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大道
這老頭是不是年紀(jì)太大,有點(diǎn)阿爾茲海默癥了?按王希承所說,我剛剛可是撅了司天監(jiān)的根基,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他真不在意?江深暗自嘀咕。
“沒阻止你,不代表你就可以毀掉魘陣,并且還能逃過懲罰?!北挑攬蛐表钜谎郏桓背远ㄋ难凵?,“說吧,你打算怎么彌補(bǔ)?”
來了!這老狐貍在這兒等著算計(jì)小爺呢!江深雖然搞不清監(jiān)正為什么眼瞅著自己毀掉桃林卻不阻止,但傻子也能猜到,這么做肯定有更值得的理由。
他立刻換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苦臉回道:“小子不過是公主府一門客而已,不僅身無長物,就連修為境界也低得很,監(jiān)正真人要怎么罰小子?”
“你倒是光棍得很!”碧魯堯被氣笑了,“修為低?能一道符將魘陣毀掉的人,就算在我司天監(jiān)里,也找不出另一個(gè)來?!?p> 江深尷尬地笑笑,腦中卻在思索監(jiān)正在搞什么鬼。
“老夫既然知道你是呂狂徒選中的人,會不清楚你的底細(xì)?我看你這只獅子不錯(cuò),就留給天道司作為賠償吧?!北挑攬虻f道。
江深一驚,下意識地脫口叫道:“不行!”
初元?jiǎng)︵驳仫w上半空,毫不猶豫地對準(zhǔn)碧魯堯。
然而讓江深心頭一寒的是,他發(fā)覺自己的靈識根本無法鎖定監(jiān)正,即使碧魯堯就在他面前不過十幾步外。
在此處,又不在此處。這種感覺遠(yuǎn)比那天虞清肅展露的境界要玄妙得多,也可怕得多。
“能不能換個(gè)賠償方案?”江深臉上表情有些苦澀地問。
碧魯堯面容平靜地看著他,有令江深窒息的無形壓力從四面涌來,“如果老夫說不能,你是不是就要跟老夫拼命?”
本來懨懨的阿照,嗖地弓起了背,一對鮮紅的前爪在江深肩頭緩緩摩挲,眸中妖火再燃,沖著監(jiān)正嗚嗚低吼。
江深舔了舔發(fā)澀的嘴唇,“什么都能給,阿照不行,說不得就得拼上一拼了?!?p> “拼不過也要拼?”
隨著這句話,高臺上的空氣驟然變得沉重,江深全身骨骼發(fā)出咯咯輕響,就連后背都被壓得微微彎了下去。不知為什么,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選擇縮小身形來抵抗這股無處不在的磅礴壓力。
初元?jiǎng)υ诳罩胁煌n澏叮皇窍鲁亮藘纱?,拼力保持平直的姿態(tài)對準(zhǔn)碧魯堯,始終沒有掉落地面。
江深努力抬起頭,眼底是絕不退讓的狠厲之色,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個(gè)字——“拼!”
“哈哈哈……”碧魯堯高大的身影在云霧中因?yàn)榇笮Χ⑽㈩潉?dòng),空氣中可怕的壓力頓時(shí)倍增!
一口鮮血隨之涌上喉頭,江深嘴唇緊抿,強(qiáng)行將血咽回去,手指微動(dòng),初元?jiǎng)莸卦谠叵А?p> 一溜火花,帶著一道刺耳難聽的摩擦聲,從江深面前直射水池旁的庭燈!
碧魯堯的眼中有一抹難以察覺的激賞之色閃過,他寬大的右掌在身前拂了拂,初元?jiǎng)]來得及刺破庭燈中的微光,就當(dāng)啷一聲墜落地面。
江深氣息一滯,隨即霍然怒睜雙目,肩頭阿照同時(shí)大放白光,已經(jīng)墜地的初元?jiǎng)χ泻鋈婚W出一連串八道寒光,分別刺向碧魯堯與池邊幾座庭燈!
“哦?”碧魯堯似乎感覺有些意外,他的右手虛按,身旁平靜的池水忽然泛起幾點(diǎn)漣漪,空氣中的云霧同時(shí)出現(xiàn)如水紋一般的震動(dòng),將八柄飛刺而來的靈劍牢牢定在半空。
江深臉色頓時(shí)煞白,一口氣再也提不住,噗通坐倒在地,阿照見勢不妙,騰地跳到他跟前的地上,沖著碧魯堯嗚嗚露出尖利的牙齒。
“連御八劍,妖修果然不同于凡人!你是怎么看出陣樞就在這幾座燈里的?”碧魯堯頗感興趣地問道。
空氣中的壓力忽然散去,江深立刻深吸一口氣,身體里開始失控亂竄的熾熱靈力這才漸趨平靜,一張口,粉色鮮血隨即順著嘴角流下,他胡亂抹了一把后,有氣無力地翻眼說道:“這池水是假的,不過是燈光的影射,那燈光自然就有古怪,賭一把,贏的盤面很大,只不過……”
說到這兒,他苦笑著搖搖頭,“監(jiān)正真人的境界實(shí)在太高,就算不動(dòng)用陣法,小子也沒有一絲取勝的可能。”
既然這老頭知道自己跟呂狂徒接觸過,那么對于他的妖精身份,知道了也不算奇怪,江深此時(shí)也已漸漸明白過來,到目前為止,監(jiān)正所做的事情,不過是某種試探,并沒有真正使出殺招。
化玄之上,真他娘的沒法打??!
“還拼么?”碧魯堯微微笑著問道。
“拼!阿照就是我的命根子,不拼不行啊?!苯钌珔杻?nèi)荏地說著,伸手將面前還處于炸毛狀態(tài)的阿照抱了起來,輕撫她的腦袋。
感應(yīng)到江深的情緒,阿照頓時(shí)放松下來,將腦袋輕輕搭在江深的手臂上,眼瞼低垂,重新恢復(fù)了一副懨懨的樣子。
碧魯堯的目光灼然盯著阿照,口中嘖嘖有聲,“妖神轉(zhuǎn)身,這種事情萬古以來也算是頭一次,老夫能夠見著,亦屬有幸,你小子,福澤不淺啊?!?p> 江深一翻眼,沒好氣地回道:“九死一生,也算福氣?”
“不然把她交給我?”碧魯堯也是一翻眼。
“想得美!”江深撇撇嘴。
碧魯堯冷哼一聲,邁步慢慢走到高臺南邊,云霧中沖著江深招了招手。
江深裝模作樣,十分艱難地從地上慢慢爬起身,抖手收了地上的初元?jiǎng)Γ忠灰皇栈貞腋】罩械牧硗獍藙?,這才抱著阿照往碧魯堯走去。
碧魯堯不去理他,負(fù)手立在高臺邊緣,看著腳下的上陽城沐浴在夕陽的暖光中,城民如螞蟻一般來去忙碌,熱氣水汽煙火氣灰塵蒸騰而上,一派人間熱鬧景象。
“自從我接任司天監(jiān),轉(zhuǎn)眼又是百年,一百年的熙熙攘攘,日升日落,總覺得還未看夠?!?p> 這番話說來淡然,江深卻聽出其中深情無限,可是一琢磨,老頭這話有點(diǎn)不祥啊。
“呂前輩不是活得很久么,以監(jiān)正真人的境界,就算再看個(gè)一百年,也不難吧?”
碧魯堯笑了笑,依舊淡然說道:“呂狂徒那般活著,太辛苦,也與堯的大道相悖。至于還能看多少年,就要看你的了?!?p> “我?”江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