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童謠 10
幽暗的房間內(nèi)，燭火剛熄，僅剩小窗外一縷冷掉的月輝。
男人高大的影籠罩在女人身上，在狹小的房間內(nèi)更顯得壓迫感十足。
對上眼前人那雙緊鎖著自己的妖異豎瞳，云吉卻有些心不在焉，皺眉細(xì)細(xì)思索了一會兒，方才遲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嗯，我知道了。”
“嗯？”
這一反應(yīng)倒讓對方有些許愣怔，“你知道什么了？為什么如此平淡？”
“那你希望我如何？”
見塞里斯一臉困惑，云吉挑眉輕笑道：“怎么？你想我把你抓起來，小黑屋里玩兒囚禁play？”
“……倒也不必如此?！?p> 塞里斯黑著臉一揮手又燃起滿屋燭光，燈火通明之中倒顯得他的臉色黑得有些徹底。
稍微瞧出了他面上索然無味的神情，云吉壓下心中暗笑，一本正經(jīng)地抬眼看他，“行了，在一切真相還沒有浮出水面之前，你先在這里看好那個小孩子，至于金礦那邊的秘密，我來處理?！?p> 云吉這話題轉(zhuǎn)得突然，塞里斯半天沒能摸清她是什么心思，想想又神色黯然起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沒有。”
云吉輕輕皺起眉頭，“你并不了解人類，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已經(jīng)開了殺戒，做事可以說毫無底線了，想要揭露事情的真相，光把真相用嘴說出來可不行，還需要一些鐵證?！?p> 至于什么鐵證，云吉心里十分清楚。
金礦里藏匿的那些人敢動手殺掉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孩子，如此有恃無恐說明背后是有人罩著的，也許那幕后人就藏身在森羅鎮(zhèn)中，若她直接將小男孩帶過去，怕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事情的經(jīng)過。
而幼童和異鄉(xiāng)人的話語，又能有幾人愿意相信呢？
人們只會相信親眼所見之事。
云吉越想越覺得事情的走向開始變得復(fù)雜了。
直覺告訴她，這一次的行動，她所要對抗的可不是什么邪惡的女巫，而是比女巫還難對付的…復(fù)雜的人心。
眼下她一個人勢單力薄，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想辦法和萊茵匯合才是，但以他那個痛恨女巫的性子，若沒有一些可靠的證據(jù)，他怕是不會相信這個關(guān)于森羅鎮(zhèn)失蹤小孩的秘密。
但若要說起她本人為何如此輕信于塞里斯……
云吉回過神來細(xì)細(xì)品著眼前人面具下有些狂喜，又有些驚疑不定的目光。
“……你的面具，不能摘了么？”
他帶著面具，總讓她產(chǎn)生些許懷疑，這個男人的聲音真的像極了高守，某些時候就連神態(tài)舉止也有些相像，很難讓她停止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但對于她如此嚴(yán)肅的發(fā)問，塞里斯卻沒有同樣嚴(yán)肅的態(tài)度。
他只是笑著回答她，“當(dāng)然可以，但只能在你我的新婚之夜?！?p> “……”
一句沒羞沒臊的話成功讓云吉暫時歇了窺探塞里斯真容的心思。
她聳了聳肩，不屑地撇了撇嘴，“那還是算了，恕我無福消受，我還有任務(wù)在身，告辭。”
云吉轉(zhuǎn)身欲走，還未踏出一步，身側(cè)人就又輕飄飄地?fù)醯搅怂媲啊?p> “你要執(zhí)行的任務(wù)很危險對不對？”
塞里斯的話語輕飄飄的和他的人一樣，就是那語氣聽著，似乎有些隱忍不發(fā)的味道。
云吉略感煩躁，抬手一把推開了他，隨口說了句：“別礙事，與你無關(guān)?！?p> 誰知這一句無心之言，不知怎么倒激得男人冷笑了一聲，“呵，你是我的新娘，怎么就與我無關(guān)，我不允許你只身涉險?！?p> 塞里斯說著在云吉面前比劃了一個手勢，開始低聲念叨起了什么。
云吉越聽越覺得頭腦昏沉，等她即將失去意識往下倒去之時，這才遲鈍地反應(yīng)過來一件事。
塞里斯這個家伙，剛剛神神叨叨的樣子…難不成是在對著她念咒？
淦！
真真是悔之已晚。
……
*
小心翼翼地將懷中沉沉睡去的女人放倒在榻上，塞里斯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虛掩的門縫里探出一雙古靈精怪的眼。
“杰森，你在那兒偷偷瞧什么？”
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推門進(jìn)來只顧跟他嘿嘿傻笑的小男孩，塞里斯只覺有些無言。
小杰森探頭探腦地看了一會兒床上昏睡的人，忍不住對著塞里斯豎起大拇指，“哥哥，這個漂亮姐姐就是你的新娘嗎？你好厲害啊！”
“嗯哼?！?p> 塞里斯垂眸看向床上睡容恬靜的人兒，難免有些洋洋得意，“那可不，小黑的眼光可不差，給我挑的新娘當(dāng)然是最漂亮的?！?p> “嗯嗯！那哥哥打算什么時候和新娘子舉行婚禮呀？”
小杰森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哥哥一個人在森林里太孤單了，有了漂亮姐姐陪伴，以后等我找到家人了，哥哥也就不會寂寞了，漂亮姐姐會替我陪著哥哥的?！?p> 聞言，塞里斯愣了愣，半晌聚起笑意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所以你要好好吃飯，早點(diǎn)恢復(fù)記憶，回去好好陪伴你的家人才是?！?p> “昂?！?p> 小杰森笑笑，興奮地伸出兩根手指頭，“哥哥，我今天可是吃了兩碗飯呢！快夸我快夸我！”
“是嗎，我們小杰森真的很棒呢?！?p> 塞里斯勾唇淺笑連連，正想再說點(diǎn)什么，小木屋一角上懸掛的鈴鐺忽然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仨懥似饋怼?p> 小杰森瞬間收了面上的喜意，“是那些人又來闖森林了嗎？他們是不是又想來抓走哥哥了？”
塞里斯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哄道：“別擔(dān)心，就算再來一百個，他們也不能把哥哥怎么樣，你乖，不要亂跑，幫哥哥守護(hù)這個姐姐好不好？”
“嗯，我會看好哥哥的新娘的，哥哥這一次要快點(diǎn)回來哦，別讓漂亮姐姐等急了?！?p> “我會的?！?p> 塞里斯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袖袍一甩，便于小木屋中瞬間消失不見了。
小木屋里，除了滿心期待的小男孩和昏睡的女人，便只剩風(fēng)動輕搖的燭火證明過…男人存在的痕跡。
……
*
云吉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
夢里夢外都是一片混沌。
她似乎隱隱夢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但那個人又讓她覺得十分陌生。
因為從她記事起，自己再也沒有過那樣笑容如陽光般燦爛的時刻了。
那樣的笑容，和盛夏第一縷陽光一般，令她感覺十分刺目和違和……
似乎她該是生來就活在黑暗中一樣。
陽光的感覺有些許灼燙，也有些許真實，這份違和的暖意迫使云吉不得不脫離了混沌的夢境，僵硬地睜開了雙眼。
“我這是……在哪？”
映入眼簾的果不其然是一道刺目的光縷，云吉扶著昏沉的頭緩緩坐起，她一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一邊努力回想著斷了片的記憶。
她好像是跟著什么人來到了這里，然后被那個人下了昏睡咒。
那人是誰來著？
正想著，一聲驚呼打斷了她的思緒。
“漂亮姐姐，你醒了！”
屬于孩童清脆的聲音從耳畔響起，云吉輕輕轉(zhuǎn)過頭，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眼前這個小男孩她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下意識地，一個陌生的名字從云吉口中講出：“杰森？”
小男孩聞言一愣，“姐姐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記憶一點(diǎn)點(diǎn)于腦海里清晰起來，藏于腦中的影像也和眼前的面孔逐一重合。
云吉驀然想了起來，看著面前的小男孩肯定道：“沒錯，絕對是你，懸賞令上失蹤的三個小孩里面有你的畫像?！?p> 顧不上小男孩吃驚的目光，云吉在下一秒又回憶起了自己經(jīng)歷的一切，“果然，是那個家伙給我下了咒……”
說著，她木著一張臉盯緊了神色明顯慌張起來的杰森，“他呢？去哪里了？”
大抵是云吉的表情過于兇狠，小杰森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姐姐，你，你怎么會在這時候醒來，哥哥的昏睡咒明明會讓你睡上一天一夜的……”
聽到這里，云吉禁不住咬牙切齒起來，“給我下咒，他怎么敢的？”
氣不過的一把伸手揪住小男孩的衣領(lǐng)把他提溜到她跟前，云吉沒什么耐心地瞪了過去：“告訴我他去了哪兒，不然我就狠狠打你的屁股，小幫兇！”
“……”
此時此刻覺得自己分外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杰森，除了委屈地癟嘴攢足了眼淚之外，心里無不懊惱自己忘了提醒哥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來。
找新娘子一定要找性格溫柔會哄小孩兒的，萬萬不能是眼前這個漂亮姐姐這樣。
好看是好看了，就是脾氣壞的跟那些吃小孩的老巫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