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號別墅

　　7月6日，早8點。

　　押運游輪緩緩在第九區(qū)軍用碼頭靠岸。

　　秦清走出艙門，吹來的海風(fēng)讓他感到了絲絲清涼，他走向碼頭，面朝大海，自由的呼吸著微咸的新鮮空氣。

　　十多分鐘后，閻欽臣來到他身后，提醒道：“秦哥，吳叔已經(jīng)在等著了”

　　“好，走吧?！?p>　　秦清最后向著死牢的方向遠遠眺了一眼，便和閻欽臣并肩往回走。

　　負責(zé)押運楊沖嗣的特戰(zhàn)早已經(jīng)壓著楊沖嗣撤得干干凈凈。兩人一出碼頭，就看到了一位守在黑色轎車旁的中年人。

　　“吳叔?！?p>　　“吳叔?！?p>　　秦清兩人走到轎車前，客客氣氣的跟男人招呼。

　　男人中等個頭，年齡約莫五十多，兩鬢夾白，目光如炬，身材挺拔干練，秦清站在他面前，能清晰感覺到那一股堅硬剛強之氣撲面而來。

　　吳豐，特戰(zhàn)出身，老首長的專職司機，跟在老首長身邊有二十多年了。

　　說起來吳豐也算是秦清的半個師傅，秦清剛選入特戰(zhàn)時，吳豐就十分欣賞這個小輩，曾教導(dǎo)過他不少。

　　吳豐上下打量兩人眼，抬起粗糙磨繭的手掌拍在秦清肩頭，語重心長道：“小秦，這些年委屈了?！?p>　　秦清灑脫一笑：“嗨，您這說的。”

　　吳豐點著頭笑語，寒暄過后，打開車門示意兩人上車：“走吧，首長昨天等一天了。”

　　笑語間三人相繼上車，轎車啟動，上了公路，向九區(qū)一城市區(qū)直驅(qū)而去。

　　......

　　一個小時后，轎車勻速駛?cè)肓司艆^(qū)第一城鬧市城區(qū)。

　　閻欽臣向外探頭看了一眼，向開車的吳豐問道：“吳叔，咱們到哪兒了。”

　　吳豐頭看著中央后視鏡中，答道：“進城區(qū)有一段路了，估摸再有個二十分鐘就到家了?！?p>　　二十分鐘后，轎車開到了一片僻靜的別墅區(qū)入口——山水墨園，第九區(qū)軍政高層家屬樓。

　　略有俗氣名字背后，隱藏著的是重如山岳的權(quán)柄，軍政兩界之人，只有住進這里，才算是真正踏進了第九區(qū)金字塔頂峰。

　　很多人說，這里是第九區(qū)的中央禁區(qū)，毫不為過。

　　別墅區(qū)入口處，二十余持槍軍人夾道排列，三步一崗，守備森嚴。

　　車被攔在了入口處，兩名持槍守衛(wèi)敬禮示意，吳豐下車出示證件，經(jīng)過一番檢查之后，得到了放行。

　　秦清看著窗外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心中不禁感慨道：規(guī)矩還是老規(guī)矩，就是人不一樣了。

　　守備別墅的軍人都是特戰(zhàn)部輪崗，二十人一組，三組一期，一月一輪。

　　秦清不禁想起自己當(dāng)初剛進特戰(zhàn)部的時候，也曾到這兒輪過崗，這是所有特戰(zhàn)隊員眼中的肥差。

　　沒有特訓(xùn)，三班輪倒，下班自由，簡直是美的不要不要滴！

　　吳豐通過后視鏡看到了陣陣出神的秦清，他邊開車邊說道：“小秦？”

　　“啊？”

　　“想什么呢？”

　　“沒什么，看著這些新蛋子們，想起了當(dāng)年在特戰(zhàn)部的事兒。”

　　“哦?！?p>　　吳豐點頭笑語道：“是不是想起了當(dāng)初你把老首長攔在外面，凍了整整倆小時的豐功偉績了？

　　??？不畏強權(quán)，秦組長？”

　　“咳咳?！?p>　　秦清咳嗽兩聲，老臉一紅，尷尬的摸了摸鼻尖，沒接這話茬兒。

　　“哈哈哈......”見秦清如此窘態(tài)，吳豐閻欽臣兩人哄笑起來。

　　當(dāng)初秦清剛?cè)胩貞?zhàn)部一年，因為在一次重要任務(wù)中有突出貢獻，被破格提拔副組，那時的秦清可謂是風(fēng)頭無兩。

　　至于說秦副組長的“豐功偉績”……

　　那年正值寒冬臘月，秦大副組長被輪崗到山水墨園。

　　那天半晚，老首長從軍區(qū)開會回來，由于吳豐生病告假，臨時在軍區(qū)找了個年輕戰(zhàn)士頂班開車。

　　到了水墨花園，暫時頂班開車的年輕戰(zhàn)士因為沒有證件被攔在了門口。

　　老首長本人則是一向沒有帶證件的習(xí)慣，由吳豐處理這些事。畢竟誰能想到，堂堂第九軍區(qū)一把手，會在自家門口被卡??？

　　正趕巧，碰上了秦清回來。

　　那天人逢喜事，秦大組長和幾個特戰(zhàn)部的戰(zhàn)友吃了慶功宴，喝的微醺。

　　本來看守的特戰(zhàn)已經(jīng)識出了下車的老首長，準備放行，千鈞一發(fā)之際，咱們的秦組長，站出來了……

　　后面的事就可想而知了。

　　二楞子耍光棍。

　　秦清一屁股坐雪地里邊，跟倆車燈賽對眼兒，死活不放行，整整倆小時，誰說都不好使！

　　看著如此較真的特戰(zhàn)后生，老首長是又想笑又想哭。

　　站在那冰天雪地里，感覺整個人都年輕了二三十歲——凍得跟孫子似的。

　　等到第二天。

　　“品性高潔，唯我秦爺，不畏強權(quán)秦組長！”

　　第九軍區(qū)特戰(zhàn)一位副組長，不畏強權(quán)，怒攔“無良軍區(qū)長官”的傳說開始在各大軍區(qū)廣為流傳。

　　那段時間里，華六區(qū)六大軍區(qū)中，不論誰提起秦大組長，都要豎上根拇指，心悅誠服的道一句——好漢！能讓軍區(qū)第一老流氓吃這種癟犢子，實乃非常人也！

　　后來也正是有了這一段際遇，讓秦清在老首長眼里拔了尖兒。

　　轎車熄火，停在了山水墨園二號別墅院中。

　　灰墻紅瓦，綠園落泉。

　　鵝卵石鋪筑的小路一直延伸到門口，環(huán)境清幽淡雅。偌大的院子里，除了門口的兩名守衛(wèi)外，空無一人，又顯得多少有些孤寂。

　　“到了，下車?！?p>　　三人下車并肩而行，走過鵝卵石小路，來到別墅門前——兩扇沉重的黃花梨木門，十分有氣派。

　　推門而入，房中裝飾極為簡潔，除了必要家具外，幾乎看不到其他什么“雜物”，其中最惹眼的就是掛在墻上一張巨大的世界地圖，其上紅點圓圈勾畫的密密麻麻。

　　“小閻，跟我來，幫個忙給搭把手?！?p>　　吳豐招呼閻欽臣一聲，轉(zhuǎn)頭又對秦清道：“首長在二樓書房，你自己上去吧?！?p>　　“好?！?p>　　秦清答應(yīng)一聲，看著兩人離開后，獨自一人，輕車熟路的順著墻角的樓梯上了二樓，走到了書房門前。

　　咚咚......

　　秦清敲響房門。

　　“進！”

　　一道年邁滄桑而又中氣十足的威嚴聲音從書房中傳出。

　　秦清推門而入，書房中一位身著一襲墨綠軍裝的老人正一手撐桌一手持一柄放大鏡，伏在桌案上，入神的看著。

　　老人紅光滿面，精神矍鑠，雖說一頭烏發(fā)已是花白，身板卻很硬朗，威嚴的氣息不經(jīng)意間時隱時現(xiàn)，這是一個時常會在電視網(wǎng)絡(luò)報道中看到的身影——第九軍區(qū)，一把手，唐季恒！

　　“老吳啊，人接回來了沒？”

　　唐季恒頭也沒抬，以為進來的人是吳豐。

　　“接來了?！?p>　　“哦，那讓小兔崽......”

　　唐季恒聽著耳邊的陌生而熟悉的聲音斷了言語，猛然抬起頭，看到門口一道年輕的身影挺拔而立，不是那個混小子還有誰？

　　張了張嘴，唐季恒沒有吐出半個字，眼眶居然還不經(jīng)意間有些紅了。

　　一時間，這位久經(jīng)風(fēng)雨的古稀老人，面對這個三年不見的門徒時，居然有些緊張。

　　秦清見此，雙臂緊抱自身退步，眼神中閃著怯弱的光芒：“什么眼神？看見我就這么激動？我可不好你這一口啊，太老了?！?p>　　說著，還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走進了書房。

　　唐季恒抬手拭了拭眼睛，深呼吸一口。

　　氣沉丹田，力聚舌尖：“滾！”

　　聲如雷震，聲波涌出書房，在整座別墅中回蕩不息。

　　樓下的吳豐二人聽到老首長的怒罵，默契的搖頭低笑，三年了，這爺倆，還是一見面就掐。

　　唐季恒胸膛劇烈起伏，簡直快被這小兔崽子氣炸了，本來醞釀一天的情緒，被秦清一句話嗆了個無影無蹤。

　　太老了？老夫才今年堪堪七十整，大好年華剛過一半，正值壯年！哪兒老了？

　　混蛋玩意，三年不見痞氣是越來越足了，現(xiàn)在這嘴皮子功夫，連老子都趕不上了。

　　“消消氣，消消氣，我錯啦！......”

　　秦清見唐季恒如此，趕忙拱手認慫。

　　可唐季恒剛準備平心靜氣，秦清接下來的一句話，又給他炸毛了。

　　“一把年紀別再把肺給憋炸咯，您這高官顯位的，摔個小跟頭都得動動手術(shù)。這要是氣出個好歹來，得浪費多少社會醫(yī)療資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