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丹田氣府。
恰生兩儀之象,生生不息,周轉(zhuǎn)順暢,幾無不睦之態(tài),彼此共存。
其中白色靈海,乃是寧觀自身四品道脈‘天微’,苦練多年積累的修為。
煉氣第六層——明玄境。
也就是寧觀目前所展現(xiàn)出來的修為。
而相與之對應(yīng)的,則是黑色靈海。
黑色靈海完全是寧觀本命玉簡化就,他初衷本以為此物并不尋常,權(quán)且一試,便將這神秘玉簡練成了本命法器。
豈料此物凝練起來,竟沒有一絲阻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練成了。
但不日后,他便覺丹田火熱,暖氣不絕,趕忙坐忘內(nèi)視一番,卻見體內(nèi)竟生出了第二丹田。
僅僅是凝練了此寶,居然白贈一個丹田?
寧觀驚喜之下,翻遍了古書,也沒有找出個所以然來。
難道天底下真有這般好事?
可沒等他高興多久,他就猛然發(fā)現(xiàn),這黑色靈海的靈氣,居然高的嚇人,有段時間居然有些失控,導(dǎo)致靈機外泄,隨時有爆體而亡的風(fēng)險。
他雖不知為何如此,但在專研數(shù)月后,他總算得出一條有用的結(jié)論:
那就是,這黑色靈海,乃是由這玉簡上的【命魂之火】所化。
命魂之火。
是弟子加入宗門的證明。
入門時宗門之人會攝出的一縷心火,被歷代宗主整理到命魂燈中傳承,但自七代宗主祁無意任宗后,發(fā)現(xiàn)了此物神妙極多。
干脆用來替代命魂燈,以此儲存各弟子心火。
而黑色靈海的境界,就是玉簡凝合門派中所有弟子修為,均衡出來的境界:
【筑基九重天!】
這個境界。
放眼望去,就算是大門派的弟子,在他這個年紀,也無法到達這個境界。
寧觀第一次知道此等境界,也是駭然失色。
但轉(zhuǎn)念想想,他便明白了幾分。
首先,這玉簡生成的黑色靈海,乃是平衡宗門人數(shù)修為產(chǎn)生的法力。
神淵派如今的配置是三位長老,一位小師妹,共計四人。
已知小師妹煉氣大圓滿,那么宗內(nèi)定是有一位長老是金丹真人。
甚至更高的修為。
這樣平均下來,寧觀的黑色靈海境界才會顯像的是筑基九重天。
至于是那位長老有如此本領(lǐng),寧觀卻是不知。
其實除了執(zhí)務(wù)長老聞于野之外,另外兩位長老與他交集不深。但聞長老手持嗩吶那個猥瑣的樣子,加上妖嬈的舞姿,又不像是金丹真人該有的神采。
而他當(dāng)上宗主以來,遲遲不收弟子入門的原因,也在于此。
不論是茂國端木堇,還是如今的張景游,他們的道行只有煉氣三層,入宗后按照規(guī)矩須點燃命魂之火。修為稍一平均,那么他這黑色靈海的境界,勢必會大打折扣。
恐怕會跌下幾重天的境界。
這令寧觀有些心疼。
但無論如何,這黑色靈海境界,無須修煉,完全隨著加入自己門派的修士,上下漲跌。
此等修為,終究不是自己的。
他每施展一次,都要面臨著極大的風(fēng)險,此刻也只是傍身而已。
但是能解開玉簡,便能獲得一件鎮(zhèn)派之寶,這對于如今的神淵派而言,無異于提升實力的關(guān)鍵時刻。
對寧觀自身而言,也可以做到保命的手段。
不過,五代宗主的【金磚】到底威力如何,還需要找一位修士確認一下。
就是不知誰是那位幸運兒。
~
翌日。
張家宿老攜大部隊,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來此地,張道年逐一介紹,張家的宿老共計五人,皆是須發(fā)皆白的老道。
對寧觀這位附庸宗主,皆是略略點頭。
談不上什么尊敬,但也未必那么排斥。
張家的老一輩,還是很有實力的。
尤其一位被叫做三叔公的老爺子,他骨瘦如柴,身材矮小,卻具備煉氣大圓滿的修為,看的眾人咂舌不已。
張家的底蘊,體現(xiàn)在繁華的商路上,隨著宿老而來的,是一大批裝備精良的修士,他們雖然修為不高,但殺機騰騰,那是從無數(shù)次戰(zhàn)場中才能磨練出來的驚人氣質(zhì)。
寧觀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只死士隊伍。
驚嘆之余,也不禁暗自誹腹。
有如此隊伍,何愁尋煞不成,但看自己的隊伍,一個個松散至極,就好像來春游的一般。
張道年可真能省錢啊。
不過埋怨歸埋怨,在完成了交接之后,眾人得到了自己應(yīng)有的一份股份。
這股份制的計劃,是寧觀提出來的構(gòu)想。
其中舒掠、秦橫、鐵如真三人各自擁有一成,無論礦脈如何開采,只要有收入,他們便得一成靈石的進賬,期間可派人監(jiān)督,予以查賬的權(quán)利。
第二、張道年得二成。并負責(zé)挖掘工作。寧觀本想在予一成給他,被后者嚴厲拒絕。
那么剩下這五成,則全數(shù)歸入寧觀所有。
同時,也被納入神淵派的產(chǎn)業(yè)之下。
經(jīng)過商討后,眾人都十分滿意。
畢竟此地洞穴是寧觀誤打誤撞發(fā)現(xiàn)的,不論是鏟除妖獸,還是破除陣法,宗主皆是頭功。
而他們?nèi)莿澦x手,并未出多少力。如今白得一成股份,已是歡天喜地,對寧觀更是連連道謝,感激有加。
寧觀同樣喜不自勝,神淵派沉淪多年,如今總算擁有了自己的第一產(chǎn)業(yè):
【石青礦脈】
就連小師妹也察覺到師兄這一日之中,好幾次嘴角不斷地上揚。
那是真開心啊。
一想到以后不用再過窮苦的日子,儲物袋里再也不用只存十枚靈石壓兜,寧觀頓覺生活如此美好,處處充滿著希望。
不過,此行目的是真煞。
真煞沒找到之前,寧觀不可能半途而廢。
畢竟張道年還許諾一百枚下品靈石的獎勵,有錢干嘛不賺。
只好與張家宿老一行告別,再度開撥,朝著沙嶺行去。
~
數(shù)日后。
大漠紅霞染天高,狂沙漫卷,風(fēng)亦喧囂。
在這片遼闊蒼茫的大漠中,不見絲毫紅綠交染的綠意,唯有漫天黃沙,蔽空遮陽。
飛飏的狂風(fēng)一起,沙塵肆虐開來,足以令這片無際荒漠,化作能夠吞噬萬物生靈的兇地。
莽莽風(fēng)沙中,寧觀一行人騎乘靈鹿,順著干涸的河床,奔馳在砂澗古道之中。
沙海云澗,地處險要,沙丘起伏,仿若置身天漠之中,兩側(cè)皆是峭石崢嶸,風(fēng)巖絕壁,莫說尋常人舉步維艱,便是修士在這風(fēng)沙之中,也是大受阻滯。
幸好,他們這一行人皆是煉氣之士,靈氣繞身,真元鼓蕩,自風(fēng)沙中來,周身卻是片塵不染。
座下更有“飛云鹿”這等奇獸,這才無懼風(fēng)沙,向前開撥。
“宗主,我這飛云鹿腳力如何?”
張道年一蹬座下的靈獸,得意洋洋。此獸可是他們張氏一族重金飼養(yǎng)的寶貝,此番出行他總計帶出二十余頭,已經(jīng)算傾囊而出。
“飛足云蹤,不愧是上品靈騎?!睂幱^感受著沙海周遭風(fēng)馳電掣的速度,也是從心中贊嘆不已。
這飛云鹿自入無人沙嶺,這才展露出真正的神速。
眾人亦行亦歇,沿路采摘靈材。
雖行至沙嶺,但眾人已覓得一處礦脈,此刻這只隊伍滿面春風(fēng),氣勢高昂。
闞瑛瑛天性俏皮,沒有尋常女修的忸怩,說起話來,也無遮遮掩掩,這樣率真俏皮的性格,很快與眾人打成一片。
這些人中,她也很對秦橫公的脾氣。
二人格外的投緣。
同樣是兼修力道,同樣對力氣有著蜜汁自信。
閑暇時便會比一比力氣,從拋沙的距離,到雙手舉大石,看誰持久。
花樣層出不窮,令人嘆為觀止。
小師妹以頭戴斗笠,壓制修為境界的情況,與秦橫打個平手。
秦橫見她年紀輕輕,便有這等氣力,也起了愛才之心,一番夸獎。
不久這看上去格格不入的兩人,便成為了忘年之交。
闞瑛瑛更是一口一個老秦,叫的熱火朝天。
秦橫公也伺機推薦起他那幾本祖?zhèn)鞯钠茣?p> 不過在寧觀看來,二人卻是智力相等,這才交流順暢許多。
而另外一邊,張道年,張景游,這爺孫兩人,許是解開了心結(jié),一路上說說笑笑。
張道年臉上的嚴肅之色照比往常少了許多,一張古板的臉上,多出了三分笑意。尤其與張景游談笑間,破天荒的露出了陣陣爽朗的笑容。
爺孫兩人其熱融融。
反倒是舒掠這位風(fēng)信宗宗主,靠在鹿背上,枕著雙臂,雙目微闔,在一陣風(fēng)沙中,鼾聲四起。
他卻比臨出發(fā)那幾日,話少了很多。幾乎不參與眾人的交談。就算醒著時,也只是飲酒旁聽,很少發(fā)表自己的見解。
反而漸漸變成了透明人。
也許是寧觀心思細膩,別人沒察覺到異常,他卻看到了一絲詭異。
就像舒掠對他好奇一般,他對后者也充滿著深深的忌憚。
如今見小師妹和秦橫比試,他總算得一絲機會修煉。忙是盤坐抱元,摒除雜念,手握一枚圓滾滾的靈石,吐故納新起來。
身為一派宗主,修煉上不可有絲毫懈怠。
這幾日來,寧觀明顯感受到體內(nèi)已經(jīng)再度凝結(jié)十二重靈息。他隱隱察覺到,自身氣機交融,先天一氣起伏波蕩,是為有突破的跡象。
這一重靈息,一重法力。
全權(quán)由功法積累而成。
寧觀所煉功法《道紋束甲》,乃是三重功法。
威力奇強,變化多端。
修煉時講究調(diào)和陰陽,清濁相融,不求一鼓作氣,突飛猛進,但求渾厚通體,綿綿不絕。
吐納之法,一呼一吸之間,皆在感受靈力。
待吐納十息后,寧觀便覺靈海倏然一片炙熱,一股靈氣自掌心冉冉升起,化作涓涓暖流沁入心肺之中,如沸水溫煮,舒散周身,順而行之,流入百骸,激出五色靈氣,滋潤臟腑氣竅,終歸匯流靈海之位。
此刻寧觀全身氣息鼓動,體內(nèi)的靈息奔騰不止,云霞蒸騰,散出滾滾青光白氣;
這是運功到極致的表現(xiàn)。
而眾人也混插打科中,又行進百丈之距,漸漸溶于蒼黃色的煙霞之中。
這是沙嶺云澗的邊緣地帶。
進入此地,寧觀收功睜目,張道年等人也是笑意斂去,心神不由緊繃,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隨時做好腳底抹油的準(zhǔn)備。
入眼皆是風(fēng)沙蝕刻出的千里荒璧,黃沙漫騰,雄渾靜穆,行走之間,依稀能看出來這是一座荒廢多年的破舊古城。到處都是一些殘垣斷壁,碎石沙礫,蟲豸橫行,以及一些半掩埋在沙里的巨獸枯骨。
“想不到當(dāng)年繁榮的修真坊市,如今竟是這幅衰敗的風(fēng)光?!鼻貦M左顧右盼,感慨異常。
“是啊,也不知經(jīng)歷多少個年頭嘍……”
鐵如真搭腔,也是一臉?biāo)魅弧?p> “此去你上次發(fā)現(xiàn)真煞之地,還有多久?”
“不遠了,翻過前面幾座沙丘便是?!?p> “好?!睂幱^面色凝重,上次張道年可是遭遇了妖獸的襲擊,死傷了不少人,這次他們準(zhǔn)備充足,就算遇見幾頭妖獸也有一戰(zhàn)之力。
就算打不過,逃的方案也有許多。
然而就在他沉吟之際,忽然臨空一聲嬌叱驟響在眾人頭頂:
“是哪個小賊,偷吃了本姑奶奶的烤魚!”
寧觀心神一緊,抬頭目光順勢瞧去。
就見前方不遠處,一顆斑駁的沙棠樹高枝上,一名少女四足并用蹲在枝頭上,胸膛起伏,氣喘吁吁。
就見她頭戴絨毛花冠,著廣袖羅紋長衣,眉描沁紅花鈿,柳眉櫻唇,鼻似膩玉,怒目而嗔,雙眸冷光顯露無疑,似乎頗為憤慨。
這看上去道姑的打扮的女修,此刻卻如同野獸一般蹲伏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急促擺動。
耳邊還有一對貓耳,微微聳立。
玉色的脖頸纏著一根精致的銀絲系帶,隨風(fēng)飄蕩。
這,顯然是一只化形的貓妖。
修為令人捉摸不透。
寧觀心頭大震。
方才前方根本無人,看她的樣子,這是從后面趕過來的。
對方身法之快,已經(jīng)到了匪迷所思的地步,他們根本毫無察覺。
這是一個令人棘手的妖修。
但聽其言,對方口中提及了小魚干,寧觀頓時連同眾人,齊齊看向了小師妹。
此刻小師妹剛舉完大石,出了一身汗,正手捧粽葉包裹的小魚干,補充能量,一塊一塊的往嘴里送,忽然感受到眾人炙熱的目光,“哧溜”一下,將僅剩的半截魚干吸溜到口中,猛地咽下了喉嚨。
“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