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塵埃又起
程仕看著昔日里和藹可親的劉叔，成了這般妖怪模樣，不僅心中一陣酸楚。
“劉叔，你聽得到我的言語么？”
盡管不抱有太大希望，但他還是期望劉叔能認(rèn)出自己，而不是引發(fā)沖突，兵刃相加。
這里是程宅，是他的家，眼前的人形蜘蛛，又是陪伴他十幾年的人，程仕不忍在家中大開殺戒，讓鮮血沾染這座充滿著無限回憶的宅子。
他圍著蜘蛛來回踱步，卻是死死盯住劉叔的眼睛。
所謂的妖魔鬼怪，和人最大的區(qū)別，不是功法，不是外形，而是那一雙眼睛。
妖魔的眼睛，早已退去人性的光輝，眼珠子僅僅用于視覺，并不能透露出內(nèi)心的悲喜善惡，也沒有柔光。
劉叔的眼睛便是如此，眼珠子就是兩顆沒有感情的黑點(diǎn)，追隨著程仕的移動。
兩顆獠牙，從他的嘴角試探出來，牙尖甚至插入嘴角的皮膚中，鮮血浸染出來，在掛在下巴上，搖搖欲墜。
而他的頭發(fā)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
禿頂?shù)膭⑹澹^變得愈發(fā)圓潤，卻是黑乎乎的，中毒一般。從程仕的角度看去，就是一顆大大的蜘蛛頭。
他開始搖頭晃腦，吱吱呀呀地叫著，向程仕吐出麻繩粗的蛛絲。
雖未擊中，但蛛絲擊打在茶樹上，左右包裹，千層絲萬層縷，竟然將原本不過五尺高的茶樹，包成一個一丈高的大絲球。
一股寒意從涌上程仕的心頭。若是被這蛛絲包住，恐窒息而死。
程仕的無形之劍已經(jīng)指向劉叔，但卻始終沒有下手。
終是于心不忍。
他的仁慈沒有被劉叔領(lǐng)會，三番五次的蛛絲攻擊，已經(jīng)將這偌大的程仕宅子，變成了一張大蜘蛛網(wǎng)，阡陌縱橫，而程仕就是那蛛網(wǎng)中的一顆小蟲，若不將其吞噬，就沒到停手的時候。
他看著宅子慘遭此境，不禁怒火心中燒。
“劉叔，你若再胡作非為，休怪我不客氣！”
有一次躲過蛛絲攻擊之后，他終于爆發(fā)了，一劍將劉叔的頭劈下。
奇怪的是，隨著蜘蛛的尸首分離，那些纏繞程宅的蜘絲，也紛紛疲軟凋落，變?yōu)辇W粉。
一陣風(fēng)吹過，院中揚(yáng)起一陣塵埃。
程仕用手捂住眼睛。
直到塵埃散盡，他才發(fā)現(xiàn)，劉叔的頭已經(jīng)變成了正常模樣，只是閉上雙眼，脖子處流著汩汩鮮血。
身子在一旁孤零零的躺著。
“是我，親手殺了他……”
雖然明知劉叔彼時已為妖，禍害危及他的性命，但程仕依舊是心中愧疚不已。
上午還在南陽縣和他親切攀談之人，現(xiàn)如今已成他刀下之魂。
直到鮮血蔓延過來，染紅他黑色的布鞋，才回過神來。
憤怒，不解，驚訝，沉淪，各種情感匯聚在程仕的腦海里。
他使出全身的氣力，縱身一躍，跳出十丈來高，舉目望去，宅子就是浩瀚無垠大海中唯一個島嶼。
茫茫的水汽，煙波浩渺，也不知這是仙境，還是地獄。
落在地上的一剎那間，程仕恍惚覺得，他陷入到一個圈套之中。
至于圈套是何人布下，功法幾何，又是何意圖，一切都還是未知數(shù)。
但有一點(diǎn)他可以確定，要向殺自己，還沒那么容易！
既然外面出不去，就只能在宅子內(nèi)尋找線索。
回到家以后，程仕只去過堂屋，茅廁，還有廚房。
整個宅子大小有十間房，其他房間或許還藏有玄機(jī)。
他從穿過院子和堂屋，來到后院，這里的房間多是就寢之地。
可是檢查過所有房間，都為發(fā)現(xiàn)有任何異樣。
唯有最西頭的一間客房，有些古怪。
這是一間招待來客的臨時客房，程仕之前很少來過?？头坷飻[有床鋪，兼有一些家庭按季節(jié)需要收藏的雜物，比如夏季的竹席，冬季的厚棉被等等。
可是，一進(jìn)門，他就發(fā)現(xiàn)五個酒壇子排成一列。
程仕雖然不清楚家里物品的具體收藏?cái)[放，可是這酒壇子，是萬萬不可能擺放在客房里的。
酒要在陰涼處貯藏，程家雖未修建酒窖，但設(shè)有一專門放酒的儲藏室，酒分門別類擺放著。
若是放在這當(dāng)西曬的房間，下午日頭高升，溫度是升高，一壇好酒可經(jīng)不起幾番折騰。
再看這些酒壇，不過是普通的黑壇子，用紅布封口，光從外表，也無法分辨具體的種類。
看來，問題就出在這酒壇子里。
這間朝西的客房，和其他幾件屋子一樣，許久未有人打理，但這幾壇子酒，卻釉面光潔，似有擦拭的痕跡在?！?p> 程仕走上前去，端起角落的一壇。
尤其是這壇，和其他壇子相比，不僅釉面光潔，就連封口的紅布，也是剛剛才封上的。
他搖了搖壇子，沒有液體流動的聲響。
但這沉重的手感，又不似一個空壇子應(yīng)有的重量。
而壇壁觸感溫?zé)?，似有溫酒在?nèi)。
想要解開封口紅布，卻發(fā)現(xiàn)吸得死死的，任憑如何借力，封口紋絲不動。
“依舊是古怪啊。”程仕心緒不寧，又挨個檢查剩下的的壇子。
每個端起來都沉甸甸的，搖晃之，依舊沒有聲響。
封口一個也揭不開。
以程仕的實(shí)力，無論是臂力還是手腕寸勁，都遠(yuǎn)勝一般人，竟然揭不開一壇子酒的等封口。
他頗為惱怒，哪怕是修道之前，也在在洛城和武館的老師傅練過武，打樁挑水之類的基礎(chǔ)臂力可沒少練，此刻竟然揭不開一攤子酒，甚是無奈。
“我倒要看看，這壇子里究竟藏匿著何等玄乎之物！”
他掄起壇子，朝著墻壁甩去，當(dāng)啷一聲，酒壇子咕嚕嚕地在上滾動。
近視之，壇壁僅僅呈現(xiàn)裂紋，未碎。
他抽出無形之劍，刺向酒壇子，竟然沒有將其劈碎，反倒是劍身陷入其中，被吸附住。
有將全身內(nèi)力凝聚手腕，內(nèi)外一旋，劍身咔哧咔哧艱難地轉(zhuǎn)了一圈，酒壇子終于破裂。
一道黑煙旋即從碎片之中呼哧冒出。
黑煙在屋內(nèi)四處游散了片刻，當(dāng)著程仕的面，匯聚成一個人形。
此人身材佝僂，胡須花白，嘴角有著兩條明顯的法令紋，定睛一看，正是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