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不斷有戰(zhàn)士倒下,李嘯秉承李團神槍手的特質,冷靜地狙殺著對我方威脅最大的敵人。
戰(zhàn)士們拼命射擊,全力阻止敵人接近第一道戰(zhàn)壕,日軍抬擋板的人倒下一個,又換上一個,就是死活靠不上來。雙方都拼紅了眼,已全然不顧忌傷亡了。
日軍潮水般地往上涌,不到兩個小時,已發(fā)起了十幾次沖鋒,顯然他們急了,不拿下這個山頭,沰河邊的國軍都將渡河而去了。
不斷有帶工兵鏟的日軍跳進壕中,迅速開始挖掘壕壁。我方投彈手不時用手榴彈招呼對方,哪里冒頭,就往那里投彈。狙擊手也緊緊地把對方釘在壕中,一露頭就狙殺。
不知道是打退了日軍的第幾次進攻,鬼子又退了下去。陣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被炮彈翻起的浮土,人們早已習慣了刺鼻的硝煙,抓緊短暫時間休息一下,準備迎接更艱苦的戰(zhàn)斗。
松弛下來的李嘯覺得渾身有點脫力,他靠在戰(zhàn)壕邊,閉著眼,腦海里卻已是翻江倒海了。
因為這時候,他已經基本了解李團這個人的大部分歷史了。
李嘯,江南人士,自幼聰明好學。年輕時赴日本陸軍大學學習,回國后加入國軍。因鋒芒太露,屢屢被人排擠,遂心灰意冷,萌生退意,于是便隱退到京師教導團當了個團長。
李嘯從身邊撿起一片綠葉,放進嘴里慢慢咀嚼,一股清苦的味道嗆來,混沌的腦袋卻依舊一片混沌。
受黨教育多年,對黨是有感情的,作為一個老黨員,得想辦法回到黨的懷抱,可怎么回呢?一時間腦海里已轉過了幾百個念頭。
李嘯現(xiàn)在已經沒有任何心思來評判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對與錯,他只想搞清楚他如何來,今后要向哪里去。
就在李嘯的內心如一葉扁舟在驚濤駭浪中起伏顛簸之時,幾滴清涼的雨絲飄落在臉上。
李嘯一向不喜歡雨天,因為雨天基本都是陰天,陰天往往讓人心緒煩悶。
而這時的雨點漸漸密集起來,冰涼的雨水仿佛在李嘯紛擾繁雜的思緒里,沖刷出一絲沉靜的涼意。
先不管那么多了,李嘯有個優(yōu)點,不管遇到多么錯綜復雜、多么撲朔迷離、多么無奈失意的境地,都要把手頭的事先做好,至于未來事情的發(fā)展,再通過縝密的籌劃、精心的部署、不懈的努力,一步一步讓局勢向好的、自己預期的方向轉化,這也讓他這些年繞過無數(shù)困難險阻,在事業(yè)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日軍的炮聲打斷了李嘯的思緒,炮火準備后將是日軍的又一輪進攻了。
轉頭看了看沰河邊,那里只剩數(shù)百人等待渡河了,李嘯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這仗值了。
李嘯想暢快地大吼幾聲,再為手下的官兵打打氣。
像抗日神劇那樣大叫“抗日戰(zhàn)爭還有八年就要結束了……”,顯然日期太漫長,鼓舞不了士氣。
于是他高聲喊道:“弟兄們,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天黑了。大家再堅持一下,天黑就好辦了!”
日軍的炮火漸漸停了下來,可新一輪的進攻并未如預想般到來。
突然東北方槍聲大作,看來日軍大部隊已從那個方向包抄過來了。這時小高地對戰(zhàn)局已無足輕重了,天也快黑了,山下的鬼子失去了進攻的積極性,打算把李嘯他們先困死在山上。
李嘯組織官兵清點人數(shù)、救治傷員、配給彈藥、分派任務,經過一下午的激戰(zhàn),陣地上僅剩一百多人了,軍官也損失過半。李嘯召集排以上長官商量夜間突圍的計劃,來的也就寥寥十幾人。
天黑了,鬼子在山腳點燃了無數(shù)篝火,把山坡照得通明,顯然是防著我軍突圍。
李嘯安排一部分人收集綁腿和皮具,利用綁腿的布條搓成幾百米長的雙股布繩;安排一部分觀察哨監(jiān)視敵軍動向,并安排投彈手,隔三岔五地往還有少量日軍占據(jù)的前方戰(zhàn)壕扔幾顆手榴彈;大部分人則抓緊時間休息,等待突圍時刻的到來。
突圍時間定在凌晨三點,那是雙方最疲憊的時候。
兩點多,李嘯讓人把布繩一端綁在山頂被炸斷的一棵大樹上,另一端則纏繞在一小截樹干上,派了個手腳最麻溜的戰(zhàn)士周全興坐在這截樹干上,從臨河一側的峭壁緩緩放下。到了河面,周全興就抱著纏繞著大量布繩的樹干往對岸游,邊游邊放繩子。
十幾分鐘后,對岸有微弱的火光閃了三下,那是周全興游到對岸,把布繩綁在對岸的樹上后,發(fā)出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