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恕之做了廣告,木已成舟,東方白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瞅見風以烈,也是一副懶洋洋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只有諄諄囑咐何恕之道:“馮騰云跟侯寧均不一樣,此人絕對不簡單!以后少與他接觸,否則骨頭怎么被吞的都不知道?!?p> 見何恕之仍是一臉茫然,東方白只有掰開了跟他說:“那侯幫主修為不高,守的是萬向神宮的規(guī)矩,也需要君級的修士來保護;可這馮騰云卻不同,其人深不可測,也沒聽說他有哪家做靠山,卻做得比侯幫主還大得多,其中必有蹊蹺?!?p> 何恕之聽大師兄這么一說,也覺得心下悚然,悻悻地道:“只這一次,下次我再見到他,有多遠躲多遠行了吧?”
東方白見他聽了進去,才終于稍稍放心了些。一行人就欲同風以烈一道回無極門去,查看那鐘鳴鼎,卻在這時,風以烈面上浮起一絲羞赧:“我一次只能帶一個人回去?!?p> “啊,這是為啥?”凌凡忍不住問道。
還是葉采機靈,瞬間想起了風以烈把他們仨提在馬車里晃來晃去的恐怖畫面,忙說:“一個就一個,這次我……我就不去了。”
何恕之也深有同感地投了贊成票。最后風以烈的決定是先帶東方白去,他修為最高,哪怕有點什么不適應的,也能挺過來。
只見風以烈掏出他的度牒,施了個法術:“穿梭訣!”這個法術只有一個手勢,倒沒什么難的,卻在這時,虛空中出現(xiàn)了一束光,打在風以烈的度牒上,似乎在對他進行認證。
風以烈拉著東方白,走進了光斑里面。緊接著,東方白發(fā)現(xiàn)光束外的一切都在扭曲,然后“啪”的一下,變作一團漆黑,他們被吸進了一個異空間里。
這空間中萬籟俱寂,沒有任何聲音,而且雖然處于光束中,卻找不到影子。
“別怕,”風以烈以傳音入密,安慰著弟子,“此乃建木之骨,此物勾連天地,是仙界與人間往來的必經通道。”
東方白是知道“建木”一詞的,《仙靈圖譜》中說:這建木處在天地的正中,曾作為天梯,溝通仙凡。青葉紫莖,黑花黃實。其下立而無影,呼而無響。
它有九個根,曲折離奇,伸向人間;也有九條分枝,蜿蜒纏繞,伸向天界;中間的部分則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
只是此前,東方白以為這建木真的是一根木頭,或者一棵樹,生得奇高,頂天立地。卻沒想到,這竟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空間。
仿佛是看出了東方白的疑惑,風以烈又在他腦海中解釋道:“以前的建木確實是有化身的,是一棵神樹,生在兩忘峰的峰頂。當時的人若想上天,則須在樹根處滴血,若是血脈符合,神樹才會為他打開通道?!?p> 原來,這建木作為天梯的原理,乃是血蘸。人分九品,如果想要登天,只需要使用特殊的法術,將自己的一滴血浸入神樹,
神樹便會通過血脈將之定品。
按照出身,當時的人分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品。分別對應九個不同根,可以通過樹根,上到對應的九個枝條。
然而只有上上品的枝條可以將人送去仙界,其余的一律不行。兩忘峰老祖李不言的出身便是上上品,然而他深恨此規(guī)則。在他得道成仙前,便以畢生修為為代價,力斬建木。
此舉可以說成功了,也可以說失敗了。
神樹被他砍死,然而建木之骨卻沒有消失,此空間仍然橫貫天地,修為達到人級,便可以打破虛空,設法進入。雖然有一定的失敗概率,但一旦成功,就可以往來于仙凡。當然了,修為越高者,進入空間就越容易。
而神樹的碎片化為塵埃,飛散到世界的各個角落,仍然聯(lián)系著天地。這些塵埃雖然細小,無法讓實物通過,但靈氣卻可以自由地鉆進鉆出——這也是那些四處游走著的“靈脈”的由來。
也就是說,凡人想去仙界,起初是要憑借出身,看誰的血脈更高貴。而在李不言斬建木之后,便要憑借著修為,修為高者更容易到達仙界。
“……當然,這都是過去的事啦,”風以烈一口氣講完,朝東方白揮了揮手中的度牒,“后來仙盟成立以后,有幾代帝君級的能人刻苦鉆研,研究出了這樣一個法寶,可以直接讓人進入建木空間,我們便無須自己打破了?!?p> 東方白眨了眨眼,攤開雙手,做了個“沒有”的手勢。意思是——“如果修士沒有度牒呢?可以憑自己進入嗎?”
風以烈看懂了他的意思,搖頭嘆道:“沒有度牒,當然也可以進入。只是若要打破虛空,進入建木之骨,勢必會留下痕跡。仙盟現(xiàn)在已經禁止這樣的私入之事了,違者……”他壓低了聲音:“當判生挖金丹之刑,廢去一身修為!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想?。 ?p> 東方白背后一凜,冷汗刷刷地落了下來。
無度牒者不可擅入,這不就是禁止散修進入仙界的意思嗎?!
至此,李不言的舉動算是徹底失敗了。
他當年斬建木,是想讓后人修仙,不憑借其出身,而是憑借其能力。可他卻是沒想到,隨著時代的發(fā)展,這建木的入口以另一種形式被人把持了。
兩人在這光束中呆了一會兒,周圍又恢復了清明。東方白心知,這便到了仙界了。說起來他修仙半年,還是第一次來這里,心中好奇,忍不住四下張望著。
仙界給東方白最大的感受是——空,實在太空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沒有,連一朵云也欠奉。
太陽毫無遮擋地懸在天邊,發(fā)散著刺眼的光芒。這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烈日當頭”了,若是人間,必然照得人汗流浹背??纱藭r,東方白卻仍覺得冷,若不是有真氣護體,恐怕他整個人都要被凍僵了。
而與之相反的是,東方白感受到了充沛的靈氣,比在兩忘峰頂時還更甚。逼人的靈氣環(huán)繞著他,源源不斷地從每一個毛孔倒灌進身體里。
“難怪大家拼了命地打初霽城,人人都想往仙界跑。在此修煉一年,應當?shù)值眠^人間十年了?!睎|方白不禁感嘆道。
風以烈笑道:“那當然了,你才剛邁入道人的門檻,尚還不顯,還能勉強在人界修煉??扇羰切逓樵俑咭稽c,便不成了。因為越是高階的修士,修煉所耗的靈氣就越多,人間哪怕是厚靈區(qū),對他們來說都太過稀薄了,只能來這仙界,才能有所進益。”
東方白心道:難怪來打初霽城論劍的,最高水平也只有道人。以人間那種低微的靈氣,養(yǎng)出道人都是不易的,再往上,就更難提升境界了——除非來這仙界。
他對凡修的舉步維艱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從小就出生在仙界、有靈氣洗髓的仙族相比,凡修的的確確是輸在了起跑線上。
風以烈背著東方白,施展御風行,一直向著太陽飛去。他手中拿著一塊指引方向的靈羅盤,以此來領路。東方白暗忖,幸虧有這么個寶貝,否則這空茫茫的天地,連個參照物都沒有,也太容易迷失了。
也不知飛了多久,視線盡頭的一角,突然出現(xiàn)了數(shù)點金光。風以烈欣喜道:“就快到了!”
原來那是明夷峰的峰頂,在陽光下閃著璀璨的光芒。這是一座懸在天上的巨大山峰,逼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自然之雄奇,人力之渺小。其上不生草木,巖壁裸露,自半山腰起,便被皚皚白雪覆蓋,山尖更是終年積雪。
然而,這峰頂之上卻有一處浩瀚的火山湖。湖水蔚藍,與天同色,仿佛一塊剔透的藍寶石,鑲嵌在皎潔的硨磲上。方才東方白所看到的亮點,正是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風以烈一直負著他,飛到那火山湖邊,東方白這才發(fā)現(xiàn),這湖心有一座島嶼,呈現(xiàn)出蔥蔥郁郁的綠意——這便是整座巨山唯一的一點綠色了。
見風以烈把自己放了下來,東方白奇道:“師尊,咱們不能再飛了嗎?”
風以烈朝上指了指:“這湖上方有強大的靈壓,我暫時還飛不過去。
”
他帶著東方白站在渡口,很快有一艘船自發(fā)朝兩人漂來。兩人甫一站上去,那船便啟動了,因風以烈有著神人的修為,島嶼周圍的結界便自動開啟,放他們進來了。
一入島,首先便看到一座亭子,一個半老不老的修士在里面自娛自樂地下棋。
見風以烈?guī)嘶貋?,連眼皮也不抬,擺擺手,示意他們快滾。
“那是我的五師叔,公懷真人?!憋L以烈對東方白介紹道。
東方白心有余悸:“他脾氣很怪嗎?”
“確實有些孤僻,”風以烈小聲道,“聽說他是幾個師叔伯里,修為最低的一個,直到二十年前方才突破了真人級別。按理來說,已經可以下山了,可是他一直不找大師伯要問卷,便一直待在山上。大師伯看不下去了,請他走,他都不走?!?p> 東方白默默腹誹:不會是因為被關了幾十年,關出自閉了,索性就不下去了吧?
來不及多想,風以烈又帶著他來到了一處院落:“這便是我?guī)煾缸〉牡胤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