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初六才回的老家。先生的家住的不算太遠，也就兩、三個小時的路程。由于過年值班，我們歷來也沒能稱心如愿的過年，更是沒能如老人的愿總呆在家里，每每都是匆匆而回，又急忙而歸。唯今年更甚。
回先生的家，是我們每年過年最主要的項目。先生的父母住在老家，外祖父外祖母尚還健在。平日里事物繁忙，也只有等到這萬家團圓的春節(jié)才能顧及回鄉(xiāng)探望暮年的老人。
婆婆是一位勤老的標準的農(nóng)村婦女，脾氣耿直，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女人，也是百里出了名的孝順女人。對于我們這樣不得已的安排，婆婆分明是一萬個不高興。盡管事先已經(jīng)做了電話預防，婆婆還是一臉的期盼。期盼我們能改變初衷，多留些時間，小住于家，感受親情的可貴，享受團圓的幸福。
我們當然是力所不能及的。孩子晚上還要上課，當然，這也不是我們的過錯，教育，我們又能如何。只好再次令公婆失望。盡管先生一臉的賠笑，婆婆還是嘮叨著時間的短暫，沒能好好敘舊。還是孫子答應奶奶暑假回來多住些日子，才博得了婆婆無奈的笑容。婆婆邊嘮叨，邊不停地幫我們收拾回西安要帶的東西。都是些土特產(chǎn)，那是老人的心愿，盡管我們也用不著，還是順了老人的心思。
辭別公婆，離別先生家的村莊。我們沿著蜿蜒盤曲的羊腸小道，向外祖父家駛去。
先生的外祖父外祖母已經(jīng)是八十多歲的白發(fā)蒼蒼的花甲老人。先生憑著記憶搜尋著去舅舅家的小路，從那小路里依稀看到自己十幾年前的影子。歲月如梭，轉眼已是人到中年。
車在土路上行走有了一定的難度，先生憑借高超的車技才使我們感覺不到太大的顛簸。小車盤旋而行，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農(nóng)家小村莊，經(jīng)過一段又一段的羊腸小道。春節(jié)時的農(nóng)村是極其寒冷的，小路兩邊一望無際的麥苗在冬的寒冷了沉睡著，躲在干冷的凍列了的黃土里沉睡著。汽車里的暖氣是極好的，我們感覺不到寒冷的侵襲。經(jīng)過幾十分鐘的艱難盤行，遠遠望去，舅舅家的小樣樓矗立在村頭最顯眼的地方。
我們終于來到了先生的外祖父家。外祖父是一位白發(fā)蒼蒼熱情洋溢的老人，花白的胡須籠罩著外祖父掉光了牙齒的唇周圍。外祖父高大魁梧的身軀顯得有些佝僂，眉毛橫飛。外祖父很健談，盡管已是花甲，歲月的痕跡也遮擋不住老人年輕時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掩飾不住外祖父的政績和功勞。外祖父曾經(jīng)是當?shù)貙W校的開山鼻祖。前幾年過生日，那些出息了的學生給外祖父送來了錦旗，外祖父視為寶貝，臨行前囑咐先生找一塊大的透明布遮蓋他的錦旗免受灰塵侵擾?？吹某鰜恚贻p的時候，外祖父曾經(jīng)是何等的風光，又何等的榮耀。
外祖母是個沉默少言的老人，風濕性關節(jié)炎使得外祖母過早的螺旋著雙腿。外祖母不停的忙碌在廳堂里，又是勸我們吃，又是招呼我們喝。盡管我們勸老人歇息，可她已經(jīng)習慣了，勤勞善良的老人。
先生的三舅和先生年紀相當，憑著自己的才干，在高考落榜之后闖蕩江湖。年輕的舅舅吃苦耐勞，憑著聰明才智出人頭地，在村子里蓋起了二層的大樓。只就那客廳之大也相當于單位的會議室，少說也有四、五十平方。
春節(jié)期間，正是三九寒天，農(nóng)村地處荒郊野外，十分干冷。由于長期居住大城市暖氣房，我們顯得有些弱不禁風，不如了老人和孩子能耐的寒苦。冷氣直鉆鼻子，穿了頂厚的羽絨衣也覺得像是著的單衣一般。我們只好鉆進舅母為我們燒的熱燙燙的炕上，暖及心，暖及血，暖及骨。仿佛兒時躲在祖母的熱炕，鉆進祖母的懷里。
農(nóng)村的年飯是最主要的。每到一家不管你吃過沒有吃過，必定要準備豐盛的菜飯，這是規(guī)矩。我們也不例外，被招呼吃這吃那。因為還沒有到餓的時候，我們也就蜻蜓點水只嘗了幾口，老人滿心的不如意，直嚷嚷我們沒有吃飽，我們吃的太少。幾個舅舅又給我們帶些蘋果，柿餅等特產(chǎn)，真是盛情難卻。
離開舅舅們的熱情，我們便直奔先生的姑姑家。
先生只有一個姑姑，打小了失去了母親，和先生的父親兄妹兩人跟隨父親相依為命，感情極深。姑姑是典型的賢惠女人，脾氣柔和，去年才做了腦瘤手術，檢回了一條性命。人到暮年身體一直不好，這次胃潰瘍，疼痛數(shù)日。我們這次回鄉(xiāng)的主要項目也就是探望先生的姑姑。
姑姑一臉痛苦的躺在床上，看到我們到來，姑姑的臉上顯出了笑容，那笑容分明是幸福的，那種攙雜著苦痛的幸福。先生打小經(jīng)常往來于姑姑家，和姑姑感情極深，猶如母親般?？匆娭秲旱絹恚霉玫难劾镅笠缰腋５臏I花，我分明也看到先生的眼睛是潮濕的，此時的我也有些感動。是呀，人生的悲歡離合，誰又能知道下次的相見是幾何，誰又能預測明天的事情，姑姑已經(jīng)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我們用隨身帶來的相機為姑姑及姑姑的全家拍了照，先生也和姑姑合了影。姑表弟聽說我們回來，兩口子從縣城趕回來，已經(jīng)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年飯。大家圍攏一起，說說笑笑。姑姑坐在炕上，雖然不能吃什么，可姑姑的臉上分明洋溢著幸福，那笑容是燦爛的，由心而生的燦爛。
吃罷飯，我又給姑姑開了打針的處方。胃鏡結果顯示姑姑沒有多大的問題，一家人這才一塊石頭落地。我想幾天針打完，姑姑就可以健康的吃飯了，聞說，姑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從姑姑家走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點多了，要趕七點鐘回到西安。高速路是無比的快速的，小車飛速在高速路上。
其實，有時間真的是應該多回回家的，喜歡回家的感覺，喜歡這樣感受親情。人在喧囂的城市待久了心會變的浮躁，回家可以使心重新變回溫存，變回安寧，變的祥和。
2005-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