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無對無錯,皆是可憐人 下
苗箐被白毅緊盯著的雙眼,豎立的瞳孔不禁閃過一絲慌亂。
“你幾年前便來了王城,為何幾年來都不曾動手,卻要在此時動手,這是其一?!?p> “這荷花中蘊含血煞,其下必有怨尸,而且還不只一具,而我觀你身上并無血煞之氣,這些人,可能因你而死,但其怨恨,卻另有其人,這是其二?!?p> “結(jié)合這兩點,我推測,當(dāng)年你回來報仇之時,最先看到的不是國王,而是無憂,此女因你女兒之心,誕生于世,其身上不僅有你女兒的氣息,更與你,有血脈相連之感,所以,你心里那一刻,將她看成了自己的女兒轉(zhuǎn)世,甚至不惜為了她,放棄了報仇的想法,因為你知道,只有國王活著,作為公主的她,才能享受權(quán)勢,無憂無慮的生活。”
白毅看向更為顫抖的無憂,繼續(xù)說道:“先前在寢宮時,我觀你面容雖美,卻總有一股令人厭惡之氣,開始我還不能確定,當(dāng)我故意扶你起身,你冰涼的體溫更讓我有所懷疑,直到看到那朵荷花里的血煞,那氣息與你身上如出一轍,我便知道,這荷花下的怨尸,全是因你而怨?!?p> 白毅每說一句,無憂公主臉上便白一分,白毅再次開口,邊說邊向她走去。
“妖心化人,終究也是半人半妖,殘害這么多人命,定是你身體出什么問題了吧,而那貓妖此時,要殺那國王,應(yīng)該是你需要的人命越來越多,她怕你的事情敗露,國王會大義滅親,所以,現(xiàn)在要殺他,不是為了報仇而殺,而是為了保護你,對么?!?p> 白毅看著無憂的雙眼,字字珠心,那無憂此時面龐掛滿淚痕。
“這些年,多名少女失蹤,原來是無憂你...唉,”老國王此時也是老淚縱橫。
“其實你父王早已知曉一些,你身體的秘密,所以平時很少讓人來此,因為這里離你寢宮較近,所以,導(dǎo)致那太監(jiān)連池里的魚,什么時候沒的都不知道,只是你父王沒有想到,你竟與人命有關(guān)?!?p> “夠了!不要再說了!”無憂公主崩潰的蹲下爆頭痛哭。
那貓妖也連忙爬過來擋在無憂身前。
“太子殿下,此事真的與無憂沒有關(guān)系,全是我一人所做。”
那老國王也忍不住跪下道:“殿下,無憂乃是亡妻死前唯一牽掛,縱使千錯萬錯,我愿替她承擔(dān)一切,還請?zhí)硬灰?zé)難無憂。”
白毅看著幾人,搖了搖頭道:“這些本就與我無關(guān),我不會責(zé)難任何人,我只是敘述事實罷了,至于最后如何收場,你們自行解決,不過,我還有最后一言要說給你聽?!?p> “殿下請說。”
“我先前說貓妖殺人誅心,這殺的,是你的人,誅的,也是你的心,那親手將妖術(shù)施在你身的,其實就是你的女兒,無.憂!”
“怎么可能?”老國王不可置信。
“你體內(nèi),也有極為稀薄的血煞之氣,應(yīng)當(dāng)是她將苗箐下的妖術(shù),摻雜在食物中讓你服下,定是無意中,煞氣融入其中,被你一同服下?!彪m然不忍,但白毅還是覺得,有必要將真相說出來。
老國王聽完猶如雷擊,呆立當(dāng)場,失魂落魄的嘴里不聽念叨著“不可能”,隨后想到什么,渾身一震,對著無憂難以置信的道:“憂兒,是那碗?yún)?..”
無憂顫抖的站了起來,含淚輕聲道:“父王,對不起...”
老國王噴出一口鮮血,若不是太監(jiān)攙扶,怕是早已倒去。
無憂推開擋在身前的貓妖,眼淚無聲落下,對白毅道:“殿下,無憂也不想殘害他人性命,你說的沒錯,我身體出了問題,在12歲那年,體內(nèi)的妖族血脈覺醒,我的臉,漸漸有了獸化的跡象,這對于一個女孩子,相貌有多重要,您知道么?”
“為了使我恢復(fù)容貌,那夜苗姨,為我害了第一個少女,在我的注視下,苗姨活生生剝?nèi)チ怂拿嫫?,施法使我掩蓋獸化的面容,那夜我很怕,也很自責(zé)內(nèi)疚,但當(dāng)我面容再次獸化時,我還是忍不住開口求了苗姨,就這樣,隨著越多的人喪命,我變成了一個我自己都憎恨的人...甚至,最后不惜對父王下術(shù)...”
說出這一切無憂仿佛輕松了許多,人也不在顫抖,她走到老國王身前,撫摸著國王年邁的皺紋,隨即拿出一個銀瓶,交給身旁的太監(jiān)后,細(xì)聲說道:“父王,其實無憂后悔了,今日無憂去寢宮找您,并不是因為聲響,而是為您解術(shù),即便殿下他們不來,您也會無恙?!?p> 老國王看著自己的愛女,激動的想說點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無憂沒有過多停留,轉(zhuǎn)身回道貓妖身前,柔聲道:“苗姨,初見你時,無憂心里很怕呢,但你對我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無憂體驗到從未有過的感覺,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母愛吧,現(xiàn)在,無憂想對您說一聲,娘親?!?p> 苗箐被這一聲娘親叫的極為激動,無聲的流著淚將無憂攬入懷中。
白毅望著眼前三人,心里暗嘆這一家子,其實并無對錯可言,皆是可憐之人。
不單單是白毅,龐蠻這個戰(zhàn)場無情的將軍,此時也是雙目通紅,為這一家的命運嘆息不已。
無憂在苗箐的懷中轉(zhuǎn)頭對白毅道:“殿下,無憂美么。”
“美”
“可這美的代價太大了...無憂累了...”
“啊,不!??!”
苗箐突然慘叫一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只見苗箐腹前一片鮮紅,但這血...卻不是她的...
原來無憂在被苗箐攬入懷中時,竟不知何時,將一把匕首刺入體內(nèi),鮮血流出,染紅了苗箐的衣衫。
老國王見狀慘叫一聲,掙脫了太監(jiān)的攙扶,想要奔向女兒,可是虛弱的身體,卻因此摔倒在地,但他仍舊沒有放棄,艱難的向無憂爬去。
白毅一驚,連忙上前,手中拿出靈丹,想要救治無憂,但卻被她阻攔。
“殿下...事情做了,總要有個結(jié)果,這份結(jié)果,也總要有人承擔(dān),況且無憂...無法接受自己變成...野獸,就讓無憂...帶著這份...這份罪惡的...美麗,安靜...離...去吧。”
無憂走了,帶著她那份對美的執(zhí)著,也帶著全部的罪惡。
她走的很凄美,很安詳。
對于她,每天背負(fù)罪惡的活著,灑脫離去,也許算是另一種解脫。
白毅看著失去生息的無憂,沉默不語。
良久,白毅轉(zhuǎn)身帶著龐蠻離去,無論國王與那苗箐接下來會是如何,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眼前的種種,讓他不由想起前世的父母,一樣對他無微不至的關(guān)愛,他不知道如今父母知道自己死亡后,內(nèi)心得有多么悲痛。
盡管按道理上,如果他不說出來事情真相,那么對那些慘死后,被埋在荷花池下無辜少女們,十分不公。
但白毅心里,依舊不由生出幾分悔意,是的,他有些后悔了道出真相,更后悔參與其中,也許,他不該來此,如果他不來,那么這一切,很可能就不會發(fā)生。
“龐蠻,去完龍王廟,我們就回去吧....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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