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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飛出銀河系

Chapter 121 病院之人(中)

為你飛出銀河系 獨孤九浪 3839 2021-04-18 22:08:55

  空間坍塌了,離開昏暗房間后,2002的四人回到了游戲開始時所在的南宿舍區(qū)——也就是杜城一怒之下當(dāng)街砍死一個質(zhì)疑他的隊員,卻意外發(fā)現(xiàn)周圍的行人態(tài)度怪異,進(jìn)而破壞了世界秩序提前開始下一輪游戲的地方。

  杜城吐了口唾沫,用腳碾了碾血跡斑駁的地面。

  隊里僅存的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李蕓蕓死了,就在幾分鐘之前,害死她的兇手就是此時處于爆發(fā)邊緣的杜城,他氣勢洶洶地掃視著他們,似乎想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不滿,然后借機(jī)發(fā)作——這就是杜城會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惡名在外又實力強(qiáng)橫,這么多輪下來他早該被人干掉了。

  柯正杰悲哀地想,這就是現(xiàn)實吧,人生就是這么的不公平。

  在學(xué)校的時候,杜城就是有名的太-子-黨,半年前還酒駕撞死了一個女生,可是他家有權(quán)有勢,找了個人頂罪,讓杜城繼續(xù)在學(xué)校里橫行霸道。他會知道這件事還是杜城自己喝醉了說出來的,柯正杰深深地記住了那時候他醉醺醺的臉上囂張得意的笑容,令人作嘔。

  他逃課罷考,打架斗毆,騷擾女生,從沒人敢說他什么,就連打了老師也理直氣壯,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得罪了他的人要么自己滾,要么他送他滾,系主任還在一旁點頭哈腰地賠笑,全班學(xué)生噤若寒蟬,人人敢怒不敢言。

  這是多荒誕可笑的一幕啊,誰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一個高等學(xué)府里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呢?可他偏偏發(fā)生了,還以這種理所當(dāng)然的形式,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柯正杰什么都不敢說,他只是個普通的窮學(xué)生,祖祖輩輩都在地里刨食,送他上大學(xué)已經(jīng)花光了家里的積蓄,他不得不一邊讀書一邊打工掙錢繼續(xù)學(xué)業(yè)。剛剛考進(jìn)大學(xué)的優(yōu)越感在同學(xué)無數(shù)次不經(jīng)意的憐憫和炫耀下蕩然無存,他不再是村里最優(yōu)秀的金鳳凰,他不過是一只不小心走進(jìn)了天鵝群的丑小鴨,狼狽地遮掩著自己的與眾不同。

  他是羨慕杜城的,這份羨慕在自卑中慢慢變成了嫉妒和鄙夷,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想,如果他是杜城該有多好,有個有權(quán)有勢的爹,有個溺愛自己的娘,從小到大活在花不完的錢里,那該有多幸福。

  可是他什么都沒有,連一個杜城不要的女人都高攀不起。

  蘇甜,柯正杰又想起了蘇甜。她算不上漂亮,但也算是個清秀佳人了,對杜城來說她不過是個聽話的玩物,可有無可,最大的用處是考試的時候給他提供正確答案,哪怕她死了,他也沒感到難過——白露霜不還在嗎?她比蘇甜漂亮,又比蘇甜能來事,總是哄得杜城眉開眼笑,輕易地掏出了錢包,或者掏出了房卡。

  柯正杰偷偷打量了白露霜一眼,她正偎依在杜城懷里,好言好語地安撫著他的情緒。杜城被她逗笑了,在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白露霜嬌嗔了一句,兩人黏黏糊糊地親熱了起來,就好像李蕓蕓的死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這里也不是什么危機(jī)四伏的死亡游戲,而是任由他們打情罵俏的好地方。

  柯正杰再一次感到了毛骨悚然的,他止不住地想,如果他死了,會有人在意嗎?他本來就沒什么存在感,實力也很一般,如果不是張嘉時不時拉他一把……

  柯正杰又看向張嘉,他安靜地坐在油漆剝落的長椅上,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技能圖騰發(fā)呆,長椅旁昏黃的路燈照亮了他的身影,他看起來落寞又可憐。

  從鄒莉莉失蹤后,他就一直是這副樣子,失魂落魄地像是一縷幽魂。

  柯正杰記得從前的張嘉并不是這樣的,他和鄒莉莉一起進(jìn)入了這個游戲,兩人一路互相扶持,感情好得讓人嫉妒。那個時候張嘉比現(xiàn)在開朗,時常會和他開點小玩笑,柯正杰很喜歡這個隊友,不但聰明,而且友善,比起杜城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唯一的不足只是他性格太軟弱,面對杜城這種人渣總是忍一步退一步,避開與他的正面沖突。

  可是自從某一天,處于短暫休息時期的他們卻突然發(fā)現(xiàn),鄒莉莉失蹤了。

  電話失聯(lián),不見蹤影,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張嘉瘋了一樣到處找她,向每一個人認(rèn)識她的人打聽她的去向,可是沒有人知道。

  哪怕下一輪游戲開始,她也沒有出現(xiàn)。

  柯正杰深深記得,下一輪游戲開始后,張嘉從到達(dá)廣場一直等到安全時間結(jié)束,然后對著剩余人數(shù)的計數(shù)牌崩潰地嚎啕大哭??抡軓臎]見過他如此失態(tài)過,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就像是把靈魂一縷縷撕成碎片,讓他不忍心再聽下去。

  再沒有人見過她,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直到今天,他們再一次見到了她。

  可是這次重逢對張嘉來說,也許比見不到更殘忍——至少那樣,他還能懷著一絲渺茫的希望,祈求鄒莉莉幸運地離開了這個游戲,回到現(xiàn)實之中,而不是親眼見證自己深愛的女人變成了一個沒有自我的只剩下軀殼的怪物。

  他由衷地為張嘉感到悲哀。

  耳邊還傳來那對狗男女的調(diào)情聲,白露霜用矯揉造作的聲音說道:“哎呀,你看你多不小心,手上多了個傷口都不知道,我?guī)湍阒魏冒??!?p>  “哪里用得上治愈術(shù)啊,你親我一口我就好了?!倍懦钦f著,捏著白露霜的下巴親了上去,白露霜捶著他的胸膛,兩人親了起來。

  柯正杰深吸了一口氣,一股無名火燃燒在胸膛,他低聲對張嘉說:“我尿急,去上個廁所。”

  神色恍惚的張嘉回過神來:“我陪你去?”

  “不用了,就去撒泡尿,幾步路的功夫?!笨抡苷f著,向不遠(yuǎn)處的教學(xué)樓走去,在拐個彎的地方解開了褲頭。

  張嘉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周圍風(fēng)平浪靜,他的視力得到了技能強(qiáng)化,雖然周圍光線昏暗,但是在他看來亮如白晝。也正是這種視力讓他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角落落——脫皮的老鼠在陰影處窸窸窣窣地發(fā)出咀嚼聲,暗紅色的蠕蟲在血跡斑斑的地面上緩慢地爬過,樹叢后、落葉下、草堆旁,到處都是可疑的黏液和碎肉,還有絲絲縷縷污濁的血液……

  張嘉閉上了眼,不愿再看下去。

  看清這個世界,從來都是痛苦的。在失去莉莉之后,有好幾次他幾乎控制不住地拿起刀子想要割斷自己的脖子,讓自己永遠(yuǎn)脫離這場噩夢,可是每一次都在崩潰中丟下了刀。

  他不能死,他還不能死。

  在那一天來臨前,他要活著!

  腳步聲傳來,張嘉睜開了眼,柯正杰站在他身側(cè),輕聲問道:“原來你還有個弟弟啊?!?p>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大概是我爸媽后來又生了一個吧。”張嘉說。他完全可以理解父母在他死后再生育一個孩子的心情,也對他們感到愧疚不安,畢竟父母將他養(yǎng)育成人,他卻陷在這個游戲中,讓他們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可他好像很討厭你?!笨抡苷f。

  張嘉沉默了。在得知張思嘉的存在后,他很想問問他爸媽還好嗎??墒菑埶技螌λ暮抟鈪s給了他當(dāng)頭一棒,他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弟弟會對素未蒙面的他有著這么深切的憎恨,這種來自血緣至親的恨意讓他更加痛苦。他甚至絕望地想,難道他注定不能得到愛嗎?哪怕得到過,他也會失去,只留下無窮無盡的恨,讓他苦痛,讓他沉淪。

  這個世界啊……為什么會有這樣可怕的世界……

  張嘉彎下腰捂住了額頭。

  “好像變暗了點……”柯正杰嘀咕了一聲。

  張嘉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小心,幻境又來了!”

  正在黏糊的杜城和白露霜這才注意到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那種膠質(zhì)物一般的粘稠感再次出現(xiàn)了,黑暗變得如有實質(zhì),原本還亮著的路燈那昏黃的燈光冷如天上寒星。

  來了。

  幾人都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這種恐怖的幻境,知道是逃不過這一遭,只得硬著頭皮去面對。

  黑暗降臨。

  眼前是一片陰沉的藍(lán)色,也許它看起來本該明亮一些,可是在異化后的幻境里,這鋪天蓋地的藍(lán)色被數(shù)不清的暗紅玷污,讓這條漫長的走廊都顯得陰森恐怖。

  天花板和地面是藍(lán)色的,墻壁是雪白的,可惜銹蝕的痕跡侵占了原本鮮亮的色澤。走廊上的燈忽明忽暗,脆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四人站在這條漫長的走廊上,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封閉的陽臺,兩邊是一間又一間的病房,301、302、303……走廊中央還有一道半人高的柵欄鐵門,將走廊分割成了前后兩段。

  怪物呢?杜城左右環(huán)顧了一圈,只看到隊友們肅然的臉色,卻沒有怪物。

  “也許在病房里?!睆埣慰闯隽怂囊蓡枴?p>  杜城哼了一聲:“這還用你說?”

  說著,他握緊了手上的砍刀,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最近的一扇門——沉悶陰郁的“咯吱”聲響起,鐵門緩緩向里打開。

  病房里擺放了四張床鋪,上面空蕩蕩的,既沒有床單,也沒有枕頭,金屬的床架上只有一塊木質(zhì)床板,竟然連床頭柜都沒有。

  窗戶開著,藍(lán)色的窗簾被風(fēng)吹動,在黑暗中輕輕飄起。

  “這是誰的幻境?弄出個醫(yī)院病房來,也太嚇人了?!卑茁端贿@詭異的氣氛弄得毛骨悚然。

  “這恐怕不是普通的醫(yī)院。”張嘉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病房的異常。

  再簡陋的病房也該有床頭柜和衣櫥供病人及家屬放置物品,但是這間病房也太“干凈”了,除卻這四張床鋪竟然什么也沒有,這絕對不正常。

  除非……這是精神病人的房間。只有精神病人,才會住在這種被剔除了一切不安全物品的房間里,連放置私人物品的櫥柜都不允許擁有。

  張嘉皺著眉,看著三人問道:“你們誰去過精神病院?”

  三人都愣愣地?fù)u頭。

  “嗚嗚……”微弱的哭泣聲從門外傳來,四人毛骨悚然地看向大門。

  走廊上不斷傳來女人的哭聲,越來越近……

  杜城罵了一聲,強(qiáng)忍著恐懼拉開了病房門:“我-操,有個女鬼!”

  張嘉看向走廊深處——那里有一道半人高的柵欄門,隔開了走廊的前段和后段,就在那個柵欄后,有一個長發(fā)的女人拖著斷腿從陽臺一路爬向了鐵門。

  血跡……一條漫長的血跡從封閉的陽臺一直蔓延到了柵欄門后,流血的她一邊爬一邊哭泣,凌亂的長發(fā)糾纏在藍(lán)色的病人服上。

  “咣”的一聲,她的雙手死死抓住了鐵欄桿,抬起了一張面目全非的臉。

  這是一張何等凄慘的臉,活像是有人將她的臉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狠狠摩擦了幾十次,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就連眼球都已經(jīng)脫落了,露出黑洞洞的流血眼眶。

  最恐怖的是她的胸膛,那原本該有心臟的位置是一個可怕的空洞,讓視線一眼穿過了她的胸口,看到她身后骯臟的地面。

  她嗚嗚哭泣著,雙手用力搖晃著鐵柵欄,已經(jīng)被銹蝕的柵欄門被她硬生生地掰開,她發(fā)出了一聲欣喜的尖叫聲,這聲尖叫驚動了走廊深處的房間,接二連三的開門聲傳來,穿著白色護(hù)工服,身材健碩的怪物們走了出來,他們提著各式各樣的工具,有棍棒,有繩索,有砍刀,氣勢洶洶地向他們沖來……

  作者有話要說:PS:天天想搞大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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