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驚詫
石碑上浮現(xiàn)的圖樣與朝天闕上的別無二致。
這本來在沈長軒的意料之中，但看著這圖樣，他還是有所動容。他隨即望向奔騰浩蕩的嘉月江，心底有了一個猜想。
這石碑和朝天闕一樣，都是鎮(zhèn)住江中靈脈、阻止洪水暴發(fā)的鎮(zhèn)水之物。
沈長軒也由此終于知道，當初他離開南山寺，偶遇李紛李紜時，這兩個大道學宮的成員究竟在做什么。
她們在利用太初明燈確認這塊石碑是不是如朝天闕一般的鎮(zhèn)水之物。
當然，這姐妹二人只是大道學宮的外圍人員，并不了解詩情，真正上做確認之事的人，應該是江州學社的夫子，也可能就是饒思遠本人。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太初明燈被撿走，大道學宮的計劃遭到破壞了，作為罪魁禍首的沈長軒竟然沒遭到大道學宮的報復，僅僅只是被李紛李紜監(jiān)視而已。
因為這件事情，并沒有李紛李紜描述的那般重要。
后來饒思遠帶著另一盞太初明燈親自來到西江縣，出現(xiàn)在嘉月江邊，除了試探沈長軒究竟是何方人物之外，更重要的是利用太初明燈確認石碑的性質(zhì)。
如今石碑被破壞，必然是大道學宮的手腳，而石碑上的裂紋肉眼可見的新，卻昭示它是最近才被破壞。
既然如此，為何饒思遠不在確認石碑是鎮(zhèn)水之物后就立即破壞之？
沈長軒聯(lián)想到今天董驍被刺殺一事。
‘也許，鎮(zhèn)水之物是夜行人關(guān)注的東西，一旦被破壞，勢必引起夜行人警覺。
‘夜行人不會坐等大道學宮繼續(xù)破壞鎮(zhèn)水之物，甚至可能直接對大道學宮動手。
‘如此一來，大道學宮接下來的行動定然會被打亂。
‘而今董驍被殺，夜行人亂成一團，不可能為這種事情分神。
‘對了，董驍被刺殺后，江州府的夜行人組織被饒思遠暫時接管了……饒大夫子，你的手段可真厲害！’
沈長軒終于明白，為何饒思遠會幫助顏淺刺殺董驍，為何特意挑選水陸大會這個時間點將事情鬧大。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掌控夜行人，避免夜行人阻礙他們的行動。
但是，仍然有一件事讓沈長軒困惑。
大道學宮弄出這些事端，究竟是為了什么？
他將目光停留在那塊損毀的石碑上，眉頭微皺，身體不可抑制地顫了下。
他感覺自己隱隱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此前曾猜想，大道學宮在嘉月江邊做的布置，目的在于掌控嘉月江靈脈，進而掌控人間定數(shù)，天地氣機。
朝天闕的傳說，大道學宮今日的所作所為，一定程度上證明了這個猜測。
而照饒思遠所說，大道學宮一直在研究絕地天通，探究絕地天通背后的秘密。那么聯(lián)系這幾件事情，可以推斷，大道學宮發(fā)現(xiàn)朝天闕等鎮(zhèn)水之物在鎖住水中靈脈的同時也鎖住了天地氣機，所以破壞鎮(zhèn)水之物，就能破解絕地天通！
這個結(jié)論讓沈長軒感到深深的震撼，因為各種資料都明確地指出，朝天闕是大乾王朝建立之后當時的江州府知府聯(lián)絡江州的修仙者建造的。
而眼前這石碑上面刻寫的文字，也昭示著石碑是在大乾王朝建立以后才被設置在此處的！
也就是說，絕地天通很可能和前朝靈帝滅佛滅道之事沒有關(guān)系，本身是大乾王朝故意弄出來的！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想法，瞳孔放大，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絕地天通，當今時代的背景，無數(shù)修行者無法得道飛升的緣由，竟然是人為推動的！
可是，大乾王朝這么做究竟是為了什么？據(jù)沈長軒所知，大乾王朝自己內(nèi)部有好幾個修行者組織，國都長京城內(nèi)的皇室成員，乃至當今皇帝陛下，都有可能是修行者。
鎮(zhèn)住水脈，阻隔天地氣機，導致絕地天通，也就意味著當時推行這件事的大乾皇帝，是自己給自己斷了得道飛升、長生不死的路途。
他圖什么??？難道真就是為了海晏河清，為了人間不再有洪水之患？
沈長軒不相信那位皇帝會這么偉大，何況，從兩百年前的大洪水之事可以看出，朝天闕等鎮(zhèn)水之物只能暫時平息洪水，等真正滔天之水出現(xiàn)的時候，它們的鎮(zhèn)水功能根本發(fā)揮不了作用。
‘這件事以后再慢慢探究……’沈長軒暗暗想著，思緒回到今日之事上。
饒思遠的相貌浮現(xiàn)于他腦海中，他自言自語道：
“饒大夫子，你把人利用完了，好歹幫人家度過一劫……”
如此想著，他便重新拿起太初明燈，離開了嘉月江，回到自家屋中。
第二天中午，沈長軒換了一張臉，出現(xiàn)在磁器口大街上。
他目光落在一家茶館的招牌上，嘴角出現(xiàn)一絲淡淡的笑容，而后朝那茶館走去。
進入茶館中，沈長軒一眼就看見坐在茶館的角落，喝著茶郁郁寡歡的說書人吳提。
他便朝著吳提走了過去，坐在吳提對面，招呼茶博士給自己沏茶，然后注視著吳提，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不言不語。
吳提看著沈長軒，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他仔細打量對方，感受到沈長軒身上濃濃的仙家氣息，不免深吸一口氣，隨即試探著說道：
“沈先生……沈仙長？”
沈長軒從茶博士手中接過茶杯，然后淡淡說道：
“正是?！?p> 吳提瞳孔微微張大，他想起昨日之事，趕緊朝周圍看了兩眼，低聲道：
“你抓住那妖女了？”
沈長軒拿起斟滿茶的瓷杯，將杯中之水一口飲下，然后說道：
“沒有。”
吳提嘴角有抽動，他從饒思遠、董驍?shù)热藢ι蜷L軒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猜到其修為高深至極。
而那妖女竟然能在這位仙長的追查之下逃走，其本事之強，也遠遠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得不承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輸?shù)眯姆诜绻懘髸]有被破壞的話。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讓他身體猛地一顫：
‘會不會，會不會是這位沈仙長故意放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