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掘地一丈
五人潛入水底，頭頂傳來的沉悶爆炸聲持續(xù)了足足有十幾息時間，大大小小的巖石不停掉進水中。
除了晏六和靈力沒有恢復的江深，其余三人必須不停地用手中武器撥動頭頂沉下來的石塊。
他們擠在一個不足四尺方圓的氣泡里，光線黯淡，顯然為了完成這道符，晏六靈府里的靈力消耗得十分厲害。
風絡挽和傅長史聽著上面的動靜，花容失色，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這是道什么符？”江深掏了掏耳朵，問道。
晏六一臉得意之色，“這道符叫作九陽炎靈爆，當年我可是花了三年時間，以幫助修整山門大陣的辛苦代價，從紫瑯山求來的，這道符，用來對付邪祟，也就比用九略遜一籌而已，但是攻擊范圍之廣，施展條件之簡易，卻比用九更勝一籌?！?p> “紫瑯山？”江深心頭微動，“紫瑯山也擅長符術？”
聽到江深詢問符道問題，晏六的興致立刻就上來了，他面色一整，侃侃而談道：“天下所有仙道大宗，都有幾道鎮(zhèn)山之符，不只是紫瑯山而已，因為除了山門大陣脫胎于符術之外，修道者破境、歷劫，以至于飛升，都需要一道乃至數(shù)道強有力的符術來保證自身安全。
“那些仙道小宗就更不必說了，沒有深厚的地脈根基，也沒有朝廷的每年修道材料分配，他們只能靠陣法聚攏地脈靈氣，靠劍術與符術從俗世求取珍稀材料，所以符道與劍道一樣重要，每個門派都會傳授給有天賦的弟子?！?p> 說到這里，晏六胸脯一挺，以睥睨眼神掃過四人面孔，面帶自得微笑說道“當然了，天下要論起符道典籍與人才的集中度，我們司天監(jiān)符箓院若是稱第二，就無人敢稱第一。”
邊上忽然響起一句弱弱的聲音：“流金城的神符司也比不上燕國符箓院么？”
“呃……”晏六聞聲看了一眼白縱，神情一滯后，寬厚的胸膛立刻挺得更高了些，瞪眼說道：“至少戰(zhàn)陣沖殺，我符箓院從來不曾輸給那神符司，我說你這小子是什么人，怎么敢滅自己人威風，長他國志氣？”
江深嘻嘻一笑，故意擠眼說道：“他就是齊國人啊，當然是要長自己人威風嘍?！?p> “嗯？”晏六沒想到白縱竟是齊國人，愣了愣后，再看過去的眼神就有些變冷。
而白縱說了那句話后，似乎有些后悔，頭垂得更低了。
“冷宮怕是都沒了?！憋L絡晚忽然仰頭皺眉說了一句。
江深仰頭，這才發(fā)現(xiàn)水面之上有暖色的天光透進來，那個深處地下的洞窟怕是也破了。
游回水面后，看見巖洞豁開一個大口，頭頂上傳來嘈雜的人聲，再看原先臺階上那道磚墻，連同墻后的房間，統(tǒng)統(tǒng)被埋進了廢墟。
黃昏的夕陽余光照在廢墟之上，眼前一片狼藉，到處都彌漫著被燒灼后的刺鼻焦糊味，呼喝著抬水和搜索的御林衛(wèi)身影影影瞳瞳。
咻——
一名黑袍人踩著飛劍落到五人面前。
“晏院長！”
來人看清形容狼狽的晏六后，發(fā)出一聲驚呼。
晏六有些心虛地笑了笑，“怎么你們也來了？城里的鬼都抓完了？”
“何司座和城里的刻魂師正協(xié)同處理，此時應該大局已定，何司座聽到宮城有變，派我們幾個過來看看是怎么回事?！眮砣苏f到這里，看看身后的廢墟，壓低了點聲音問道：“這里是晏院長出手后的杰作么？”
晏六摸了摸胖乎乎的下巴，眼珠一轉，正氣凜然地回道：“我和小公主殿下從玉波池下水，一路追蹤二皇子的下落，追到這里跟邪祟大戰(zhàn)了一場，所幸那邪祟沒有走脫，只是沒想到出手重了點，這……”
“這里是皇宮后花園，萬幸只是毀了園子，沒有傷到宮里什么貴人，只是……”來人苦笑道：“只是陛下那里，怕是還要勞煩晏院長面圣解釋一下?！?p> “那是當然！”晏六一口應下。
晏六要去宮里跟燕帝匯報此間發(fā)生的事情，本來小公主風絡挽也應該一起跟著去的，但是她心中畢竟還惦記二皇子的下落，堅持要跟著天璇司的人，還有御林衛(wèi)一起搜尋廢墟。
傅長史自然也就一起留下了，白縱卻被她勸回禮賓司的居所。理由很簡單，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畢竟是風絡皇室內(nèi)部的秘事，以白縱的特殊身份，此時跟著參和在里面，有些不成體統(tǒng)。
公主都不去面圣，江深自然也就只能跟著她。
晏六臨走前，江深一把抓住他，小聲問：“晏長老，你確定那玩意被你那道符給滅了？”
晏六眼角抽了抽，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應該……吧?！?p> 行，小爺懂了，江深頓時覺得有些頭疼，更加有些急切地想去廢墟里查看。
被摧毀的冷宮面積非常大，加上地面上還有許多園林景觀，轟然塌陷后，廢墟堆起來起碼有一丈多高，江深只能以破開的洞窟為出發(fā)點，憑記憶循著長廊的方向去搜尋。
如果不是顧忌宮城里的陣法，其實他只需將雙腳伸進泥里，釋放出參須，不需要多長時間就能探索完這片區(qū)域。
幾百個御林衛(wèi)充當起挖掘工，按照小公主指示的位置，叮叮當當?shù)馗闪似饋怼?p> 其實江深心里很清楚，二皇子肯定是沒救了，他只是關心那個既是陰魂又是妖物的玩意，如果那玩意不滅，以后他們幾個的生命就危險得很，別說夜路不敢走，大夏天怕是都不敢進樹蔭下面。
他們正干著，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婦人哀哀切切地哭著一路小跑過來了。
“鈞兒……我的鈞兒……”
江深回過頭，看見園門處一大堆侍衛(wèi)宮女涌進來，中間簇擁著一位花容慘淡、梨花帶雨的宮裝美婦人，紅通通的淚眼正看向廢墟旁的小公主。
風絡挽回身默默行了一禮，“挽兒拜見蘇貴妃?！?p> “你……起來吧?！?p> 蘇貴妃的淚眼中分明有一抹極深的恨意閃過，不過終究被壓制住。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寒聲問道：“今天玉波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里又是怎么回事？你若是對你的二哥還有一點親情，就實話跟本宮說，他……他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說完，蘇貴妃終于忍不住，伏首在身側攙扶她的李公公臂彎里，嚶嚶抽泣起來。
風絡挽垂頭沉默不語。
身后站著的江深，看見她垂著的小手緊緊捏著一片衣角，血色全無。
“二皇子已經(jīng)不在了。”江深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