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兩天應(yīng)該外出的顧傾城一直守在初七旁邊,因為他也拿不準顧傾人是怎么想的,終究不放心把初七單獨留下來。最后還是初七看不過去,頗有些無奈模樣:“顧傾人要是真的說出去了,你留這里也沒用??!”
“我還以為這道理你比我懂,有些時候就算自己幫不上忙,也總要親眼看到才安心?!?p> 初七側(cè)頭想了想,她還確實是懂這個道理。又見顧傾城忽然笑著看向她,調(diào)侃道:“你還真是很討厭傾人啊,這樣直呼其名的,連上仙也不叫?!?p> 初七冷笑:“我這不是怕你分辨不出來我說誰嗎?”
然后顧傾城就以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向了她....
顧傾人等了兩天,終于等到傾城離開驛館,還是想辦法讓人把他引出去的。她站在別院的門口,深呼一口氣,這一步邁出去就意味著她要背叛自己的哥哥,全然不顧他的請求,然后,她還是邁出了那一步。
顧傾人來的時候,幾個姑娘也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先打了招呼。顧傾人打量一圈,四個人,和她詢問別人顧傾城帶了幾位姑娘來此的的結(jié)果一樣,也就是說,這四個人中,一定有一個是初七。
“給凡人治病的藥材有些不夠,云堯的人已經(jīng)出去想辦法了,但是有一樣藥材比較稀有,我在景羲的附近倒是見過,想著你們幾個對那里的地勢比較了解,愿不愿意去幫幫忙。”顧傾人語氣柔和,倒是情真意切,幾個人對視了一下,都沒有回應(yīng),便聽到她繼續(xù)說:“因為人手不夠,都去了別的地方,我又應(yīng)了蘇上仙,說只有我們幾個去就夠了,不用勞煩別人?!?p> 意思很明確,蘇上仙知道這件事;能去的只有這幾個人,不用擔心身份暴露。
凡間的事她也聽過,也見過,能幫忙,自是好的,好在每天待在這里,無所事事,毫無用處。
果然,前往的只有她們五個人,初七定了定神,顧傾人只是和她一樣,喜歡蘇祈安,因嫉妒她可能會沖動,卻應(yīng)該不會做壞事。只是去的地方略微不一樣,因為并沒有離景羲有多近,而且這地方,她們也從來沒見過。初七從未見過這么美麗的地方,她們先是到了一處桃林,地上散落的花瓣隨風曼舞,穿過這片桃林,后面也是碧水青山,好一幅美不勝收。旁邊有各色的花朵,偏巧在初七的旁邊有一片淡紫色的花,顏色和她的衣服也相映成輝。她今日穿了一襲淡紫色的長裙,是顧傾城送給她的??吹饺绱嗣谰?,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只是不知道顧傾人要找的藥是哪種,只好跟著她往前走。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越往前走,她的心便越不安。
這種感覺強烈到她有些發(fā)抖,看著背對著她的顧傾人問到:“上仙說的藥在哪里?”
顧傾人不說話,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停了下來,只是等初七看到她停下來的地方,終于寸寸心寒,在她們面前的不遠處,是一座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回過頭望剛剛路過的美景,又覺著煙霧繚繞。
顧傾人這才開了口:“這世上最管用的藥,就是將罪惡扼殺在襁褓中,如果生了根,就不要讓它再發(fā)芽?!?p> “初七,你就是那個根。是仙族早該拔掉的刺?!?p> 初七看著顧傾人,卻覺著心已發(fā)涼:“所以,除掉我,就是你所意味的尋藥,你把我引到這里,就是怕有人插手。”
回答她的是另一個聲音:“這是把你引到這里的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這個懸崖叫作斷魂崖,下面血紅的色的液體,是當年神魔大戰(zhàn)時,大肆破壞,從天界倒灌而下的噬骨漿,化骨為水,劇毒無比,很多神族和魔族的人都葬身于此,即便你修為再高,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條?!?p> 第一次,執(zhí)洛距離她如此之近,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祀空……
原來他們早已商量好,為她選哪種去處。
執(zhí)洛看著她,一副居高臨下,不以為然的姿態(tài):“你就是傳說中的初七,今日,終歸還是見到了?!?p> 終歸,她還是逃不掉了。
執(zhí)洛一步步逼近:“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為了躲我的人,藏身于何處?”
初七看著他,皺眉不語,旁邊的顧傾人倒是先開了口:“既是魔族的人,想必也是投奔了魔族。”
執(zhí)洛全然不理她的話,只是依舊看著初七,一揮手,拿下了她的面紗。看著她的臉,微挑唇角,倒確實,和當年箜羿那位神女有幾分神似。
初七淡淡道:“這天下之大,也不都是你找得到的地方,你連我的容貌都不知,即便望去,又怎知哪個是初七?”
執(zhí)洛依舊笑著,看來想探出景羲是有些不可能了。
身后傳來祀空淡淡的聲音:“既若找到了,就帶她回去見帝君吧?!?p> 若是要帶她見帝君,何苦大費周章地引來這里。執(zhí)洛并不動手,只是將目光移向顧傾人,反正,有人和他的心思是一樣的。
她當然不希望初七今日可以活著離開這里,于是看向初七:“你應(yīng)該知道你的處境,但凡有人要救你,都是會受牽連的,云堯?qū)δ阌卸?,以往的事,不知者無罪,可如今,難道你要把云堯牽涉進來?”
初七低眉,顧傾人說的都是她最不想的。
“我知道蘇上仙送了你符印,怎樣,你要現(xiàn)在喊他來救你,讓他背負私通魔族的罪責嗎?”
初七惱怒:“我仙尊和魔族沒關(guān)系!”
“我也相信會這樣,可是這次對付魔族的計劃很有可能是泄露出去的,蘇上仙這般護你,你覺著,誰的嫌疑更大?”
初七咬著唇,她不能牽連無辜。所以她堅持著,不敢讓蘇祈安感覺到她的恐懼和絕望。
她不知道的是,這符印確實能在她需要時被蘇祈安感知,但是,符印的牽連即便她不在心中去想,那個人也能感知到,她的死亡。
可是,顧傾人知道。
顧傾人看著初七:“你若不想牽連他,就消除掉你額間的符印吧?!?p> 仙尊確實說過如何除掉這符印,可眼前的人實力如何她不清楚,誰能做到呢?
“反正我現(xiàn)在也沒的選擇,你們誰做得到就動手吧?!?p> 顧傾人自然不是蘇祈安的對手,余下的兩個人也都沒動。
顧傾人看著她:“你若真心這樣想,何不自己親自動手,難道你不知道,你便可以除掉這符印嗎?”
原來,她就是仙尊說的第三種。
她苦笑著閉上眼,用盡自己的意念,終是毀掉了她最寶貴的生辰禮物,她癱坐在地上,目光冰冷地看著顧傾人:“這下……你滿意了吧?!?p> 顧傾人皺眉不語。
祀空一直聽著三個人的對話,看到這般情形,才開口問:“你們不打算把她活著帶回去?”
執(zhí)洛笑而不語,顧傾人回眸,語氣堅定:“是?!?p> 旁邊的幾個姑娘本來嚇得有些手足無措,聽她這樣說,直接跪下來替初七求情。
憑執(zhí)洛的頭腦,一問便會得知她們是顧傾城的人,到時就真的又把他牽進來了。
還沒等他開口,初七便看著幾個姑娘說到:“是我對不起你們,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還博取你們的憐憫,讓你們幫我瞞著顧上仙。我這輩子沒做什么壞事,還了上一輩的債,你們不要讓我臨死之前,還連累無辜之人。”
她什么意思她們當然懂,她不想連累顧傾城,她們更不想,初七對她們來說,是有緣相識,盡可能地去幫忙,但顧傾城,是比她們生命都要重要的恩人。
初七一步步地退向懸崖邊,顧傾人冷眼旁觀,執(zhí)洛也事不關(guān)己,一副看戲的樣子。只是祀空皺眉看她的動作,猜到她接下來準備從那里跳下去,開口道:“事情沒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你若真的跳下去,可就什么都沒了?!?p> 初七一頓,呆呆地望著他。
“云堯不是什么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是是非不分,你該保該棄,云堯自有決斷,大可不必自己先亂了陣腳?!?p> 執(zhí)洛回過頭,目光清淺地看著他。帶他來,是有個見證,可并不想讓他毀了計劃。
果然,初七老實地站在那里,心里卻在思量,到底怎樣做是對的。
留下來,前途難卜,怕身邊之人受到牽連。
死去,又太多不舍,耿耿于懷。
她也不知道當她看到顧傾人的劍直直地刺向她的時候,是解脫,還是難過。她只感覺,一股涼意漫布全身,她看著她的血順著她的劍一滴一滴地低落在地上,終于,她還是活不成了是嗎?她看著顧傾人,第一次,目光里是滿滿的恨意。
顧傾人握著劍的手,略微抖了抖,然后,沒來得及祀空阻攔,就將她狠狠地推到了懸崖下。
祀空伸出手,就差一點點,終究還是沒救回她。
他閉著眼,嘆了口氣,目光清冷地望著顧傾人。
顧傾人也看向他,淡淡道:“你已不是云堯的人,況且她是魔女,即便是送到帝君那,結(jié)局也不過如此,何必,牽擾更多的人。”
“現(xiàn)在人死了,你們所謂的任務(wù)也完成了,打算怎么向帝君復(fù)命,你敢承認是你殺的嗎?帝君會嘉獎你,但這件事蘇祈安肯定會知道,你覺著他會把你怎么樣?”
顧傾人有些慌張地看著他,祈求道:“祀空上仙一向不喜言語,這件事,能不能也不多說?!?p> “你讓我?guī)湍汶[瞞?”
“不是隱瞞,只是什么也不要說,旁觀者就好,反正她終究這個結(jié)局,而你與她,也并不相識。”
祀空望著懸崖下面,他確實,不曾認識她。可剛剛她的目光、她的舉措,卻讓他動了惻隱之心,這個所謂的魔女,為了云堯,為了顧傾城,為了蘇祈安,一步步地把自己逼上絕路。而他,也沒能救回她。也許,真的是天道輪回,善惡有報吧。他拿出自己隨身的扇子,放到懸崖邊,以示哀悼。
顧傾城晚上回來的時候,沒見到初七,只看到其余三個人,都反常地沒有戴面紗,看到他,幾個人直接跪了下來,顧傾城心下一慌,沒有了思緒。
心有僥幸:“初七呢,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吧?”
幾個人哭成一片:“仙尊,是我們沒用,初七姑娘……沒有了……”
“沒有了,是什么意思?”
“她被執(zhí)洛上仙帶走了?!?p> 顧傾城終于找回一絲力量:“帶走了而已,可以救回來的。”
“不是,執(zhí)洛上仙,殺了她,我們親眼看到的?!?p> 顧傾城只覺著眼前沒了焦點,最后的一絲力氣也被抽走了,癱坐在哪里,遲遲沒了動靜。
他要怎么向蘇祈安交待……
又怎么,過得了自己這一關(guān)……
為什么,一切來得這么突然……
執(zhí)洛……執(zhí)洛怎么會知道她在這里?
很直接地,他想到了傾人。
“誰帶執(zhí)洛來的這里?”
幾個人看了彼此一眼:“他自己來的,還有祀空上仙?!?p> “在這里……殺的她?”
“不是,在斷魂崖。
“你們怎么會去那里?”
“執(zhí)洛上仙帶我們?nèi)サ摹f是,去采藥……缺人手。”
顧傾城看著回答他的人,目光凜冽,陰沉地可怕:“初七那么怕他,沒他的時候都膽戰(zhàn)心驚地過日子,怎么可能會跟他去!怎么,現(xiàn)在跟我,也不說實話了是嗎!”
幾個人都被上仙的這副模樣嚇到了,一時間也沒了聲音。
顧傾城憤怒道:“說實話!說!”
“執(zhí)洛上仙來得突然,我們都沒準備,又不能拒絕,只能跟著去……”
顧傾城冷笑:“執(zhí)洛那么孤高自傲的人,會找你們幾個凡間女孩子去幫忙?”
幾個姑娘面面相覷,徹底沒了回應(yīng)……
顧傾城像瘋了一樣沖去找傾人,顧傾人見是他,言笑晏晏,倒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你今天怎么想起來看我了?”
“你就這么容不下她?”
顧傾人面露疑惑:“你說什么???我容不下誰了?”
顧傾城冷笑:“你敢說她出事和你無關(guān)?”
“誰出事了?”想了想,又問道:“初七?她怎么了?”
“她死了!”
“怎么會?”吃驚過后,又淡淡地看著顧傾城:“哥,你現(xiàn)在是懷疑我?你每天讓那么多人看著她,出事了,你去問問她們是誰做的,怎么,難道她們告訴你是我殺的她?”
她們沒有說,可正是因為她們沒有說,他才懷疑她。
看著她的樣子,顧傾城淡淡地:“但愿不是你,否則,我會怪你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