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
許徽音真想現(xiàn)在就撲過去和他同歸于盡,她只恨自己瞎了眼,居然相信這樣一頭中山狼。
低頭垂眸,怕被人看出她洶涌而出的恨意,不要沖動,不要沖動,慢慢來。
但怎么會在這里碰到梁攸寧?這個時間他怎么會在B市?還有,明明是孤兒院出來的孩子,這輩子卻找到了家人?
好像和上輩子不一樣。他,他明明比自己大兩歲,現(xiàn)在卻看起來那么稚嫩。
又或者她認錯人了,他只是長的像那個混蛋?
只聽見小男孩輕輕笑了一聲,笑聲軟綿綿的,拂過許徽音的耳朵,然后被他身邊的男人推過來和許徽音打招呼,
“姐姐,你就是音音…姐姐吧,你…好,我…我…我是梁攸寧,梁…是南梁的梁,攸寧…出自詩經(jīng),噲噲其正,噦噦其冥,君子…攸寧?!?p> 一句話說完臉都紅了,害羞的捂住掉了兩顆門牙的嘴。
許徽音瞳孔微縮,是他,沒有認錯。
發(fā)生了什么變故,怎么會比自己小,改了年齡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光看外表,確實不像比自己大兩歲的樣子,
像他又不像他,有一點他的影子,但是他絕不會這樣嬌嬌軟軟的說話。
太奇怪了,這一切,不管了,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就不要怪自己對他不客氣了。
許徽音按捺住心下的煩躁,被媽媽眼神指示著,勉強擺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好,你好,小…弟弟”
心里腹誹:看我怎么玩死你,梁攸寧,我不信,這輩子我還輸給你。
最好我要讓你這輩子狠狠愛上我,再拋棄你。
算了,她也只是心里想想,她不想和這個人渣再有任何糾葛,他配嗎?
怎么報復他,還需要從長計議,心里厭惡就好,但是表面上不能讓人看出來。
梁攸寧覺得這個姐姐看著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害怕的抱緊自己。
又見過了梁攸寧的舅舅舅媽,雖然他是個混蛋,但是叔叔阿姨屬實不錯。
傍晚,梁攸寧舅舅舅媽帶著她爸媽去吃飯,他們本來不放心留兩個病患在房間里,但許徽音說自己可以,她會照顧好弟弟的,讓他們放心去吧,
他們想了想一會就能回來就放心的出門去了,病房里就只剩下兩個小孩。
“小孩兒,你沒睡著吧,來,過來陪姐姐聊個五毛錢的天”
“你以前是不是在希望孤兒院?”許徽音直奔主題,
“嗯,對的,姐姐,你是聽我舅媽說的嗎?”
梁攸寧有些羞澀裝睡被發(fā)現(xiàn)了,其實聽到了大人說話,但他不敢在大人面前說話,讓舅舅他們放心的去吃飯,還是音音姐姐厲害。
“你今年三年級?”許徽音不答反問,
“嗯,對啊,姐姐”軟綿綿的梁攸寧怯生生的回答。
“沒有改年齡嗎?真的比我小一歲?”許徽音逐漸兇化,分貝大了很多。
“沒…沒…我沒有…改年齡…我真的這么大”梁攸寧有被嚇到,一雙大眼睛紅紅的,含著兩泡將落未落的淚珠。
“嘖,真沒用,這就要哭了?”許徽音嘲諷。
“我…我…”梁攸寧我了半天也沒憋出后面的話。
許徽音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懶得在聽這個混蛋嘰嘰歪歪,也不管他會不會被氣到,生氣了最好,
她翻了個邊,背對著他。
病房里一下子安靜的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她縮在被子透過窗子,看著太陽一點一點的落下,晚霞將天空染成了好看的粉紅色,真美,活著真好。
梁攸寧隔著一張床的距離,用手指輕輕描繪著音音姐姐的曲線,
他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也無關風月,
只是覺得那具身體里面一定藏著一個美妙的靈魂。
其實他剛剛很想勇敢的大聲說“我是個男子漢,我才不會哭呢,我很喜歡音音姐姐,姐姐不要討厭我”
是的,小孩子在某些方面尤其的敏銳,
梁攸寧和許徽音沒相處多少天,但是他心里清楚的,
他看到了,隱藏在她笑容下的厭惡,而被厭惡的人只有自己。
他忍不住把兩只手攪在一起,一只手狠狠的掐住另一只,
自己大概很討人厭吧,所以才讓姐姐一看到自己就像看到什么臟東西,
但自己看到姐姐的第一眼,卻忍不住想要靠近呢,被厭惡的自己要怎么做。
爸媽給許徽音帶回來的是簡單的瘦肉粥,
她眼珠子一轉,內(nèi)心的小作精因子忍不住出來作亂。
“為什么又是吃粥啊,我不想吃這些了,我想吃紅燒肉,
媽媽,我都聞到你身上的紅燒味了,為什么不給我打包那個,
真的,我感覺我已經(jīng)完全痊愈了?!痹S徽音抱著媽媽的手臂開始撒嬌。
媽媽哪里扛得住啊,還是爸爸出來救場,勉強擺出一副說教臉,
“好了,音音乖,聽話,等出院了想吃什么爸媽都帶你去”
“嗯嗯,那好吧…”許徽音委委屈屈的答應了,深知小作怡情,大作傷身的道理。
“看看你攸寧弟弟多乖,他吃的還是白米粥呢,
我是看你說天天吃粥嘴巴里沒味道,特意給你換成了瘦肉的,你還要挑剔”結果媽媽看到梁攸寧的表現(xiàn)又批評自己了。
他呆呆得抬起頭,嘴巴里的粥還沒咽下去,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被夸了。
切,喜歡裝模作樣這一點還是和上輩子一樣。
許徽音心里憋著一股氣,化悲憤為力氣,開始干飯。
呼哧呼哧的把一碗都吃光了。
最后挺了個微鼓的肚子,在床上邊摸肚子邊嘆氣。
有點撐了,不過粥都是水,等會半夜肯定要跑廁所。
唉,房間里有室友在,干什么事還是挺不方便的,比如換衣服,比如洗澡,
尤其這個人還是你的仇人,尤其你的爸媽覺得沒什么,覺得都是小孩子,有什么關系?還尤其這個醫(yī)院廁所很不膈音。
想到最后,許徽音覺得自己住在這里不僅不會整到這個混蛋,反而讓自己受到約束,
忍不住恨恨的蹬了梁攸寧一眼,被他察覺,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笑屁笑,沒想到從小就這么有心機,
這么多天沒有因為要吃苦苦的藥片,打針哭過一次,每天乖乖的聽舅舅媽媽的話,也不調(diào)皮,也不吵著要這個要那個,
在一群調(diào)皮的孩子中,更顯突出,偽裝成狼群中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其實本質(zhì)還是頭狼。
她不信他就喜歡吃白粥,只不過不敢說而已,
因為知道自己不是舅舅舅媽親生的,害怕被放棄,所以偽裝成乖巧的孩子,
亦或是知道了舅舅舅媽龐大的家業(yè),為了當繼承人,每天裝成聽話的樣子,降低她們的戒心,等掌控了一切,再來找虧待自己的人算賬。
許徽音不覺得自己把梁攸寧想的這么壞,是對他不公平,她只怕把他想的還不夠壞,
上輩子的梁攸寧,讓她明白了,一個人的忍耐力有多強,能把自己偽裝成另一種人長達十幾年之久,直到達成目的。
這種人沒有心的,養(yǎng)只阿貓阿狗都會產(chǎn)生感情的,可是他不會,
他能一邊冷靜的扮演著朋友的角色,一邊卻能像個局外人,游離在這段感情外。
他對你很好到不能再好,除了不會付出感情。
他是一個獵人,編織一張充滿欺騙謊言的網(wǎng),讓人沉溺其中,最后一步步蠶食你。
媽媽不知道這孩子吃完粥是怎么了,也沒刷牙,就這么躺床上閉起了眼睛,還以為許徽音困了,示意幾個大人小聲一點。
然后沒一會,梁攸寧的舅舅舅媽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外甥也睡著了,
幾個大人在病房呆了會,知道兩孩子睡熟,不容易醒了,看時間也不早了,囑咐值夜班的護士多注意點這個病房,就先回賓館洗漱了。
因為病房里沒陪護的床,病房的床是單人床又太窄了,一個大人一個小孩睡著都很擠,所以大家都是在附近賓館睡覺,
梁攸寧和許徽音都反對他們趴在病床上睡陪護自己,在這個方面達成了一致,
白天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把各自的父母舅舅舅媽都說服了,答應今晚就留兩孩子在病房試驗一下,大人去賓館,留個手機,有什么事可以打電話。
但其實許徽音梁攸寧都沒有睡著。
許徽音是在生悶氣,想到自己唯一的朋友就是這樣子的心機男,
自己有多相信他,什么事都告訴他,他轉過頭就告訴別人,用她傾訴的秘密來對付自己,
這輩子,自己打算重新生活,做不一樣的自己,卻還是要和他產(chǎn)生交際,
但又是法治社會,不能干凈利索的干掉,光是看到他,就會想起窩囊的自己,想起丟不掉的過去,忍不住的憋屈,
又或許是恨他騙她,恨自己傻,恨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朋友,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不甘心輸了,所以要比任何人都要讓她在意。
這個人只要存在,就讓自己覺得礙眼,
但她暫時不知道到底怎么處理他才能消除內(nèi)心的恨意,所以整個人抑郁了,
怕爸媽看出她心情不好,還是裝睡掩飾一下吧。
梁攸寧是看到音音姐姐睡了,覺得幾個大人說話再小聲,還是會弄出微小的聲音,這樣會吵醒她的。
自己又不害怕和音音姐姐單獨呆在一起,要是舅舅舅媽知道自己睡著了,就會放心的回去休息了,不如自己假裝睡著吧。
果然沒一會,舅舅舅媽看到自己也睡了,就撤退了,房間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真好。
舅舅舅媽臨走前關了燈,此時,病房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掛在高高夜空中的那一盞銀白色的月亮。
梁攸寧聽見有人輕輕的跳下了床,一開始,他以為音音姐姐是想要去上廁所,結果,腳步聲停在自己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