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沒有不可能
楊小雨那張白凈的臉上，出現(xiàn)了少有的認(rèn)真和較勁。
“我請律師打官司的錢，遠不止兩千塊錢，也不止一萬塊錢。”
說起這個事情，她變得不再安靜，甚至有些小暴躁：“如果為了錢，為了法院判決賠償?shù)膬汕K錢，我根本不會花這么大一筆錢請律師。除了金錢，我還賠上了大量的時間！我只要一個公道！”
“我知道。”龔詩蕊已經(jīng)聽過許多次這樣的話，這一次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勸慰。
“碰到這種糟心不公正的事情的人，不止我一個人，其他人或許沒有那么多的閑工夫去打官司，或許是迫于生計，不愿意去得罪一位行業(yè)內(nèi)的大人物。我不想茍活，我也不用害怕去得罪別人?！?p> 楊小雨平靜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堅韌的心：“我就是要揭露他們抄襲，欺壓弱小的丑惡行為！這片土地，沒有法外之地！他們犯法，不管有多么深厚的背景，一樣要承受犯法所應(yīng)當(dāng)承擔(dān)的后果！”
她說了一大堆，龔詩蕊和孔修筠似乎已經(jīng)聽過這樣的話許多次，甚至有些不耐煩。
在他們的臉上，徐欣看到了麻木不仁。
甚至于孔修筠看向徐欣的時候，搖了搖頭，嘴角掛著一絲戲謔的微笑。
世界上有那么多黑暗，有那么多不公平，如果每一次吃虧，都要去斤斤計較，生活就會變得支離破碎，不得安寧。
所以，很多人選擇了隱忍。
有些人的家里，辦公桌后面，都會掛著一幅草書，上面寫著一個字：忍！
楊小雨偏偏不是這樣一個愿意隱忍的人。
她不是一個暴躁的人。
恰恰相反，她是一個恬靜的人，耕地，養(yǎng)寵物，寫劇本，過著自己的生活。
如果沒有充滿惡意的石頭落下，她的生活就像是平靜的湖面，古井不波。
現(xiàn)在有人惹到她了，所以她奮起反抗。
甚至于要一肩挑起，揭露這一惡劣的行業(yè)陋習(xí)。
她要身先士卒，巾幗不讓須眉。
龔詩蕊和孔修筠低下頭，側(cè)頭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無奈和些許的煩躁。
他們還都需要在這一行里面討生活。
更何況，他們就在生榮新媒體影業(yè)公司工作！
“你怎么從來不跟我說這個事情？”徐欣也有些許的怒意。
他這段時間以來，跟楊小雨朝夕相處。
他過得很快樂。
也以為楊小雨一樣無憂無慮。
顯然不是的，她居然瞞著他，去應(yīng)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一個編劇，去挑戰(zhàn)一個影業(yè)公司，顯然是螳臂當(dāng)車。
楊小雨眼睛移過來，看著徐欣的時候，目光變得柔和，“你現(xiàn)在還在養(yǎng)傷，這個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她抬起頭，又跟龔詩蕊開口：“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你們也為我爭取了很多?！?p> “咱們之間，沒必要說這些。”龔詩蕊一直知道自己跟楊小雨在思想上從來都不合拍，但這點隔閡從來沒有阻斷他們的同學(xué)情誼。
只是現(xiàn)在大家進入社會多年，面對不一樣的環(huán)境，考慮的角度難免不一樣。
她不能像楊小雨一樣不顧一切。
孔修筠知道在這件事情上，龔詩蕊真的有心無力，想幫卻也不能撕破臉皮的去幫，只能旁敲側(cè)擊。
顯而易見，這樣的幫助，于事無補。
“其實這個事情，我們還可以跟馮生榮談，只要你愿意讓步，他那邊，我想應(yīng)該問題不大?！彼@話是真的是肺腑之言。
“怎么讓步？”楊小雨問道。
“你不要執(zhí)著于讓生榮公司公開道歉了。我想，只要你愿意做出這樣的讓步，馮生榮也一定會大方起來！”
孔修筠說著，突然壓低聲音：“我跟你說，生榮公司最近新出一部電視劇，基本敲定了會在咱們市地方電視臺播放，同時也會放在網(wǎng)上連載。這一部戲，對于生榮公司來說，至關(guān)重要，絕不容許有一點點差錯！最近就連馮生榮都是親自加班加點，督促這部戲的后期工作?！?p> “這能說明什么？”楊小雨不解。
“說明馮生榮現(xiàn)在愿意大放血！”徐欣倒是聽出來了孔修筠的話外之音。
“對！”
孔修筠對于金錢的嗅覺，明顯要比楊小雨更加敏銳許多倍，“你甚至可以跟馮生榮獅子大開口！”
“獅子大開口是多少？”楊小雨心里沒有一個概念。
“你可以隨便提，只要不是太過分，我想馮生榮這一段時間內(nèi)是愿意破財消災(zāi)的?！笨仔摅拮杂X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這也就是他們主動把楊小雨喊過來，重新提起這件事情的原因。
在他們看來，拿到一大筆錢，比什么公平正義要來的實際。
龔詩蕊看楊小雨還是一臉茫然，主動說出一個數(shù)字：“你就開口要三十萬，討價還價之后，拿到十萬塊錢應(yīng)該不難。我想馮生榮現(xiàn)在這么緊張，絕對愿意掏出這筆錢！”
“十萬不少了?！?p> 徐欣這些天跟楊小雨聊了很多關(guān)于編劇行業(yè)的事情。
一本優(yōu)秀的劇本，很多時候并不能夠賣出很高的價錢。
尤其是對于那些大量的底層編劇，一個劇本賣個幾千塊錢，已是算得上幸運。
很多時候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精心打磨一個劇本，四處投稿，最終逃不過吃閉門羹的憂傷。
懷才不遇也好，水平不濟也罷，這個行業(yè)就是如此的殘酷。
除非是有大名氣的編劇，有人定制，愿意花大價錢。
三人顯然都覺得這樣一個方案，是一個最優(yōu)的選項。
他們都看著楊小雨。
楊小雨有著一頭柔順的黑發(fā)，臉頰紅潤，眼睛大大的很是靈動，眼睫毛又長又黑。
“我不想要錢?！?p> 她那雙眼睛，看著旁邊的每一個人，然后堅定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孔修筠和龔詩蕊對視一眼，無奈的低下了頭。
他們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徐欣輕輕地握住楊小雨的手，手感柔軟，手掌的溫度很暖和。
剛才來的路上，他一直沒能成功牽住她的手，直到這時，才如愿以償。
“我支持你?！彼钋榈卣f。
“你好好養(yǎng)傷，比什么都重要?！?p> 楊小雨這一次沒有掙脫開他的手，只是看了一眼徐欣的左手包著的石膏。
“養(yǎng)什么傷！”
徐欣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未受傷的右手孔武有力：“我們今天就去找馮生榮，一個公司的大老板，很了不起嗎！”
如果自己心愛的人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他還能夠找借口置身事外，這樣的做法，還算什么男人！
“你們稍安勿躁，沖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饼徳娙飫竦馈?p> “我沒有沖動，我現(xiàn)在很冷靜?！?p> 徐欣抬起左手沉重的石膏，頓在了桌面上，牽動傷口刺痛之后微微皺著眉頭，凜然道：“我不但要讓馮生榮當(dāng)面跟我們道歉，還要登報公開道歉！最后，還得賠錢！”
“不可能！”孔修筠直搖頭。
他最清楚現(xiàn)在的馮生榮，最在意什么。
他已經(jīng)了解馮生榮的為人。
以目前的狀況，就算是天塌下來，馮生榮也不可能讓任何事情影響生榮公司下一部戲順利登上銀幕。
更何況的要讓馮生榮和生榮公司公開道歉。
這么做，不但是讓眼前這部戲夭折，
更是會把整個生榮公司拽下萬丈深淵！
徐欣緊緊地抓著楊小雨的手，底氣十足道：“沒有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