衣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敲門聲伴隨著岳宵詢問,“云子梟,你在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