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汗青根本沒有想到竟會有人沖出長社城主動來投。
雖然他又是勸降又是挑戰(zhàn)的搞得好不賣力,但他壓根兒就沒指望城中的軍民真能投降。
他就是想著,這樣搞一搞,攻打長社城時,城中的軍民就能不拼死抵抗了,就能盡量少些傷亡,少傷些無辜,為黃巾軍掙個好名聲。
可是,這邊還在商量攻城的事呢,就有城中的豪杰帶著人出城來投奔了?
這事兒,他怎么看都覺得有些不靠譜!
但是,波才等人稍一愣怔之后卻是大喜過望,“好!好?。】磥?,我們這兩日的努力已經(jīng)奏效了!竟有人主動來投,這就說明:他們相信我們黃巾軍是一支義軍、是真心要為天下人致太平的!”
說著,波才突然一望李汗青,滿臉激賞之色,“汗青,還是你說得對??!只要能把我們起事的初衷宣揚出去,只要能把我軍秋毫無犯、一心爭取太平的義軍形象樹立起來,所過之處,窮苦百姓和底層的將士們都不會愿意出死力跟我們?yōu)閿场?p> 說著,他連忙起身,“快,本帥必須親自去見見那些義士!”
在他看來,雖然來投的只有百十號人,而且能從戒備森嚴的長社城里沖出來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但,這是個好的開頭啊,這說明李汗青推行的策略是正確的!
“諾!”
那軍士連忙允諾一聲,卻又猶豫著補了一句,“他們要投李汗青……”
一句話聽得李汗青心肝兒一顫,連忙正色地打斷了他,“現(xiàn)在說投效的事為時尚早!”
說著,他沖波才抱拳一禮,“波帥,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nèi)粽嬗型犊恐?,大可以選在夜里,何必非要冒著如此風險大張旗鼓地從城中沖出來呢?”
這話自然是半真半假,相比于擔心周武、方宏等人假借投效之名搞事情,他更怕波才對他生出忌憚之心!
須知,波才才是一軍之帥??!
那周武、方宏等人開口閉口要投李汗青,這不是給他李汗青拉仇恨嗎?
還好,波才好似并未在意這些,聞言有些意外望向了李汗青,“汗青吶,本帥觀你所行之事皆是仁義之舉,怎地到了關(guān)鍵時刻卻如此小肚雞腸?”
說著,他上前拍了拍李汗青肩膀,“記住:欲成大事者,必有大肚量!”
說罷,他一擺手,當先朝帳外去了,“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走,隨我去迎新加入的兄弟……”
一眾幕僚紛紛跟上,徒留李汗青怔在了原地。
這波才……
看來能被推舉為渠帥,果然有些過人之處??!
不論見識如何,才能如何,單是這份胸襟,便非尋常人所能及啊!
但想起這兩日波才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態(tài)度,他也就釋然了。
如果我遇到的不是波才,不要說在短短的兩日之中搞出這么多事,掙下這赫赫威名,只怕……想安安心心呆下去都難吧!
我能遇上波才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一念及此,李汗青釋然地笑了笑,也快步跟了出去。
周武、方宏等人已經(jīng)被接進了營寨,百十號人,盡皆身背行囊,手提長刀,幾乎個個帶傷,卻依舊和周圍的黃巾軍將士說說笑笑,一副流血不流淚的光棍兒模樣。
見狀,走在最前面的波才連忙加快了腳步,搶到近前,當先便沖他們抱拳一禮,“波才見過諸位義士!”
正在說著話的周武、方宏等人都是一愣,一個黃巾軍將領(lǐng)連忙為他們介紹,“這就是我們的波帥了!”
周武、方宏等人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連忙抱拳還禮,“見過波帥,久仰波帥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他們自是聽過波才大名的,只是未曾見過波才,更不會想到能得波才如此禮遇。
“好好!”
波才開懷而笑,“諸位俠肝義膽,能得你們前來投效,我義軍便如虎添翼??!”
說著,他連忙一望剛剛那將領(lǐng),“羅軍侯,為何沒有請醫(yī)官替諸位義士治傷?”
那將領(lǐng)連忙抱拳一禮,“他們一定要先見李汗青?!?p> 波才恍然,連忙轉(zhuǎn)身望向了李汗青,“汗青,快來見過諸位義士!”
李汗青知道這個時代所謂的“豪強”都是刺頭,心底多少有些抵觸,可是見波才開口一個“諸位義士”閉口一個“諸位義士”,也只得連忙上前見禮,“李汗青見過諸位義士!”
在他看來,比起普通百姓,這些地方豪強的膽魄和戰(zhàn)都力確實要強悍一些,但一個個任俠桀驁,不是理想的兵源。
周武、方宏等人連忙抱拳還禮,“不敢!不敢!汗青將軍威震長社,我等仰慕至極,愿意追隨左右!”
李汗青只得連忙解釋,“汗青并非將軍,只是波帥帳下一小兵……”
一旁的波才卻連忙打斷了他,“不!李汗青,自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潁川黃巾軍的前軍校尉了!”
李汗青不禁一怔,“波帥,汗青尚未助你攻下長社……”
不待他說完,波才便大手一揮,意氣風發(fā)地笑了,“汗青吶,事到如今,長社城還不是我軍的囊中之物!”
周圍的黃巾軍將士也是轟然而笑,個個精神振奮、意氣風發(fā)。
這還沒開始攻城呢,長社城中就有人主動來投了,攻下長社城還不是板上釘釘?shù)氖聠幔?p> “報……”
正在此時,一騎匆匆沖進了轅門,直奔波才而來,“自西門沖出之敵已被軍侯降服,都是那個江東孫文臺的家兵,據(jù)說他們是去尋孫文臺的……如何處置,請波帥定奪!”
波才皺眉一沉吟,擺了擺手,“收繳兵甲戰(zhàn)馬,放人!”
勸降信的內(nèi)容,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城中之人無論軍民,只要肯放下武器便可任其去留……
如今,勸降、挑戰(zhàn)……忙了一通終于初見成效了,他可不敢懈怠。
就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終有一日,我黃巾軍仁義之名必將傳遍天下,深入人心,到了那時,我黃巾軍兵鋒所向,必將攻無不克!
對于波才的決斷,李汗青暗暗點頭,不少人更是連連附和,即便還有些不贊成的終究也沒敢出言勸阻。
黃巾軍這邊一片歡欣鼓舞,城中的朱儁曹操等人卻慌了神。
先是孫堅的家兵不顧勸阻出了西門,隨即又有一伙百姓自南門沖出了城……
局勢糜爛至此,這長社城還要怎么守?
帥帳之中,朱儁頹然坐于帥案后,神色陰沉,眾將聚于帥張之下束手無策,帳中一片愁云慘霧。
“大人!”
良久,曹操硬著頭皮打破了沉默,“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事已至此……唯有棄城!”
此言一出,眾將盡皆大驚,就連朱儁也勃然變色,“孟德,城池豈可輕棄?更何況,朝中還有閹黨正虎視眈眈……”
曹操沉聲卻打斷了他,“大人,操只聞‘飛鳥盡良弓藏’,如今亂局未定,難道天子還能指望那群閹人帶兵出來平叛?更何況,長社局勢已經(jīng)糜爛至此,即便我等不惜性命……又如何能挽狂瀾于既倒?”
說著,他沖神朱儁抱拳一禮,“大人,棄城實乃不得已而為之!但依操看來,這或許是一個轉(zhuǎn)機!”
朱儁神色稍緩,“此話怎講?”
曹操又沖他抱拳一禮,“操以為:長社局勢糜爛至此,皆因賊寇巧言令色蠱惑人心,而百姓愚昧,不辨真?zhèn)?!但,所謂察其言觀其行方知其可!既然賊寇巧舌如簧難以辯駁,干脆就讓他們進城!”
說著,他頓了頓,胸有成竹,“賊寇大多出身流民,不過一群烏合之眾,一旦放他們?nèi)氤?,亂必自生!到了那時,城中百姓便能看清他們的本來面目,他們那些自夸自飾之詞必將不攻自破,民心向背必能逆轉(zhuǎn)……”
見曹操侃侃而談,朱儁及帳下眾將無不側(cè)目,難掩震驚之色。
好一個曹孟德!
好一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的曹孟德!
如此決斷,已初顯梟雄之姿!
夜已深,黃巾軍中軍大帳里依舊燈火通明。
明日攻城的詳細計劃終于擬定,波才拿起擬好的作戰(zhàn)計劃就要開始分派任務(wù),“李汗青、何方聽令……”
“報……”
只是,他才剛一開口,便有一個軍士匆匆闖進帳來,“漢軍大隊人馬突然自長社城北門沖出,我部兵少將寡,難以抵擋……”
眾將俱是一愣,旋即便炸開了鍋。
“漢軍這是要跑??!”
“波帥,末將請戰(zhàn)!”
“波帥,絕不能讓他們跑了!”
有人慷慨請戰(zhàn),也有人謹慎相勸,“波帥,天色晦暗,敵軍意圖未明,如若貿(mào)然出擊,只怕正中了敵軍詭計!”
帥案后的波才稍一猶豫,有了決斷,“傳我?guī)浟睿焊鞑烤o守營寨,不可貿(mào)然出擊……”
李汗青稍一猶豫,終究還是沒有吱聲。
畢竟,他根本想不到曹操會如此決斷,怕貿(mào)然行動會帶來不必要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