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了下來,那兩個士兵跳下車,大聲沖里面喊著。
有個女人抑制不住激動,大聲哭了起來,邊上像是她丈夫模樣的人拍著她的肩,在喃喃地說著:“好了好了,沒事了,都結束了,都結束了?!?p> 那丈夫眼角不禁也流出來了淚水。
那女人帶著哭腔道:“可是寶寶呢?他要能撐到今天有多好,那多好啊。啊?!”
說完,女人大嚎了起來。
也許寶寶是她的兒子或女兒吧。
在城里等死時,也許沒人會想著別人的,但見到了生路,女人想到的馬上是兒女了。
不管怎么說,母親都是最偉大的。
那些人爭先恐后地往車下擠,好像先出去一刻就能早一刻診愈,那兩個士兵一手拿著槍,一邊喊著:“別擠別擠,一個個來,先排隊?!?p> 整輛卡車也跟著晃,劉坤就那樣頹廢的坐在那里。
劉坤坐在里面,等著他們下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來。
剛站起身,對面也有個人站起來,他們的頭碰到了一塊。
劉坤還沒說什么,那人道:“對不起,真抱歉?!?p> 這聲音很耳熟,劉坤卻想不起來。
劉坤說:“沒關系,你先走吧,早晚都一樣?!?p> 那男人很溫和地說:“你先請吧,我沒關系的?!?p> 劉坤提著皮箱,默默地走出車廂。
他們是走在最后面的,劉坤聽著那男子在他身后的喘氣聲,想對他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劉坤下車時,因為提著皮箱不好下,把皮箱擱在車上,人先下了,伸手去拿皮箱時,男人把皮箱遞了下來。
劉坤接過來,道:“謝謝。”
那男人卻叫道:“是你?”
劉坤便抬起頭,看了看男人。
在暗地里呆久了,外面的陽光讓他點覺得刺眼,可還是看清了。
他們兩個就愣在那里,劉坤發(fā)現(xiàn)。
那男人是沈瓊玉的丈夫。
那男人畢竟還是逃不過,最終也被感染了。
劉坤苦笑了一下,道:“你也來了?”
男人怔了怔,道:“是啊,來了來了。”
那些平常寒暄的客套話,現(xiàn)在聽來卻好象別有一番滋味。
有個士兵在一邊叫道:“快點,時間寶貴?!?p> 劉坤提著皮箱,排在那長隊后面。
他打不打針無所謂,可既然一定要打,讓別人先打去吧。
突然想了起來,問那男人:“唉,對了,我們倆認識這么長時間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男人低著頭好像在想著什么:“啊.....啊?啊??!啊,我叫馬保國。”
劉坤笑了笑,“沒關系的,我叫劉坤,到時我們打完疫苗去找家店搓一頓,哎,一切都結束了。”
馬保國道:“是?。 ?p> 他們便不再說話。
看看前面的人,什么樣子的打扮都有,也都是不同原因患病的,但在現(xiàn)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前面隊伍里竟還有一個道士,嘴里嘟囔著什么,估計是什么經文之類的。
劉坤也奇怪,同樣也沒在意,他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他信的是我們的國家和人民。
那士兵道:“男女各一隊,先去更衣室消毒,然后接受疫苗注射?!?p> 劉坤他們一排男一排女,像是勞改犯一樣排著隊。
要去的是兩幢簡易房子,連窗子也沒有,也許是為了給病人消毒趕著建起來的吧,沒有一點裝飾,只要牢固就行了。
他們這一排人要走進去時,有個士兵忽然叫道:“把東西放在外面,不要帶進去?!?p> 輪到劉坤時,門口一個穿戴著全套防化衣的士兵喊著:“把箱子放下?!?p> 他看了看手中的皮箱。
猶豫不決。
那個士兵有點不耐煩,操起槍柄向劉坤手上打來,道:“快放下,別耽誤別人時間?!?p> 劉坤的手一松,皮箱一下掉了下來。
他吃了一驚,伸手去抓,幸好在掉在地上前他抓住了。
劉坤怒道:“你叫什么?我聽得見?!?p> 那個士兵也怒道:“你還有理么?”
如果那士兵好好說,劉坤當然不會和他爭執(zhí)的。
但此時他心頭卻有種說不出的煩躁,劉坤叫道:“你這么打人難道就是有理?”
那個士兵作勢又要打劉坤,嘴里還喝道:“廢話少說,快點進去!”
劉坤挺起胸,道:“你有膽子就往這里打!”
身后,沈瓊玉的丈夫慢慢地說:“別爭了吧,我們進去?!?p> 劉坤讓開了,道:“你先進去吧,我本來就用不著打針,硬讓我打還把我當犯人,我咽不下這口氣。”
那個士兵雖然全副防化衣,看不出樣子,但劉坤想那個士兵一定氣得滿面通紅。
士兵沖著馬保國道:“你先進去?!?p> 等馬保國進去了,士兵對劉坤喊道:“你進不進?”
劉坤瞪了那士兵一眼,道:“你差點把我最珍貴的東西打碎了,還敢對我這種態(tài)度?”
士兵把槍對準了劉坤,道:“我接到命令,可以對不聽命令的人開槍!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對不起了!”
劉坤心底有點怕,但要他這樣子就服軟,卻也不愿意。
劉坤又道:“我要你道歉!”
正僵持著,邊上一間小屋里走出一個軍官,遠遠地便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