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字路口

　　樓下的燒烤店，今天晚上只有一兩家是開的，大概是休息吧。不過，既不是節(jié)假日，也不應(yīng)該是不可抗力，抬手看了看手表，時間也不是很晚，趴在平時吃的燒烤店門口，透過玻璃向窗戶里面望去，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

　　算了，去隔壁家吃吧，如此想到。

　　隔壁家這家燒烤店的味道不如平時吃的那家，奈何沒有開門，也就只能將就一下。點了烤串和冰啤酒，一邊喝著酒一邊想著，在過去…兩小時里發(fā)生的事情?！艾F(xiàn)實”好像并沒有過很久。

　　一口串，一口酒，也不知道吃了多久，腦子有些沉重，我想大概是有些感冒吧。放下手里還剩下大半杯的啤酒，看了眼桌上沒怎么少的串，也不想打包了，也許是味道沒那么好，匆匆結(jié)了賬就準(zhǔn)備回家里睡覺。

　　從家里到燒烤店并沒有很久的路程，可就短短幾分鐘的路程，竟還沒有走完，我甩了甩頭，心想，是不是因為步子小了些，走慢了些，于是加快腳步往家的方向走去?？稍阶咴讲粚牛@個速度，我都到主干道了，不至于還沒到回家的路口?。侩y道是自己走過了？想了想，掉頭往回走，就這樣來來回回走了兩趟，可熟悉的路燈和路口怎么樣都沒有出現(xiàn)。

　　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想到剛剛在家里小楓說的事情，難道，我還沒有醒？下意識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不是很疼。

　　怎么大家確認(rèn)自己是不是做夢都會掐自己的胳膊？于是我加大力氣，疼痛襲來，原來剛剛是隔著衣服，揪起來并不是很疼，可這次“嘶?！蔽丝诶錃猓约焊陕镉眠@么大力氣。揉著自己的手臂。

　　上次掐自己同樣覺得自己很痛，同樣也不是“現(xiàn)實”世界，難道需要用想象確認(rèn)？

　　站在路中間，腦子里不斷重復(fù)一句話，熱咖啡在我手上，熱咖啡在我手上…過了好一會兒，沒有反應(yīng)，癟了癟嘴，難道是沒有閉眼睛？我閉上眼，試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反應(yīng)，不會是要配合動作吧……

　　想了想一下電視里道士做法的場景，豎起食指和中指，另一只手抱拳，在路上閉著眼就搖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突然聽到身邊響起一個女聲，“離他遠(yuǎn)一點，這人大概是精神病……”

　　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有兩個路人正好從我身邊走過，尷尬的放下手，準(zhǔn)備問路，嘴還沒張開，這兩人就像是見鬼似的跑開。

　　我在后面喊了聲“我不是精神病啊?！敝灰娺@一男一女跑的更快了……無奈只好作罷，果然神經(jīng)病都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神經(jīng)病，可我真的不是??！

　　再次回頭，路口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剛剛不是在路邊嗎？算了算了?；丶以僬f，剛準(zhǔn)備踏出第一步聽見了一聲聲清脆的聲響，好像是敲擊瓷器的聲音，聲音從對路口的角線傳來，想看清，卻感覺無論怎么用力，卻也只能看見一個老婆婆蹲在路口，手里好像拿著一只筷子在敲著什么，仔細(xì)聽，是一只瓷碗。

　　空曠的街道靜謐的可怕，空氣里彌漫著水霧的味道，老婆婆蹲在路邊一邊敲擊著瓷碗一邊嘴里碎碎念叨著什么。

　　不知怎么的，心里遏制不住有種想要扭頭往反方向跑去的想法，可怎么也挪不動自己的雙腿，心里已經(jīng)炸毛了，婆婆您能不能不要這么嚇人啊，您到底是活人死人啊。

　　就在我腦子飛速旋轉(zhuǎn)，想著該怎么樣逃離這個該死路口，就在我滿腦子混亂時，聽見身后的草叢發(fā)出了輕微的摩擦聲。不會吧不會吧，腦子里想好了可能發(fā)生的任何事情，記憶里開始想起一個恐怖的傳說，十字路口往往是亡靈轉(zhuǎn)生的路口，如果在亡靈頭七那天晚上子時在路口敲碗，亡靈就會出現(xiàn)，然后跟你回家，人可以重新活過來。

　　這不是鬼故事嗎！再說了，現(xiàn)在到子時了嗎，抬手看了看手表，十二點了，時間剛好，這不就是天時地利嗎！可我不和啊！

　　冷汗從背心里滲出，風(fēng)吹的有些脊柱發(fā)冷，婆婆啊，大晚上的你敲碗干嘛啊。身后草叢聲音不斷靠近，腦子近乎已經(jīng)停止了轉(zhuǎn)動，想著可能看到的任何景象。無頭怪？無腿怪？鬼知道這個東西還剩什么。

　　一道黑影閃過，我閉上眼。可良久，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感覺腳邊有什么東西在摩擦我的小腿，剛準(zhǔn)備放松的身子再一次緊繃。

　　大爺啊，大神啊，是對面的婆婆找你，不是我找你啊，你別摸我啊，快去找你老伴，老母，誰都行……心里祈禱著，罵著，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小心的睜開眼，一點點的往腳下看去，原來，是一只黑貓。黑貓發(fā)現(xiàn)我看著它，坐下來，盯著我，而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喵的叫了一聲，就跑開了，方向就是街對面。

　　我跟著小黑貓，一路跟到了婆婆面前，只見婆婆顫巍巍的從口袋里摸出一根貓條，婆婆還挺會喂，貓條都有，一邊吐槽，蹲在了婆婆面前“婆婆這是您養(yǎng)的貓嗎？”

　　婆婆撕著手里的貓條，有些費(fèi)力，我伸手接了過來，把貓條撕開，婆婆接回伸到黑貓面前，黑貓一點點的舔食著，“他是我的孫子……”“孫子……不會是您孫子在路口出事了，您在招魂吧?！薄芭尽蔽乙魂嚦酝?，婆婆的筷子敲在了我的頭上，“你才出事了！不會說話不說話。”我捂著被打的地方，想來應(yīng)該是一道紅印兒沒跑了，“那您大半夜的在路口敲碗……”

　　婆婆繼續(xù)喂著面前的小貓，一根貓條很快就吃完了，黑貓坐在婆婆面前認(rèn)真的舔著自己的爪子，給自己擦著嘴，婆婆把碗放在地上，又從包里掏出貓糧。

　　婆婆的包可真能裝，真擔(dān)心太沉了他老人家身子骨受不住。捂著頭，等著婆婆的回答，婆婆見我沒走，給碗里加了點貓糧，“咪咪，好好吃。吃飽飽?！?p>　　黑貓吃的肚子都是鼓的，不愧是奶奶喂的貓?！斑溥涫俏覂鹤羽B(yǎng)的貓，每天下午就從家里溜出去，晚飯平時只要敲碗，他就會出來吃飯，今天他沒回，我怕他餓，就在家門口喂下，小伙子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北黄牌耪f的有些尷尬，我撓了撓頭……“對不住對不住?！逼牌牌牌乓娢掖蟾乓彩怯锌跓o心，也就沒有再說什么。伸手摸著黑貓的腦袋，黑貓蹭著婆婆的手掌，表情享受，站在一旁的我有些尷尬，準(zhǔn)備抬腳走掉，婆婆突然說到“小伙子，最近小心一些，我看不清你?！?p>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問到“婆婆，您能說詳細(xì)點嗎？”婆婆搖了搖頭，“人啊，到了我這個年紀(jì)，什么都看不清了，什么又都看得清了，你走吧，順著這條路就能回家?！逼牌胖噶艘粋€方向，將信將疑，但我還是順著婆婆說的方向走去，果然，沒過多久沒過一會兒就找到了那條走了二十多年的路。

　　回家后躺在床上，手枕在腦袋后，盯著天花板回憶的片段在眼前閃過，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些不熟的地方，所有的事情看起來都是那么合理，又不知道是哪件事情如刺在喉，閉上眼，猛然睜開，穿上鞋，在房間里尋找了一圈，沒有，床上，沒有，桌上，沒有，家里尋找了一圈，都沒有，這個東西我一定會保管好的，難道是掉到了樓下的燒烤店嗎？

　　走下樓找到剛剛吃飯的店子，還是那么多人，我更加確信自己的懷疑，走在路上，往剛剛婆婆的方向走去，婆婆還在路口喂貓，“婆婆，這貓喂得有點久啊?！逼牌磐Ｏ铝耸掷锏膭幼?，身形變換，原本佝僂的身子逐漸變高，肩膀漸漸變寬，身形逐漸熟悉。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小楓說到。

　　我看著他，他伸出手制止道“等下，我猜猜。是貓條？還是我說的這個故事太扯了？……”說了好幾個原因都見我沒有反應(yīng)，只好攤了攤手，“好吧，猜不出來?！?p>　　“我東西找不到了?！蔽叶紫律?，想摸摸趴在地上的小貓咪，可想到了什么，這該不會是大哥變的吧…如此想著我，收回手，指著地上的貓“這個不會是大哥吧……”小楓聽了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大哥，怎么會呢?！?p>　　小楓捂著肚子，我翻了翻白眼，有這么好笑嗎？大哥的聲音從我身后響起“他還不敢摸我的頭。”小楓勾住我的肩膀，小聲的在我耳邊說，“我倒是想，可是沒那個膽子。說你怎么發(fā)現(xiàn)這不是‘現(xiàn)實’的?！?p>　　“東西不見了啊。”我很抗拒想推開他，小楓很用力，“什么東西啊，這個世界應(yīng)該所有的東西都能夠完全的復(fù)制進(jìn)來，怎么就不見了。”小楓很疑惑?！耙活w黑色的珠子?！币娦鞑环攀?，我只好說到?！爸樽?？那個用來堵九竅的珠子？你不是吃下去了嗎?！?p>　　“誰說我吃下去了?！蔽铱粗?，“我們在你回憶里看到的啊？”小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怎么能確定回憶是真的呢？”我滿臉戲謔的看著小楓。小楓好像想到了什么：“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你以為都和你一樣傻啊，看什么信什么，大哥你也看到了，小楓這水平不行啊，還得繼續(xù)練，都這樣了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是怎么回事?！蔽彝崎_小楓，走到大哥身邊，大哥點了點頭“是，還得繼續(xù)練?！?p>　　“不是？大哥我們不是來這里找安然嗎？”小楓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混亂了，“你好好想想，為什么你會來到這個世界，你再想想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我揉了揉自己的拳頭，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膝蓋，“走著！回去咯！”說完一腳蹬在小楓的屁股上，小楓一聲慘叫，我三個人回歸到“現(xiàn)實”世界。

　　小楓拽下臉上的毛巾，猛地坐起身子，四處張望，又嘗試了好久，驗證了好多他記憶里覺得真實的道理。

　　我坐在一旁的電腦前，端著我的杯子看著屏幕里小楓被我踢出世界的表情。小楓站起身子，向我這里走來，揉著自己并沒有腫的屁股?！暗降自趺椿厥?？”

　　“傻帽，當(dāng)然是我們在做訓(xùn)練啊，不是，你怎么……”小楓看著我的眼神還是充滿迷茫，不過很快他的眼睛里開始有了光彩，喃喃的說道“我們很多天以前，發(fā)現(xiàn)凌華不見了，想要在夢境里尋找凌華存在的證據(jù)，先是在大哥的記憶里，然后在你的記憶里，最后在我這里，咱們找了很久一點線索都沒有……”

　　“于是我就提出我們是不是在‘真實’的世界。然后我們發(fā)現(xiàn)，因為咱們?nèi)齻€人的世界交織在一起太過于復(fù)雜，我們并不能互相把對方扯出來。這些夢境就像是泥潭一樣，把我們?nèi)齻€人狠狠的扯住，于是我提出，我們?nèi)齻€相互合作，編撰夢境，逐步驗證哪個世界是‘真實’的，哪個世界是‘假’的。大哥第一個完成，我第二個，然后到你的時候，不知道你開始整什么幺蛾子，又想編織一個新的世界把我和大哥拖進(jìn)去?！痹掃€沒說完，小楓說到。

　　“所以你們想出來將計就計，讓我以為你們被我拖進(jìn)了夢境然后再出來。”小楓拍著大腿，很響…不過看他的表情我也知道，很痛…

　　“話說對了一半，首先，我是真的進(jìn)了你的世界，并且，我當(dāng)時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其次，驗證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蔽曳畔卤?，轉(zhuǎn)身看向小楓，“凌華，真的存在。”

　　小楓的表情開始嚴(yán)重，我繼續(xù)說到：“我們先梳理一下這個世界里的東西吧，首先我們規(guī)定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世界，理由呢…”我拿起一個杯子，松手，杯子摔到地上應(yīng)聲碎裂，“我們知識體系里的物理常識是成立的?！蔽页眯鞑蛔⒁?，一把拽起他的手，拿起一把匕首，在他的手上劃了一道口子，“其次，傷口并不會馬上愈合，最后一點，在這個世界里無論我怎么催眠自己，我們都沒錢……”

　　“靠?！毙髁R道…

　　在現(xiàn)實世界里，我們認(rèn)為有既定的規(guī)則，我們不能隨意的改變規(guī)則，其次，在強(qiáng)心理暗示下，我們并不能獲得或者擁有原本沒有的東西，也就是說我們并不能隨意的欺騙自己。這也是證明我們潛意識里的防御機(jī)制開啟，這讓我們知道這是真實的世界。

　　小楓吸著自己的手指，一臉不情愿“你干嘛不割你自己！”

　　“廢話，不疼嗎。”我把刀放回桌上。

　　總算是回歸正常。其實這件事情要從幾天前說起…

　　我，安然，小楓，柯曉楓，大哥，周煥光，我們?nèi)齻€人同時隸屬于一個解析小組，那么這個小組就要從世界的變化開始說起。

　　不知道何時開始，世界的邊緣開始變得虛幻，世界和世界之間慢慢的沒有了界限，以往我們的經(jīng)驗里不同的世界叫做平行世界，而我們認(rèn)為的每一個世界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一個世界里有神仙，或者有鬼魂，我們都認(rèn)為是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宇宙的假想是一個無限變大的泡泡，當(dāng)然不一定是球形的，用這個詞只是為了更好的理解，每一本書，每一個故事原本都是自成一個世界，也許我們會說，書是人編撰的，可作者甚至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沒一個故事在進(jìn)行過程中會變得越來越理所當(dāng)然，這也是為什么書中的世界會如此的立體。

　　那么，其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鏈接另一個世界，能夠看見并且鏈接兩個世界的，要么就是著名的物理學(xué)家，要么就是哲學(xué)家，也可能是神婆，可能是巫女，甚至精神分裂患者，總之沒個地方，稱呼這樣一群人都有自己的稱為。其實祝所有的人都能進(jìn)入到別的世界，普通人都能進(jìn)入的世界我們稱之為副本，也是夢。而這樣一群有自己名字的人和普通人最大的區(qū)別就是，普通人不能記住在另一個世界里發(fā)生的一切，而他們卻可以。

　　這也是為什么越是偉大的物理學(xué)家，越是想到深處的哲學(xué)家，他們的壽命越短，在古代的想法，這是逆天而行，參透天意，會遭到天譴。而只有他們知道，所謂天譴，是因為他們失去了普通人所擁有的身體，而身體對普通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層次不同觀看的維度不一樣。

　　扯遠(yuǎn)了，這樣一個世界，已經(jīng)混亂了，而有我們這樣一群人，靠著一些特殊的器物，可以在多個世界里移動，而我們所說的身體，已經(jīng)不僅僅是身體了，他只是能量的構(gòu)成，也就不難想象，我們?yōu)槭裁纯梢栽诓煌氖澜缋锘顒?，但這樣帶來的危害也是巨大的。

　　我們很可能會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個世界，而且也會有一定幾率和普通人一樣忘記夢境里所發(fā)生的的事情，不過更可怕的是，這種遺忘的后果會延伸到現(xiàn)實之中來。在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原先還有一個叫做凌華的伙伴時，我們不知道這件事情發(fā)生了多久，我們也并不知道，該怎么樣找到開始的源頭，我們甚至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大哥渾身是血的拿著一張黑色的古圖出現(xiàn)在我們的基地。

　　這古圖我們并不知道該叫它什么，總之，它應(yīng)該是終極。

　　它也許是唯一一個恢復(fù)世界正常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