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從上一層宿舍樓的走廊里狂奔到另一個樓梯口,宋寒章不在,血腥陳舊的走廊里只有鋪天蓋地的猩紅,在微弱的照明燈下越發(fā)詭異,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隨即又想到自己跑得這么快,學(xué)長還沒走到這里呢。
也不對啊,他是看著宋寒章走到走廊拐彎處才動身跑過來的,沒道理他都跑完了全程,宋寒章還不見人影吧。
林覺急了,迅速從樓梯上跑了下來,在下一層樓里東張西望,卻依舊沒發(fā)現(xiàn)宋寒章的蹤跡。
“宋寒章——!”林覺忍不住喊了一聲,哪怕這可能會驚動隱藏在這棟樓里的單涼也顧不得了,他一邊跑一邊喊,將整條走廊尋找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就只是幾十秒的時間,宋寒章怎么會不見了呢?
林覺腦中一片空白,緊張得胃里都在痙攣,他苦思冥想,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就在這短短幾十秒的時間里,宋寒章被卷進了幻境之中。
如果是進入了幻境,離開的時候就會在原地,林覺靠在走廊拐彎處的墻壁上,一會兒看看左邊的走廊,一會兒看看右邊的,總覺得耳朵聽到了腳步聲,可是每次看過去都是滿眼的失望。
林覺安慰自己不要著急,進入幻境到殺死里面的怪物出來需要一段時間,沒有那個該死的死亡提示信息就是好消息,只要他耐心地在這里等著,宋寒章總會出現(xiàn)的。
就在他焦慮不安之際,腳下突然傳來一身巨響,好似是宿舍的鐵門被人撞開的聲音,林覺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蹦了起來,抬頭看了幾秒,拔腿就往樓梯間跑。
等他心急火燎地沖下樓,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宋寒章,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隱藏在心底的對于失去宋寒章的恐懼在這一刻成為了現(xiàn)實,林覺狂奔到宋寒章面前蹲了下來,這張熟悉又慘白的臉刺痛了他的神經(jīng),他連著叫了兩聲,這才渾渾噩噩地用顫抖的手去試探他的呼吸。
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忘記了死亡會有系統(tǒng)提示音,也忘了思考為什么宋寒章會一個人倒在這里,更別提更多更多他本應(yīng)該注意到的問題,這些危險的信號被他通通拋到了腦后……他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就在手即將碰到宋寒章鼻尖的那一刻,他動了!
這一刻,說不清是本能還是直覺,或者是冥冥中有一個意志在提醒他——危險!
危險!
林覺的大腦還被恐懼填滿著,身體卻在這一剎那發(fā)揮出了可怕的反應(yīng)力,在他的眼睛看清躺在地上的“宋寒章”將手中的匕首刺向他之前,他已經(jīng)動了起來,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幅度,這也足以讓他避開了即將割開他喉嚨的致命一擊!
他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夠快了,可是蓄謀已久的人又豈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那把寒光四溢的匕首稍稍偏轉(zhuǎn)了一個弧度,刀尖的角度微微向上偏移,鋒利的刀刃在皮膚上狠狠劃過,從耳下一直劃開到額頭——霎時間血液狂噴而出,左眼在劇痛中血流如注!
林覺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在兇手一刀建功之后不退不避,一槍-刺向?qū)κ郑上г缫炎龊脺?zhǔn)備的歹徒靈活地在地上滾了幾圈,從地上站了起來。
林覺也站了起來,左手捂住流血不止的眼睛,這種恐怖的痛感仿佛有無數(shù)根尖針不斷戳刺著眼球,溫?zé)岬难簭木o貼著皮膚的手掌縫隙間往下-流,甚至沿著嘴角的滲入了口腔之中,滿嘴的腥咸。
被欺騙的怒火瘋狂地在他心頭燃燒,林覺僅存的右眼怒視著不遠(yuǎn)處笑盈盈地注視著他的“宋寒章”,奔涌在心頭的殺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單涼,這個家伙是單涼!
“對,就是這個表情,我喜歡這個表情?!眴螞龅难劬﹂W閃發(fā)亮,隱含著狂熱病態(tài)的渴望,“你還可以再憤怒一點,再痛苦一點,再絕望一點,因為你的宋寒章已經(jīng)拋棄你了。”
林覺的瞳孔微縮了一下,隱藏在心底的那個不愿意去設(shè)想的可能被人無情刺穿。
“我的獎勵只有在接觸對方之后才可以生效,所以你猜,為什么我可以變成他的樣子?為什么他明知道我會變成他的模樣來欺騙你,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你是死是活對他來說重要嗎?他會為你的死悲傷難過嗎?他會離開你,已經(jīng)給了你一個答案了,而你卻在自欺欺人。林覺,你真可憐!”單涼的聲音因為興奮變得扭曲,亢奮到尖銳刺耳。
在單涼越來越瘋狂的吶喊中,林覺就像是一刻被蛀空了的樹,越來越虛空虛,越來越脆弱,隨時都會在一場暴風(fēng)雨中摧折。
為什么?林覺對著那個遠(yuǎn)去的背影問道,背影不會回答,他總是將一切深深地掩埋在心底,從不肯輕易向他坦白。
林覺生氣過,惱怒過,在心里偷偷摸摸地將宋寒章的惡劣性格數(shù)落了無數(shù)遍,可到最后他仍是在乎這個人。
他當(dāng)然會不甘心,恨不得把這個家伙揪出來先打上兩拳再狠狠質(zhì)問一通,逼著他發(fā)誓以后絕對不再這么做??伤仓溃娴侥莻€時候,他已經(jīng)什么怒火都熄滅了,只要能看到一個平安無事的宋寒章,他已經(jīng)心滿意足。
所以他要活著,干掉一切妨礙著他的跳梁小丑,掃平阻礙著他的重重危險,無論是滿腔怒火還是自怨自艾都毫無意義,他從來不是趴在命運面前搖尾乞憐的可憐蟲!
林覺慢慢松開捂住眼睛的手,露出和干凈的右臉截然不同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左臉。
單涼心頭一凜,眼前的這個人明明深受打擊,可為什么讓他莫名恐懼?這種可怕的殺意和強大的壓迫感,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林覺的身上呢?
“單涼。”林覺冷眼看著他,輕蔑又嘲諷地說道,“像你這樣活在欺騙和謊言里的垃圾,誰會在乎你呢?你是死是活,有誰關(guān)心過嗎?你有什么資格覺得別人可憐?”
單涼的表情一瞬間扭曲了,不再用藥物控制之后,他的情緒本就是極端不穩(wěn)定的,別人不經(jīng)意間的一句話尚且會讓他頓生惡意,這種踩著他痛腳的言論更是令他怒不可遏。
零碎的記憶在黑暗中瘋狂地翻滾著,咒罵聲、醫(yī)院、吊死鬼、大火……七零八落的意象席卷了他,他一頭扎入混沌的深淵之中。
粘稠如有質(zhì)感的黑暗在兩人對峙的走廊上慢慢凝結(jié),林覺先一步覺察到了,可這時要退出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厭惡地看向不遠(yuǎn)處那個用著宋寒章外表卻有著一雙陰暗惡意的雙眼的單涼,單涼看著四面八方包裹著他們的黑暗,呆呆地看著前方喃喃道:“你來了……”
畫面陡轉(zhuǎn),被吞入幻境中的林覺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間陌生的客廳中,沙發(fā)和電視都是十來年前的款式和風(fēng)格,在被異化之后變得陳舊而詭異。墻上、地上、天花板上,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和銹斑。
林覺直勾勾地看向前方,那是一間七八平方米的廚房,而在廚房中央,赫然是一具吊死的猙獰女尸!
作者有話要說:PS:寫這段時腦中飄過彈幕:“兔兔這么可愛你怎么可以打兔兔!”
單涼:我的目標(biāo)是搞事,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