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忍不了
登云子手握著酒杯,直勾勾盯著詩云,忽然厲聲叱問。
他一聲“妖孽”驚得在場諸人都面色大變,吳塵更是丟下酒杯,手忙腳亂帶著椅子向后撤出半丈距離,瞪眼瞧著詩云,驚恐不已。
那詩云亦見登云子識破自己的身份,當即朝著登云子扔出酒杯,同時欺身上前,拔出發(fā)簪,朝登云子刺了過去。
誰知登云子面色不變,冷冷喝了聲:
“定!”
話落之時詩云的攻勢戛然而止,身體如被束縛,雖竭力掙扎,卻動彈不已,不由面色大駭:
“定身術(shù)!”
登云子冷笑一聲,道:
“區(qū)區(qū)小妖,竟敢在老道面前賣弄,還不給我顯出原形來!”
說完他將杯中酒一口含入嘴中,然后對著詩云噴了過去,酒水頓時化成濃霧將詩云身體籠罩。詩云身體隨即委頓,盛裝隨之飄然落地,整個人竟似消失一般。
緊接著,登云子走上前,將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掀開,露出一只白毛小貓。
詩云竟然是貓妖!眾人見狀恍然,看向登云子的目光頓時充滿欽佩。
“這貓妖假扮詩云姑娘,是、是要干什么?難道,要把咱們都吃了?”
“幸好有仙長在這里,識破貓妖詭計,不然我們都死了?!?p> “仙長法力高深,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多謝仙長救命之恩,多謝仙長救命之恩!”
……
眾人一番議論,到后面變成齊聲感謝登云子出手鎮(zhèn)壓貓妖,吳塵更是感激涕零,當眾宣布給予登云子八百兩白銀的感謝費,并將每年的供奉從白銀百兩提升至五百兩。
登云子便嘿嘿一笑,只說自己隨手施為,不足掛齒,又借口銀兩都拿來賑災,對吳塵的感謝全盤接納。
唯有沈長軒冷眼旁觀,運用雙眼的能耐,將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詩云哪里是什么貓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舞姬而已,她之所以會變成貓妖,完全是登云子用障眼法導演的一出戲罷了。
當然,如果詩云不配合的話,登云子的障眼法必然露餡,他二人定是早就商量好,演一出大戲,誆騙吳塵的錢財。
只不過這登云子雖然修為泛泛,用的法門倒是別出心裁,單單是和詩云最后的對決,用出的不同類別的障眼法竟然足足有七種之多,讓沈長軒大開眼界。
一場混亂結(jié)束,那登云子更加盡興,繼續(xù)向眾人吹牛,述說自己當年上山伏虎,下海捉龍的經(jīng)歷,越說越離奇。在場賓客雖然意興闌珊,一來確實對登云子的經(jīng)歷感興趣,二來不敢不給登云子面子,只好繼續(xù)聽登云子講述,不過氣氛相比之前要冷不少。
沈長軒冷眼旁觀,靜靜吃菜,倒也沒有戳穿登云子的打算。
說到底,登云子和吳塵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登云子若是騙貧苦百姓的活命錢,沈長軒說不定還要管一管,但騙的對象是吳塵這樣能為一個風塵女子一擲千金的人,沈長軒懶得當面揭穿了。
當然,念到吳塵請自己吃飯賞歌舞之誼,沈長軒準備夜里將吳塵拉進長生夢里,提醒他一番,至于他愿不愿信,沈長軒就管不著。
想著這些,沈長軒便輕輕搖頭,只顧吃飯,卻忽然聽登云子說道:
“當年江州府西江縣黑蛟作亂,老道正巧路過,見洪水三月,大地變成澤國,那叫個不忍心,所以就出手在江州府的云霧山一劍把黑蛟砍了。
“嘿嘿,雖然一劍斬殺,老夫也不解氣啊,想那兇蛟作惡多端,早該神魂俱滅,只可惜老道修為不深,只能斬其肉身不能滅其魂!”
他說到這里,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周圍人便勸他斬殺妖龍大功一件不必執(zhí)著于些許遺憾云云,又一番吹捧稱贊,吹得他飄飄然。
吳塵身為西江人,想起故老的傳說,感同身受,又尋思自家先祖也是經(jīng)歷了當年那場洪水,若不是眼前這位仙長出手降妖,先祖只怕會身死于滔天洪水中,也就不會有自己,于是激動之心溢于言表,連聲稱登云子為恩公,又是磕頭又是落淚,肝腦涂地,隨即大聲宣布要給登云子加錢。
登云子自然是假借賑災之名,安然接受。
然而沈長軒冷眼旁觀這一切,卻不免眉頭深鎖。
當年誅殺蛟龍的三人,楊補之、陳修之、顧慎之都是救民水火的英雄人物,而后一個身死當場,一個重疾纏身,一個被世人誤解又被困于地下百年,每個人的故事聽來都有種英雄末路的悲壯,叫人嗟嘆不已。
然而這登云子竟然說兇蛟是自己誅殺的,當真是貪天之功、無恥之尤!
這叫深入了解惡蛟事件真相的沈長軒難以接受,他垂下眼瞼,瞬息之間將在場中人全數(shù)拉進長生夢中。
周圍的場景仍是在船中,眾人俱被沈長軒拖入長生夢,但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身的異狀。
沈長軒便閉上雙眼,稍稍冥想片刻,轉(zhuǎn)眼間有一男子推門而入,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走入場內(nèi),正色看著登云子,高聲問道:
“敢問這位仙長,你既然說你參與了西江縣的斬龍之事,可曾聽說過楊補之、陳修之、顧慎之三個人的名字?”
登云子本來見這陌生的男子不請自來就有些莫名,聞言更不解:
“你,你說的這三人,和我有什么干系?”
他全然沒有聽過這三個名字。
男子冰冷的目光從登云子身上掃過,說道:
“當然和你沒有干系!因為當年西江縣的惡蛟,是被他們?nèi)苏D殺的,和你沒有任何牽扯!”
他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什么,惡蛟之死,和仙長沒有關(guān)系?”
“怎么可能,他在胡說什么?”
“大膽狂徒,竟敢口出狂言!”
……
主人家吳塵聽了男子的話,一時間有些怔然,隨即想起此人素昧平生,自己也從未邀請對方入席,于是猛地站起來,斥責道:
“你私闖宴會,好大的狗膽,來人啦,給我把他轟走!”
說完,船上的仆從卻如若未聞,沒有任何人進入船艙驅(qū)逐男子。
這讓吳塵有些奇怪,隨即想到這是船上仆從都被這男子制服之故,不由膽寒,隨即向登云子求救:
“仙長、仙長,救命??!”
誰知登云子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反而直勾勾看著男子,顫聲問道:
“你,你是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