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從夜晚到黎明
吃的開心聊的開心,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李紅軍知道侯兵這些天的心思,更不愿意當(dāng)他倆的電燈泡,就發(fā)出了提議:干了杯中酒,咱們就到此為止?
侯兵說,那我陪著俏俏走一走,把她送回姐姐那里。
和李紅軍道別后,侯兵問俏俏:“你覺得老油條這家伙怎么樣?和紅萍合適不合適?”
俏俏歪頭想了一下:“我也只見了他兩次......這兩次都是他結(jié)的賬,說明他這人不小氣,這是男人的一大優(yōu)點。當(dāng)然,這也跟他的家境富裕有關(guān)……感覺他比你和胖子更穩(wěn)重,個子挺高,相貌也端正??陀^地講,是個不錯的結(jié)婚對象......”
侯兵一聽這話就有點兒急了:“我就是讓你給參謀一下他和紅萍合適不合適,不是讓你給他開表彰大會……我也一樣不小氣,這不是還沒結(jié)賬的機(jī)會么!”
看到他那急赤白臉的樣子,俏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急什么,夸你的兄弟你也不愿意??!我覺得老油條這個外號,你和胖子都比他合適,他明明是你們當(dāng)中的老好人......”
侯兵覺得俏俏說的很準(zhǔn)確,尷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腦袋。
“你也有你的優(yōu)點呀!”俏俏接著說。
“在你眼里……我都有什么優(yōu)點?”侯兵來了勁頭。
“先不告訴你,免得你驕傲!”俏俏頑皮地看著他。
侯兵心里美滋滋的:這就算是……進(jìn)入戀愛狀態(tài)了?
“其實......紅萍心里怎么想的,我也是不很清楚。她對生活和感情的看法,表面上好像比我和王琳更成熟,但我能感覺出來,她的內(nèi)心深處很詩意,更渴望浪漫......也可以這么說,她希望能遇到能讓她怦然心動不顧一切的那個人,這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
俏俏這些話,讓侯兵心里一沉。這么多年來,李紅軍的心思大家都清楚,可紅萍始終不溫不火。這說明……李紅軍壓根就不是她心中想要的那個人?
不過,這種思緒很快就過去了。此刻心上人就在自己身旁,還是先不去想那些費腦筋的事情吧!
侯兵給俏俏說起了這次和黑娃的較量以及自己的懊惱,還有師父的師父大老魏的故事。
說這些的時候,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俏俏也特別認(rèn)真地望著他。聽了大老魏犧牲的過程,俏俏眼里也閃出了淚光。
兩人沿著五星路拐上了東風(fēng)路,又走到了人民廣場。
侯兵一臉自豪地告訴俏俏:明年自治區(qū)成立四十年大慶,八一劇場對面、北門環(huán)島花園里那座解放軍進(jìn)軍XJ的紀(jì)念碑,要搬到人民廣場中央,就像BJ的人民英雄紀(jì)念碑在天安門廣場一樣。
因為聽侯兵講過他的父輩,所以俏俏很理解侯兵的這種軍人情結(jié)。
她望著此時表情肅穆的侯兵,心里在琢磨著:有時候他油嘴滑舌活潑淘氣;有時候又一本正經(jīng)假裝紳士;有時候他又大義凜然一臉正氣。
想著想著,俏俏覺得這個人非常有趣,不禁輕聲笑了出來。
見俏俏突然笑了,侯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跟著嘿嘿傻笑了一會兒。
然后他厚著臉皮問了一句:“你今天才回來,就不在家住......這么著急回到市區(qū),是為了什么?”
“姐夫有時候特別忙,姐姐就會讓我來陪陪她……”
顯然,這不是侯兵想聽到的答案。
“那......現(xiàn)在挺晚了,要不要給你姐姐打個電話說一下?別讓她擔(dān)心你……”這時的侯兵又成了一本正經(jīng)的假紳士。
話音剛落,俏俏的傳呼機(jī)就響了。她低頭一看,說姐姐呼她了,就找了個公用電話亭回了過去。
這電話的聽筒聲音很大,站在一旁的侯兵把俏俏姐姐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俏俏,你這丫頭是不是談戀愛了?上次偷偷摸摸那么晚回來,我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今天剛交了班就不在家住,又急急忙忙跑回城里,這可是頭一回!是不是過來和誰約會?你得給姐說實話!你已經(jīng)長成大姑娘了,不是不能找對象,但絕不許打著到我這兒的旗號夜不歸宿......”
俏俏被姐姐說得滿臉緋紅,趕忙解釋。
看到俏俏這個樣子,侯兵心里有些歉疚,但更多的是喜悅。俏俏姐姐的話,恰好印證了自己心里猜想的一切。
于是他得寸進(jìn)尺,又一次拉起了俏俏的手。俏俏另一只手握著電話,也沒法阻止他。
她輕甩了幾下沒能掙脫,只能略帶委屈地望著他。
掛了電話,還沒等俏俏張口,侯兵就搶了先:“俏俏,都怪我不好,兩次都讓你晚歸,害得你被姐姐批評了......”
他心里是真怕俏俏馬上就回去,也擔(dān)心自己剛才的舉動讓俏俏生氣。
沒想到俏俏的回答讓侯兵一剎那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的人:“姐姐就是擔(dān)心我遇見壞人而已。她了解我,知道我不是沒有主見亂來的人,會給我留著門的......”
那就是說......俏俏可以和我在一起多呆一會兒了?!此刻侯兵的心情,如同過了河的小馬在草原上奔騰,就差沒有樂出聲來。
俏俏看著他歡喜成這個樣子,也不禁莞爾。
他們繼續(xù)悠閑地在街上走著,俏俏談起了她的父母和家庭。
1962年蘭新鐵路繼續(xù)從HMD區(qū)的尾亞修通到WLMQ以后,XJ的鐵路部門需要大量專業(yè)的工作人員。就在那時,俏俏的父母被組織從工業(yè)和交通基礎(chǔ)最好的東北地區(qū)調(diào)到了XJ。
在那個年代,包括后來的“大三線”、“小三線”建設(shè),作為新中國的工業(yè)老大哥,東北地區(qū)為全國很多地方打下了工業(yè)化的基礎(chǔ),支援了大量的人員和設(shè)備。
俏俏的爸爸和媽媽與所有來自祖國各地的建設(shè)者一樣,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扎了根,先后生下了俏俏的姐姐、哥哥還有俏俏三個孩子。
父親是機(jī)務(wù)段的火車司機(jī),就是前面提到過的“大車司機(jī)”,在鐵路內(nèi)部算是高收入崗位。母親在電務(wù)段、姐姐在南站、哥哥在車輛段、俏俏則是在客運段,這是當(dāng)時很常見的鐵路人家。
這么多的“段”,把侯兵聽的云山霧罩。
他突然想起尾亞這個名字:“我想起來了!有個電影叫《肖爾布拉克》,是周里京演的,講的是他從口里坐火車跑到XJ,就是坐到了一個破破爛爛叫做尾亞的火車站,然后坐著招人的卡車走了!”
俏俏又笑了:“你還記得這個呢!那你知道原著是誰寫的嗎?”
侯兵搖了搖頭。
“是張賢亮。他還寫過《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綠化樹》、《靈與肉》等等。其中《靈與肉》也被拍成了電影,就是朱時茂和叢珊演的《牧馬人》......”
俏俏又問侯兵:“你平時喜歡看小說和其他文學(xué)作品嗎?”
“看......”侯兵老老實實回答:“金庸的、古龍的、梁羽生的......看得最多記得最清楚的是亦舒和瓊瑤的......”
俏俏背過身去大笑不止:“亦舒的作品刻畫了不少獨立自強(qiáng)的女性形象,文筆風(fēng)趣又刻薄,我也挺喜歡......但沒想到你還愛看瓊瑤?你們男孩兒不都說她的書是千篇一律的三角戀,特別沒意思嗎?”
“我不管別人,我就挺喜歡看的......她的書也不都是三角戀啊!我只是喜歡她描寫那種純粹愛情的美好,無論喜劇還是悲劇,雖然可能不太現(xiàn)實.....”
“沒想到我又發(fā)現(xiàn)了你新的一面,文藝青年的一面……”俏俏微笑著望著侯兵。
“我可是真正的多面手呢!只要你愿意,有的是時間發(fā)現(xiàn)!”侯兵又開始話中有話了。
“嗯,那就讓我慢慢發(fā)現(xiàn)吧......”
他們穿過了這座城市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完全忘記了時間。直到天邊出現(xiàn)了朝霞,才發(fā)現(xiàn)就這樣走了整整一夜。
望著已顯疲憊的俏俏,侯兵非常心疼。他百分之一千地肯定,俏俏是為了見到他,才專門回到了市區(qū)。
一周的奔波勞累后,本該好好休息一下,可她......卻陪著自己走了一整夜。
侯兵伸出雙手,牽起了俏俏的雙手。此時的俏俏溫順乖巧,沒有再掙脫。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四目相對。
“現(xiàn)在......你只有一個任務(wù),立刻回去睡覺!”心中縱有萬般不舍,但侯兵還是果斷地攔了一輛出租車,把俏俏送到了姐姐家的院子門口。
在車上,俏俏明顯已經(jīng)很困乏了,閉上眼睛靠在了侯兵的肩膀上。
侯兵輕撫著她烏黑的長發(fā),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爺們兒了,是個有女人需要自己照顧和保護(hù)的爺們兒了。
侯兵給了司機(jī)二十塊錢,讓他在門口稍等片刻,然后陪著俏俏進(jìn)了院子。
俏俏的腳步,暴露了她也同樣依依不舍。侯兵還是像上次那樣,盯著樓道的燈一層層亮起來,直到俏俏出現(xiàn)在那扇窗前。
兩個人相互揮手了好幾次,侯兵才慢慢轉(zhuǎn)身離開。
上了車,侯兵想起既然明天休息,就不去所里的宿舍睡了,回家去還能多睡會兒。
這跑夜班的司機(jī)寂寞的成了話癆:“你們這些小年輕,談對象的勁頭真大啊,壓馬路壓的天都亮了......”
此刻的侯兵是格外喜悅的,也很想與人分享這種喜悅??伤咽茄嵬忍勰_發(fā)麻,沒有任何心思和這陌生的司機(jī)聊天,只是嗯了一聲就靠在了座位上。
到了家,他輕手輕腳溜進(jìn)自己房間,鋪好被子脫了衣服準(zhǔn)備洗漱一下就一頭栽倒。
等他洗漱好出了衛(wèi)生間,發(fā)現(xiàn)爸爸站在客廳看著他:“你幾點回來的?這么早起來,又要去哪兒?”
“哦......爸,我早回來了……看你們睡的呼呼的,我就悄悄睡了。剛剛醒來上了個廁所,看到今天天氣不錯,我又休息不用上班,就想起床鍛煉鍛煉。沒想到把爸給吵醒了,那我還是不鍛煉了,繼續(xù)回被窩里倒著吧......”侯兵想把老爺子搪塞過去。
“嗯,鍛煉身體是好事!你也好久沒起這么早了,一個警察身體不好怎么能行!我也好久沒出過操了……這樣,我陪你一起去操場上跑幾圈!”
操場上,強(qiáng)忍著腿痛跑在老爸身后的侯兵,恨不得給自己這張賤嘴狠狠抽上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