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初識
上元節(jié)這天,軒轅澈沒有陪謝薇去燈會,因為他要進(jìn)宮去陪皇奶奶。
不過軒轅澈和謝薇約好了,他那邊兒一結(jié)束,就到息耒小莊去找謝薇。
謝薇沒逛過燈會。因為朔北城的上元節(jié),實在太冷了,大家多是聚在家里吃一種叫做“元宵”的食物。
南華州也有,只不過,在南華州叫做“湯圓”。
北華州的“元宵”和南華州的“湯圓”雖然吃起來沒有太大差別,但是做法卻完全不同。北華州的“元宵”只有兩種餡料,黑芝麻和紅豆。而南華州的“湯圓”可就豐富太多了,甚至還有咸味的湯圓。
在南華州過的年,讓謝薇大為感嘆南華州的人會享受生活,吃的,玩的各種翻著花樣的折騰。就不像北華州,一切從簡。北華州的新年也熱鬧,但是卻和南華州的熱鬧沒法比。大概也是因為北華州冬季實在寒冷,人們都更愿意躲在屋子里吧。
謝薇第一次在上元節(jié)的夜里出來看燈會。
夜色里的街市被五光十色的花燈映照的絢麗旖旎。謝薇形容不出來,只覺得震撼。
在路過一家酒樓門口時,謝薇看到了傳說中的三層樓高的巨型花燈。
她記得,曾經(jīng)云天歌給他講過,在南華州,最豪華的酒樓門口,會在上元節(jié)這一天擺放上一盞巨大的燈籠。酒樓有幾層,燈籠就得有多高。
謝薇站在這巨制的燈樓前,看的傻了眼:“天歌,我終于親眼看到了你說的燈樓,有三層那么高呢?!敝x薇自語。說著她下意識去拽旁邊人的衣袖。
旁邊的人也不躲也不推。就任由謝薇拽著。
旁邊這人,身材修長挺拔,一身淡青色緙絲卷云紋織錦衣袍,腰間一根緋色束腰上墜著一對血玉玲瓏佩,此人眉宇清傲,目璨如星,正垂眸看著滿臉驚嘆的謝薇,嘴角挑著一抹柔和的笑。
謝薇意識到自己似乎拽了旁邊人的衣袖,才回過神來,忙松了手看向旁邊這人,看到此人正溫和的沖自己笑:“可是與朋友走散了?”
她沒見過這人,但是這人卻給她無比熟悉的感覺,于是她也回了對方一個輕柔的笑意:“沒有走散,我是一個人來的。只是…看到這燈樓,忽然想起故人來,一時竟然失神,以為他也在身旁?!敝x薇施禮。
“小兄弟,不必多禮。你既把我錯認(rèn)為故人,也說明,你我二人頗有緣分。你是獨自一人,我也正好是獨自一人,不如,我們結(jié)個伴?”此人提議道。
這人身上有種十分吸引人的氣場,謝薇忍不住的想靠近他,于是想也沒想便道:“好呀。小弟司云,不知兄臺怎么稱呼?”
“葉清玄。”
“不怕兄臺笑話,雖然你我是初次相逢,但不知怎地,兄臺給我感覺很熟悉?!敝x薇不好意思道。
“那便說明,我們曾經(jīng)相遇過?!比~清玄微笑道。
“啊,或許?!敝x薇頷首,她在心里想,自己曾經(jīng)亂編的名字,如今遇見正主了。或許,她們真的以前見過?
謝薇覺得這人說話的聲音,低沉又磁性,和云天歌是完全不同的音色,卻一樣的好聽,一樣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再聽。
兩人并行走在熙攘的街市上,謝薇用余光打量身邊這人,她才覺自己竟然如此矮小。
以前和云天歌并行,她就覺得自己挺矮,如今跟這人同行,顯得自己更矮…
“裝男人,卻沒有身高。怪不得總被當(dāng)小弟?!敝x薇在心里嘀咕。
忽然葉清玄向著旁邊一個攤販走了過去。買了一對泥塑的娃娃。遞給謝薇:“這是紫微城的特產(chǎn),泥人。送你?!?p> “啊…這…這…”謝薇一時不知說什么,接過一對兒泥娃娃,支支吾吾。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表現(xiàn)才符合她裝扮的這個少年身份。
“可還喜歡?”葉清玄見謝薇面露難色,以為她不喜歡。
“當(dāng)然喜歡,只是…”
“只是什么?”葉清玄笑著問她。
“沒什么,很喜歡?!敝x薇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起來,將一對兒泥娃娃抱在掌心里,愛不釋手的把玩了一番。
一路上兩人走走停停,葉清玄如數(shù)家珍般給謝薇講解花燈的種類,甚至制作方法,遇見好玩的游戲,也會邀請謝薇一起試試身手。
才在一個皮影攤前看完一場“鵲橋仙”的皮影戲,葉清玄忽然對謝薇說:“在這里等我一下,很快回來。”
過不多時,葉清玄舉著一串冰糖葫蘆走了過來,一臉開心的說:“這東西在南華州可不常見。嘗嘗看,可有北華州的好吃?!?p> “你怎知此物北華州盛產(chǎn)?”謝薇接過糖葫蘆驚訝道。
“自然知道,在北華州呆過一段時間。對了,你可有息耒小莊的請柬?不如我們?nèi)タ纯此覠糁i會?”葉清玄道。
“呦?兄臺也被攔路送了請柬?”謝薇一邊啃糖葫蘆一邊道。
“哈哈哈,正是??磥硭驹菩〉芤彩盏搅恕!比~清玄爽朗的笑了起來。
謝薇明明感覺葉清玄這人應(yīng)是冷如霜傲如雪的,但是他在自己面前卻溫柔非常,氣質(zhì)雖然依舊是冷的,但是卻像雪花的另一面,雖然冷,卻也輕柔?,F(xiàn)在看到他爽朗大笑,清傲的面容又多了幾分俊逸。
息耒小莊在城西,這里是客棧和行商聚集的地方,上元節(jié)這天,各家客棧都敞開了門,舉辦了燈謎會,只有息耒小莊需要請柬方能入內(nèi)。
息耒小莊并不是城中最大的客棧,卻是門檻最高的客棧。這家客棧老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所有用具擺設(shè)都不求最好,只求最貴。
所以這次燈謎會所邀請之人,甭管你是鄉(xiāng)野村夫還是達(dá)官貴人,只要長的足夠美就能收到請柬。收到請柬的姑娘家自然一個賽一個的高興。
葉清玄和謝薇雙雙踏入息耒小莊時,已經(jīng)將近亥時。燈謎也都被猜去了大半。
由于來的都是俊男美女,又有南華州冠絕一時的歌舞雙伎的助興。所以并沒有太多人離去。
走在熙攘人群中時,謝薇倒沒覺得葉清玄有多出眾,反而是在俊男美女扎堆的息耒小莊里,謝薇發(fā)現(xiàn)葉清玄的身姿格外出眾。
他們前腳踏入息耒小莊,后腳就有一群人來圍觀,特別是女子們,更是綴在兩人身后嘻嘻哈哈不知道在議論什么。
葉清玄似乎對這種事不甚在意,他聽到有人議論他時,還會回首沖對方點頭示意。
謝薇心想:看上去冷傲的一個人,沒想到竟然如此喜歡招蜂引蝶。跟云天歌還真是完全相反。
云天歌那人,看上去溫柔隨和,但是若他遇見此種事情,便早早逃之夭夭,逃不掉的話,也是冷著一張臉,絕不會這般招搖。
掛著燈謎的花燈下,有三三兩兩結(jié)伴猜謎的人,更有雙雙對對互訴衷腸的人。謝薇看著他們就忍不住的想云天歌。也不知道守在邊關(guān)的云天歌今年上元節(jié)是怎么過的。
去年上元節(jié),謝薇和云天歌以及一群年輕將士,在雪地里堆雪人。后來謝薇跟他們講,在朔北城上元節(jié)不看花燈,都窩在家里。
云天歌說,那多沒意思,有機(jī)會要帶她去流光城看冰燈。
流光城在北華州的東北角,瀕臨北海,那里有極晝極夜現(xiàn)象,更有心靈手巧的匠人,將北海上的浮冰搬運出來,雕砌成各種形狀。再把風(fēng)干的瓜皮燈放進(jìn)冰雕中,冰塊的棱角就會將燭火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來。
想到這里,謝薇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天歌,你食言了呢。”
“怎么了?”葉清玄聽到謝薇忽然嘆氣,便垂眸去看,正看見謝薇一臉落寞。
“沒什么,只是忽然想家了?!敝x薇辯解道。
“想家?”葉清玄想了想道:“北華州,似乎沒有上元節(jié)賞燈的習(xí)俗,你怎么會忽然想家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北華州人?”謝薇疑惑。
“一路上我與你講南華州風(fēng)俗。你總是用北華州風(fēng)俗來做對比,所以我覺得你一定是北華州人了?!比~清玄道。
“嗯。確實,唯一有賞燈習(xí)俗的是北華州的流光城,不過我沒去過,據(jù)說那里的冰燈如夢似幻。”謝薇感慨道。
“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葉清玄道。
“兄臺,這天下還有你不知道的事?”謝薇納悶了,這一路結(jié)伴而來,葉清玄可是講了非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聽他口吻,應(yīng)該是常年走南闖北之人才是,怎么會不知道流光城的冰燈?
“哈哈哈,天下之大如若滄海,我不過是滄海一粟,怎能盡知?”葉清玄笑道:“我之所以對南華州如此熟識,是因為我的故鄉(xiāng)在南華州云夢島啊?!?p> “云夢島?”謝薇想到云天歌也曾經(jīng)在云夢島上的云澤城呆過很久,他們似乎都是南華州人。是了,云天歌從未說過自己的故鄉(xiāng)…似乎他…從不提起過往。謝薇又開始忍不住的思念云天歌了。雖然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年,但謝薇此時才發(fā)覺自己對云天歌,竟然一無所知。他喜歡什么,討厭什么,害怕什么,一概不知。
他總是那么淡泊又寂靜。除了看書,偶爾彈琴,教她軍事知識,他便無欲無求。戍守邊疆在云天歌的世界里就仿佛解甲歸田一般。
“怎么?有興趣嗎?”葉清玄觀察到謝薇一說到云夢島似乎神游天外了,于是想了想問道。
“倒也不是,只是我有位故人,曾經(jīng)在云澤城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敝x薇有些失落的說道。
“就是那位讓你把我錯認(rèn)的人?”葉清玄想到了那個人。
“嗯?!敝x薇低下頭,臉卻不自覺的紅了。
葉清玄此時看不清謝薇的表情,不過他已經(jīng)明了,那人對謝薇來說是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