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史上最龐大規(guī)模的大遷徙在浩浩蕩蕩上演。
海口處涌出的黃色河水與倒灌進來的海水對沖形成激流漩渦,兩股力量相互抵消能量,最后融為一體,向上攀升,猶如爬坡的柴油發(fā)動機發(fā)出陣陣強有力的呼嘯。
“吼!”
太平洋海岸。
一只只消失許久的巨獸重新歸來。
巨大漩渦里游曳出三條背鰭高達百米的怒??聃?。
緊隨其后的是一條從頭至尾近千米長的黑龍,口鼻吞吐出繚繞著黑紅色的氣息,龍鱗斑駁陸離,像染血的黑色巖石上流淌著絲絲縷縷熾熱的巖漿。
漩渦里,三頭地獄犬撒加吠聲如雷貫耳,踩著帝鱷的脊背向太平洋中央趕去。
在它們頭頂,巨大獅鷲拍打著挺闊雙翼,在海面掀起巨大風(fēng)浪。
粉嫩嫩的窮奇鉆出海面,臃腫的身軀在小翅膀執(zhí)拗的拍打下堅強飛起。
羊身人面,腋下生目的饕餮踩在海面,叫聲像哭泣的嬰兒,極為詭異。
虎虎生威的梼杌仰天長嘯,渾身毛發(fā)宛如針尖麥芒刺痛人眼,經(jīng)歷炮火洗地和“昆侖”氫彈的轟炸,它在死亡邊際線上再度突破。
沐浴在火焰中的窮奇從海水中鉆出,火焰遇水不滅不沸,極為神奇,像是流光組成的彩色光焰,沒有任何殺傷力。
兩頭冰狼從漩渦里爬出,腳踩海浪,步步生冰,很快出現(xiàn)一幕奇景,兩頭冰魄狼王在一條不斷向東南延伸的冰路上全力奔跑。
“嗤嗤嗤!”
漩渦發(fā)出一陣毒液濺在地面上腐蝕出深坑的酸聲,一只只五顏六色的蟲子從漩渦里飛出,足有成年公象大小,數(shù)以萬計。
“昂!”
一頭不算尾巴,體長就破五百米的深海滄龍猛地躍出水面,比恐龍時代最大的滄龍還要巨大。
嘭嘭嘭!
八條宛如跨海大橋支撐柱般粗壯巨大的觸手?jǐn)D成一團鉆出漩渦,兩顆潛藏在深淵的猙獰巨眼裸露在空氣中,那種生命緯度的碾壓,仿佛能凍僵星空境人類的靈魂。
所有恐怖兇獸出現(xiàn)后,不約而同都沖向太平洋中心,那頭洪荒天牛之子逄蝤所在地。
衛(wèi)星已經(jīng)崩塌,人類的高空飛行探測器直播著巨獸出世的畫面。
觀看的人類高層心神顫抖,不可戰(zhàn)勝的想法和靈魂層次的恐懼讓他們不可抑制的顫抖,尤其是看到那兩顆烏賊之眼,哪怕隔著屏幕看不真切,靈魂仍像是陷入絕對零度中靜止。
從各大火山噴發(fā)出來的火山灰厚厚的平鋪在大氣層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灰黑色殼子,蔚藍色的星球從太空看去不見草木的綠意和孕養(yǎng)生命的水藍色。
太陽能被火山灰吸收,整個地球的溫度在一日時間下降到十度以下,因為是北半球的夏天,南半球情況要更慘,溫度已經(jīng)跌破冰點,白霜從草木身上的露珠開始蔓延。
整個地球的磁場陷入紊亂之中,所有電子設(shè)備失靈。
巖漿流淌進海水,蒸發(fā)出巨量濃咸海水,化作一塊塊巨大的板結(jié)巖漿巖,海平面進一步升高。
世界變得陰冷,黑暗。
人心開始冰冷,絕望。
整個地球一日之間變成了百慕大和無人區(qū)那樣的絕地。
東州。
三座大城的人口在三階兇獸和大批飛機異人的攜帶中飛向西邊高原,那里是世界屋脊,地球最高的高原,在末日里唯一不怕海水淹沒的廣袤土地。
隨著五千多萬人口遷移完畢,三位留在洪水封城的高層紛紛癱軟在沙發(fā)上。
燕南天喝下一整杯黃蓮苦參茶,一步步沉默地登上城墻。
只見洪水滔天,天昏地暗,狂風(fēng)拍在他愁悶生滿刀削斧刻般皺紋的臉頰,可怎么也撫不平那道道溝壑。
關(guān)于他的故事,人們只知道他臨危受命,才擔(dān)當(dāng)華夏領(lǐng)導(dǎo)的職位。
剩下的,就只有基地研究員和將領(lǐng)耳朵里那些無能的狂怒和吼聲。
他憑什么擔(dān)此大任?
為什么偏偏活下來的是他?
在滅國危機下他沒哭,在父親和老首長死的時候他沒哭,在看著一大群將士爭先恐后慷慨赴死時他依舊沒哭。
可就在今天,他一個人登臨城墻,無人問津的時候,失聲痛苦。
嚎啕哭聲在天地間的狂風(fēng)、暴雨、雷霆、火星飛濺中,虛弱到就像連只人耳邊嗡嗡叫的蒼蠅都勝過千百倍。
金陵城。
周旋坐在臺階上吞云吐霧,眼神迷離,接下來該做什么?
能做什么?
那些巨無霸兇獸面前,核彈也就是個大點的炮仗,就像小時候玩過的雷王差不多。
還有那些潛藏在暗處的異族。
頭疼。
他一根接一根抽著,隨后猛地吐出一口唾沫在地上,鞋板刺啦一聲擦掉。
“裝正經(jīng)了這些年,差點忘了老子當(dāng)年的老本行了。”
平日里文縐縐的他,從自己的房間里拿出一把蒙著布的東西站到城墻。
想起當(dāng)年跟著師傅兄弟們到處跑江湖混飯吃,那段日子真是自在逍遙至極。
“可惜當(dāng)年胳膊拗不過大腿,不然我周某也得是個藝術(shù)家。”
扯開灰布,一柄破舊二胡落在手里。
他本想將破布隨風(fēng)一扔,豪氣的起個頭。
可想到師傅和師兄弟們當(dāng)初緊巴巴的,衣服襪子都是布丁打布丁,這塊皺皺巴巴,麻麻賴賴,到處都是針線活兒的老破布,還別說,哪怕臟點,看著就是順眼。
他來到東邊城墻,讓跟著保護他的人往后稍稍。
“今個兒就讓你們開開眼,聽聽那古代達官貴人花錢都聽不到的名曲兒。”
周旋將灰舊破布纏在腰間,擺好姿勢,看著大洪水沖向東海,狂風(fēng)怒號,忽地豪情萬千。
“難怪師傅他老人家說這有些曲兒講究的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瞅瞅這水這風(fēng),真他娘合適啊?!?p> 試試音,韻味兒比起當(dāng)年遜色許多,可老舊的弦兒卻多了幾分時間沉淀才有的厚實。
起手。
恰逢老馬從西邊兒世界屋脊送人回來,被交代來金陵接周旋過去。
“嘶!”
為了方便,老馬一嗓子喊出去,滿城皆震。
周旋身軀一震,來不及想多余的,一首慷慨激昂的“賽馬”二胡曲兒拉出。
老馬落在城頭,聽著那曾經(jīng)紅遍大江南北的名曲,不知為何,忽然熱血沸騰,跑意盎然,四只馬蹄子瘙癢難耐,蠢蠢欲動的想沖鋒。
纏繞在周旋腰間的破布兒兩頭迎風(fēng)飄舞,一如當(dāng)年師傅臺上賣場,幾個師兄弟在旁和音,自己只能躲在旁邊兒揮舞著一條鮮艷的布條兒賺吆喝。
風(fēng)狠狠地吹,曲調(diào)越來越高昂,像賽馬比賽到了拐彎關(guān)頭。
老馬跳進洪水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里納悶:“邪乎了,想跑是咋回事?”
曲調(diào)跌宕起伏,就像那一匹匹戰(zhàn)馬你追我趕毫不退讓,就像他周旋一桿破槍在手,敢去一人截殺麻匪。
周旋滿臉通紅,姿態(tài)張揚,手中跳出一個個緊促音節(jié),像最終接過紅旗時宣誓,立下敢與金陵共存亡誓言。
無聲的音符壓過狂風(fēng),老馬有些暴躁,渾身汗如血涌,烈火焚身。
在九尾妖狐強大妖氣沖刷磨礪中,他的血脈已經(jīng)祛除大量雜血,純凈到九成九,就差那冥冥之中的臨門一腳不得突破桎梏。
可就在這高昂音律中,他渾身燃燒起赤焰,雙目火紅,一股自血脈最深處壓抑的渴望爆發(fā),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液每一塊骨骼都在吶喊一個字。
“沖!”
隨著最后一個音弦響徹云霄,二胡弓弦同時發(fā)出清脆有力的崩斷聲。
“嘶吼!”
周旋脫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聽見一聲驚雷般的馬鳴。
只見一匹沐浴著血白色赤焰的天馬從洪水中激流勇進,沖破暗流漩渦,蹄踏虛空,噔噔噠噠瘋狂沖向天穹,宛如一道赤焰閃電。
在場的人發(fā)誓,就算八駿奔騰的馬都沒有他神駿,沒有他路子野,跑的快。
“嘶吼!”
老馬熱血沸騰,在虛空奔跑開,赤焰天馬的血脈隨著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覺醒速度直線上升,最終身前化出一輪黃昏血紅大日,他興奮沖鋒高高躍起。
嘶吼聲響徹天地,神駿如傳說中的赤焰天馬問世東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