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結(jié)束了。
劉坤又立刻回到檢驗臺前,他開始給下一個人抽血。
檢驗處的人,為了保證群眾成功撤離,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工作,一共分為三班,反復(fù)倒班,做著機(jī)械而又枯燥的工作。
為人民服務(wù)嘛!
而他一班到下午五點就到點該下班了,本來檢驗處的人都實行軍事化管制,每個人都有相應(yīng)的宿舍,但他是第一天報到,還沒分配給他。
所以,下班了。
他不同于其他同事,別人都是站隊下班,他卻要孤零零的自己走回作為疫區(qū)的家,還是一個沒人的家,別提對象,就連個蚊子都沒有。
回去的時候,看著街上變得空空蕩蕩,他心里一陣陣地凄楚。
誰謂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說不上那是什么,事不臨頭時總是很達(dá)觀地想,天塌下來壓的也不是他一個,無論如何總會有人扛著,再怎么嚴(yán)重的事也輪不到他。
就算是違規(guī)違紀(jì),還有一句話叫法不責(zé)眾呢。
可是真正碰到這種事時,每個人還是驚恐萬狀,感覺天都要塌下來。
生命,畢竟還是最寶貴的。
它就像一趟列車,還只買了單程票。
劉坤慢慢悠悠的在街上走著。
路過一個正在大甩賣的小店前,他用幾乎白揀的價錢買了兩瓶二鍋頭,他突然想起了星元2072年那次肺炎疫情,場景如此相像。
他想去看看局長,他貪杯的毛病,就是跟局長學(xué)的。
調(diào)動工作后,他一個人住,好久沒去他的住處了,可畢竟局長是他的干爹。
這個干爹,故事很長。
街上到處都在大甩賣,到處也一樣的賣多買少,幾乎每一個人,都已經(jīng)開始絕望了。
可是,賣后的錢呢?照樣不能帶出城去。
網(wǎng)銀?
呵!全城停止與外界聯(lián)系半年了。
其他的方法更不要想。
這錢還不如一張普通的白紙呢!
做這些無非是自我安慰,就像特勤局一樣。
他有點不詳?shù)南氲匠链?p> 船將沉?xí)r,船上的鼠會早于人感知,爭先恐后地逃命,即使是跳下水也在所不惜。
而那些扛著大包小包的人,也讓他去聯(lián)想到那群老鼠。
他還想起了一段話。
真的不忍告訴你,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夢。
你一輩子執(zhí)著的愛人,只是你的一個緣。
你一輩子放不下的家庭。只是你生命里一個驛站。
真的不忍告訴你,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夢。
你所追逐的感情和名利,只是一個自我意識幻影。
夢醒時分空空如也。
滿世界都你的,整個世界又都空的。
真的不忍告訴你,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夢。
真不對勁。
他腦袋里一團(tuán)亂麻,不想深究了。
這種問題困擾了他二十九年。
他又頓了頓,想起來本來想要去做的事。
又繼續(xù)向前走。
他沒有乘坐交通工具,只是靜靜感受走的感覺。
局長的住宅在城西,那是一片高層人物的住宅,像劉坤這樣的小人物根本沒法子住,即便住在那里,還要整日忍受邊上那些趾高氣揚的大小人物們的眼神,那些人那高人一等,自以為是的樣子。
門房還沒走,盤問了他許久,才讓他進(jìn)院子。
但還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門房一定不再記得,那是許多年前那個老是因為可笑的自尊而和一大群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高干子弟打架的少年了。
他感到奇怪地也許只是居然有人送禮只送兩瓶酒吧。
還是那種最廉價,最隨處可見,甚至難以下咽的劣質(zhì)酒。
局長住的也只是一幢公寓樓,儉樸而又低調(diào),不像那位領(lǐng)導(dǎo)。
要住獨門獨戶,他的級別也不夠,不過近二百平方的大房子,在這寸土如金的時代,也不是是常人所能想象的,能夠住進(jìn)去的。
劉坤按響了對講門鈴,可是沒人回答。
門鈴響后只是死一般的寂靜。
靜得滲人。
局長難道睡下了?
劉坤抬起頭,仰望式的看看樓上,仰著頭,脖子上的喉結(jié)突出,看起來頗為滑稽。
局長的那間屋子的燈亮著,就是看不到人影,也不奇怪,指不定在衛(wèi)生間或者在書房呢,但是人一定在啊。
劉坤一臉懵。
然后,他又按了下門鈴。
有些不耐煩了。
等了半天,卻聽得有人“咚咚咚”地跑下樓來,步伐很急,但并沒有一絲混亂,就像是專業(yè)的間諜一般。
只見有個穿著風(fēng)衣,戴著大帽子,像做賊一樣的人走出來。
在下樓梯到了最后一個臺階,只聽“Duang”一聲。
這家伙摔了個狗啃泥。
“我去”
那風(fēng)衣男子大喊道。
本就很懵的劉坤看著這個中二的家伙更懵了。
打扮這么一身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難不成?
是柯南看多了!
哈哈哈!
當(dāng)然,他不至于傻到真會以為那是個在平民公寓里常見的“白闖”。
大概,那是個為了早日得到出境證而來送禮的人吧,只不過,羞恥之心未泯。
打扮成一副奇葩的樣子。
那男子對于自己摔了一跤也很懵,然后若有所思,旁若無人的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看得劉坤直發(fā)笑。
那人匆匆地走了,走過六塊身邊時似乎頓了頓,劉坤一點沒在意。
只當(dāng)是眼花了。
他拉住門,又按了下門鈴。
現(xiàn)在最后一點耐心都沒有了,在樓下站了半個多小時,明知道來了卻不開門。
盡管他有房門鑰匙,是之前局長疼愛干兒子給的,可禮貌總得有吧。
禮貌可是華夏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
還是依舊沒人回應(yīng)。
他心中有了種不祥的預(yù)感。
局長不是個顢頇的人,如果聽到了,早就該回答了。
難道會……
他總感覺自己這是杞人憂天。
人家干爹是堂堂正局長。
國家要員。
國家和人民的杰出貢獻(xiàn)者。
華夏時代楷模之一。
劉坤沒管什么。
安全第一!
他沖上了樓。
局長住在四樓。
一陣上樓聲想起。
他幾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上樓
他在門上敲了敲,還是沒人回答。
他氣喘吁吁的摸出鑰匙,剛插進(jìn)匙孔,鼻端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火藥味。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