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修長生顧蒼生
“你家主子在下面，你還不趕緊跳下去救？”江深看著面無人色的程之冰，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我……我……我不會水！”
囁嚅了半天，盯著腳下的黑窟窿，這家伙走投無路，硬是憋出一個可笑的理由。
說完這句話，程之冰自己都覺得不像話，忽然跳起來指著江深和傅長史嘶聲叫道：“你！你們！這事一定跟你們脫不了干系！二皇子不見了，竹先生死了！偏偏你們都安好無恙！若是這里面沒有鬼，誰會信！”
傅美人臉色微變，她此刻內(nèi)心的隱憂正是這點。
“有鬼，確實有鬼！”江深冷笑著點點頭，“到底是誰心里有鬼，程先生明白得很。”
程之冰聞言，臉皮一顫，卻立刻冷靜了下來，他盯著江深陰陰說道：“你這乳臭未干的小子！滿嘴胡說八道，等二皇子上來，定要治你個妖言惑眾的罪名！”
說完，他轉(zhuǎn)頭對圍在棧橋上的御林衛(wèi)們喝道：“馬旗尉，看住這兩個嫌犯！我去請司天監(jiān)的仙人來救二皇子?！?p> 聽聞是二皇子在這玉波樓出事，這些御林衛(wèi)已經(jīng)嚇得面如土色，偏偏玉波池狀況詭異，根本無法判斷發(fā)生了什么。此時聽二皇子的心腹程之冰這么一說，頓時紛紛豎手中刀槍，將江深和傅長史堵在棧橋上。
而程之冰自己則分開分群，撒腿跑了。
傅長史淡定地看了御林衛(wèi)們一眼，重新將目光放到冰窟窿上。
“這玉波池下面莫非是塊墳地？怎么會突然跑出這么多陰物出來？”江深問。
聽見“陰物”二字，加上身邊這突然而生的冰霜異景，御林衛(wèi)們手里的刀槍全都一抖，領(lǐng)頭的魁梧校尉認(rèn)得傅美人，脫口問道：“傅長史，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傅美人眉心緊皺，向?qū)m城方向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后，冷冷說道：“馬旗尉，二皇子掉進湖里了，其余的，你們知道得越少越好。”
這姓馬的旗尉聞言，臉色立時變得更加難看。他知道傅長史說得對，出了這種塌天大禍，雖然在場的御林衛(wèi)都免不了重罰，但罪不至死，畢竟今天首要護衛(wèi)責(zé)任不在御林衛(wèi)，況且現(xiàn)場狀況詭異，天曉得是什么引起的。
但是，如果這事情牽扯到那些不可說的皇室密事，或者傳聞中的爭儲，那自己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馬旗尉立刻領(lǐng)會傅長史的意思，感激地向她微微躬身，然后向身后沉聲喝道：“全都給老子后退五步，把招子擦亮點！張校尉，你帶四伍御林衛(wèi)速去巡查河岸，王校尉，你再帶兩伍人去盯著前后門，從現(xiàn)在起，不得走漏樓里一個活物！”
緊接著，馬旗尉又下令：“李校尉，你速去帶人取幾根繩索來，本尉要帶人下水救二皇子殿下?！?p> 皇子落水，生死不知，那程之冰可以借故溜掉，他身為玉波樓的最高守衛(wèi)將領(lǐng)，不立刻下水救人，不用等皇帝下旨，稍后蘇皇妃知道了，第一個就得砍他腦袋。
三名校尉立刻呼啦啦帶人去了，棧道上少了一半御林衛(wèi)，剩下的人離開江深和傅長史五步，并且收起了手里的武器。
“玉波池下面怎么可能有墳?zāi)梗绻覜]記錯，這池子是和宮城一同建造的?？倍ńㄔ?，全都由司天監(jiān)首任監(jiān)正負(fù)責(zé)，絕對不會有問題?！备甸L史低聲說道。
江深笑了笑，“可是現(xiàn)在就出問題了，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湖心里剛剛跑出來的，肯定跟陰物脫不了關(guān)系，這么多年過去了，以前沒問題，不代表后來沒人動手腳啊。”
馬旗尉上前一步，手指冰窟窿，低聲問道：“傅長史，能不能告訴我，二皇子真的是掉進這里面了么？是有人襲擊，還是什么其它東西？”
傅長史點點頭，正要說話，一旁站著的江深心神微動，忽然抬起腳，沖著馬旗尉屁股就是一腳踹去，馬旗尉沒防備，頓時大叫一聲往斷橋下落去，噗通一聲掉進水中。
落水的馬旗尉撲騰了一下，正要叫罵，卻見棧橋上江深探頭沖他大聲喊道：“馬旗尉，還沒找到二皇子么？”
馬旗尉愣住，腦袋被冰水一激，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咻！
半空中寒光閃動，一人踏劍而來。
白衣飄飄，劍光爍爍，來人從外表看不出多大年紀(jì)，因為臉看起來很年輕，一雙眼睛卻莫名地有些滄桑，因為眼神中有股世情看淡的漠然。
這種眼神，江深前世只在那些年紀(jì)足夠老的老人眼中見過。
人與劍在棧橋外停住，白衣人一腳踏下劍背，光華曜曜的長劍懸?？罩?。
“還沒找到！我再找找！”馬旗尉終于反應(yīng)過來，翻身低頭往水下鉆去。
來人目光細(xì)細(xì)掃視玉波池一圈后，又從傅長史和江深臉上掃過，最后停在傅長史那兒，手懸一塊云紋玉佩，緩緩說道：“我是司天監(jiān)天樞司長老許霖，誰能告訴我，剛才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聲音并不滄桑，也不年輕，是很平和的中年男人音質(zhì)。
江深不由得對司天監(jiān)有了點莫名好感，因為這個叫許霖的劍修，完全具備自己想象中修仙之人才有的模樣氣質(zhì)。
傅長史走上前一步，行了個晚輩禮，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簡要敘述了一遍，自然不提二皇子和小公主會面的真正原因，只略略說是談點武訓(xùn)的準(zhǔn)備事項。
聽完傅長史的陳述，許霖轉(zhuǎn)身走到斷裂的棧橋邊緣，右指輕揚，他的靈劍嗖地掠至冰窟窿上方。
驟然劍光大作，照得冰面反射出一大片冰冷寒光，也將水下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除了仍在水下拼力游動的馬旗尉，湖底水草青青，卻哪里有二皇子的蹤跡？
馬旗尉在水下看到劍光，知道自己的表演足夠了，趕緊往水面上游。
見此處水底沒人，許霖一步踏出斷橋外，他的靈劍恰好飛入腳底，一人一劍，光華耀眼，向著湖心緩緩飛去。
流批啊，這種打著探照燈找人的方式，簡直太帥了！江深幾乎想馬上回去讀讀那幾本御劍的秘籍。
有御林衛(wèi)在斷橋邊放下繩索，馬旗尉手抓繩索，幾個起落掠回棧橋，腳下滴滴答答掉落一大灘水跡。他不忙擦拭，先向江深點頭示意，表達感謝之情。
江深擺擺手，繼續(xù)看許霖找人。
“傅姐姐，你說這位許長老，什么修為境界？”江深問身側(cè)的傅美人。
“御劍游走百里容易，像這樣緩緩而行，毫無著力痕跡，說明劍意已經(jīng)圓融通透，起碼得是歸虛上境，想不到，司天監(jiān)竟有如此高境界的長老，不修長生顧蒼生，了不起！”傅美人看向許霖背影的眼中，亦有光華灼灼。
江深撇撇嘴，像是一口咬在檸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