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努力賺錢養(yǎng)家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人性的惡極易在名、利、權(quán)的漩渦中心被放大。

　　在兩個月亮世界，有主播為了直播間的人氣、粉絲的打賞，做出虐待動物等違背道德、觸犯法律、漠視生命的瘋狂行為。但和大明武官的所作所為相比，連小兒科都算不上。

　　朱厚照手邊放著一疊卷宗。是劉健從臨近京師的幾個按察使司調(diào)來，全是武官犯下的罪案。虐殺軍戶、淫人妻女、逼良為娼、搶劫殺人種種暴行罄竹難書?？丝圮婐A、放高利貸、霸占軍囤、強迫軍士淪為奴仆、受賄、索賄等不勝枚舉。

　　“啟稟殿下，武官世襲造成軍隊中下層武官階級固化，他們一級級官官相護，所犯罪行不易被察覺。在駐地膽大妄為，軍戶深受其害。又有公主子孫、后妃娘家子弟、勛貴子弟寄祿錦衣衛(wèi)中，世代襲承。錦衣衛(wèi)武官多達數(shù)千人之巨。這群人毫無顧忌吞并百姓土地，民怨沸騰?！?p>　　劉健準備多日，手頭的資料充足，說話理直氣壯、鏗鏘有力。

　　“年前京師缺糧，雖有官員瞞報至饑荒加重，也與邊疆屯田政策幾近廢弛有關(guān)。邊關(guān)武官中飽私囊，把軍屯化為私有。原本能自給自足的北邊，現(xiàn)在需要從京通倉調(diào)糧食養(yǎng)活。不但加重了京師糧倉的壓力，也增加了南方的賦稅?！?p>　　“修訂《文武職旁支襲蔭遞降法》，起到類似推恩令的作用，打破階級固化?！?p>　　朱厚照淡淡地瞟了眼劉健?！半A級固化”是他匿名發(fā)表在揭帖欄的幾篇文章中的用詞。若真要解決階級固化的問題，只怕得先推翻皇家。他就不信劉健不明白，改朝換代、新勢力上臺才是打破階級固化最好的辦法。

　　朱厚照從中挑了一卷。卷中描述的是一衛(wèi)所百戶收受當?shù)匾桓粦艄蛡?，把富戶鄰居全族上下三十五口殺害，替富戶拿下鄰居的土地、房產(chǎn)。再翻了一份，一隊士兵運糧的時候經(jīng)過小村子假扮劫匪搶劫，真面目暴露，殺盡整個村子一百二十三口人。

　　合上卷宗，朱厚照掩下眼眸中的憤怒。人性中的惡，需要國家暴力機器強力壓制。大明這臺機器故障頻出，如今的震懾力有限。欲帶皇冠必受其重。今后繼承家業(yè)，也要擔負起重振家業(yè)的重擔。任重道遠??！

　　“本宮不反對。李公公批紅吧?！?p>　　有了朱厚照的同意，李榮小心翼翼地在《文武職旁支襲蔭遞降法》的奏章上蓋印。

　　有票擬和批紅的奏章才能生效，六部收到后依章辦事。如果沒有批紅，官員們?nèi)f萬不敢執(zhí)行。若只有批紅沒有票擬，六科敢仗著規(guī)矩退回中旨。皇帝想要繞過內(nèi)閣執(zhí)行，先得更換內(nèi)閣成員。

　　說實話，朱厚照覺得這套雙保險系統(tǒng)比兩個月亮世界的議會制好。

　　有能力壓制所有者，或獨裁，或成為權(quán)臣。能力欠缺者可得到輔助。都挺好的。

　　朱厚照輕易的同意，令劉健不由得多了幾分打量。太子一手揭帖欄，簡單又粗暴，偏偏讓他們投鼠忌器。原本用來密奏的揭帖，差點成為武周時期供人舉報的銅匭。此風不可長！匿名舉報的先例一開，朝臣們還怎么處理政務(wù)！

　　朱厚照笑瞇瞇地問：“首輔大人，本宮有個小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殿下請講?！眲⒔⊥α送ι碜?，嚴陣以待。

　　朱厚照給出小建議：“光節(jié)流不開源，也不是長久之道。不如開武舉，從天下軍戶中遴選武官？”

　　武舉起源于武周，元代廢止。大明雖重啟，但詳細的制度在成化朝時才確定下來，還是汪直的提議。武舉仿制科舉，同樣設(shè)鄉(xiāng)試、會試。因為是選拔指揮作戰(zhàn)的武官，需能文能武。先考策略，再考弓馬。且策略不中者不得參與弓馬考試。

　　與科舉三年一次不同，六年一次的武舉未必能如期舉行。比如上一屆是弘治六年，今年應(yīng)該開武舉，但朝廷至今沒有音訊。

　　主要是，不重視。

　　以及，武官太多了！

　　虛職、實職武官眾多，朝廷都快負擔不起俸祿！

　　朱厚照心里嘀咕：皇帝爹為了仁厚的人設(shè)，賞賜出去太多武職。如果要搞武舉，財政怕是有困難。

　　劉健沒有馬上回答：“臣需與馬尚書等人商議。”

　　“當然！以上只是本宮不成熟的小建議。諸位大人施政經(jīng)驗豐富，你們的考慮會更周全?！敝旌裾章冻龊胫蔚鄣耐顪睾托δ槨?p>　　他提出開武舉建議，在收獲武官人心時已經(jīng)加分。成功不成功不重要。

　　錢是英雄膽。手中若有錢，他以太子身份擔保今年能開武舉。

　　沒錢，先慫著吧~

　　九天的奏折花了一下午看完。效率絕對杠杠的！

　　離放衙還有半個時辰，朱厚照勾勾手指，讓隨行的黃獻取出鉛槧和速寫紙。朱厚照節(jié)選感興趣的奏折內(nèi)容抄了下來。比如在朵顏三衛(wèi)攻入遼東衛(wèi)所的奏折中，摘錄官兵追出塞斬首149人，獲得馬匹2匹，獎勵鎮(zhèn)守太監(jiān)、總兵官官紳一級、賜衣、鈔一千貫。

　　朱厚照摸著下巴想了想，劃去“鈔一千貫”。京師一貫寶鈔賣3文，一千貫寶鈔3000文。700文折銀1兩?？偣操p賜4兩多銀子！

　　難怪一直沒取消官面上的大明寶鈔。原來是為了賞賜的時候宣旨好聽！

　　劉健氣得嘴歪：“殿下！”

　　文淵閣的奏折屬于機密，只有經(jīng)過允許的內(nèi)容才會讓通政司登入邸報刊發(fā)下去。

　　“本宮心中有數(shù)。本宮用列祖列宗的名義發(fā)誓，絕對不把朝廷機密要事泄露出去?！敝旌裾招攀牡┑?，“消息登在《京報》上能賣錢。第二期京報刊印一次賺了1000多兩，交了30多兩的商稅?！?p>　　太仆寺新任少卿上書草場改革的幾點意見。票擬、批紅都全了，只等太仆寺落實。不錯，之前讓寧瑾上心馬政，他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朱厚照打算在第三期《京報》上透露點消息，讓佃種牧草的農(nóng)戶高興高興。

　　劉健能說什么？難道為了此等小事和監(jiān)國太子吵架？

　　李東陽對朱厚照用來抄寫的速寫紙很敢興趣。鉛槧自古有之，只不過把夾住鉛條的木板換成圓形而已。但速寫紙明顯與宣紙不同。李東陽要了張，用狼毫筆寫下幾個字，墨水暈開，字跡糊掉。李東陽皺眉。

　　“速寫紙厚，但不吸水。弘仁殿為鉛槧研究出的專用紙張。方便攜帶與速寫?！敝旌裾战忉尩馈?p>　　劉健哼哼：“浪費！”

　　“速寫紙采用甘蔗渣為原料，是廢物利用，不是浪費?？磥黹w老們沒去過囚牛商行！速寫紙成本低廉、賣價便宜。是囚牛商行里賣得最快的商品?！敝旌裾章柤?。

　　花十文可以買一百張A4紙大小的速寫紙，外加送一只鉛槧。比筆墨毛邊紙實惠多了，深受商人、小吏歡迎。

　　他可是一直在努力賺錢養(yǎng)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