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鴻遷公主
“裕姐姐!接著!”
御花園中,十二皇子遲桅翊吃力的捧著一個藤球扔向方沉裕,方沉裕跳起來將那藤球抱在懷中,道:“小翊殿下!這球可不是這么玩的?!?p> “那你說該怎么玩?”遲桅翊摸了摸被汗珠淹沒的小鼻尖。
“是踢得呀?!迸c方沉裕年紀(jì)相仿的鴻遷公主從方沉裕的懷中搶了過來,對弟弟笑吟吟道:“你瞧!”說著便跑遠(yuǎn),朝方沉裕的方向一腳踢了過去。
今生的方沉裕騎馬多年又好動好玩,小小的踢球自然難不住她,她一記斜鏟,便將個藤球踹向了遲桅翊。“小翊殿下,這回知曉了吧?”她看著遲桅翊問道。
“知曉了知曉了!看本殿下的吧!”遲桅翊見兩個姐姐動作輕盈便自己也來了自信,將球放在地上,用盡全力飛起一腳,卻一下仰躺摔在了地上,方沉裕忙上前想要將遲桅翊扶起來,卻別一大群的宮女給擠去了一邊。
“殿下!”
“十二殿下!”
“快,十二殿下摔著了,快去找御醫(yī)來!”
方沉??粗粚m女們淹沒噓寒問暖的遲桅翊,捶著腰心中嘀咕著:不就是摔一下,又不是瓷娃娃的不抗摔?這十二殿下前世今生都是一樣的嬌貴,前世的遲桅翊就是因肅妃的這群宮女捧著怕摔,含著怕化的樣子才會在二十四歲那年便被一場輕微的疫癥給奪了一條小命。
“你們起來!不就是摔了一下么?我弟弟哪里就這么嬌弱了?都給本公主滾回肅母妃的宮里!再來勁兒本公主就去告訴父皇,砍了你們的腦袋!”
卻是鴻遷公主怒斥道。原本在遲桅翊身邊的眾宮女忙吩咐跪下,為首之人道:“可是,若是十二殿下有什么閃失,奴婢們就是十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呀!”
“此處開闊的很,又皆是柔軟的草地,又如何能傷到小翊殿下?”方沉裕斟酌著開口道。
宮女猶豫道:“可是萬一……”
“萬一什么?”鴻遷宮主打斷了那宮女的話一腳將她踹開,此刻的遲桅翊早就爬了起來,好奇的看著姐姐責(zé)罰宮女的樣子。
“混賬東西!你這萬一二字的意思便是想要詛咒十二弟皇子了?!”鴻遷公主怒罵道,“本公主是不責(zé)罰你,但若你這話傳到旁人耳朵里,只怕你這條小命早就沒了!還不都給我滾!”
“謝三公主提點,奴婢明白了?!彪m是被鴻遷公主那一腳踹的肩頭生疼,但那為首的宮女不可違逆,也只得強(qiáng)挺著起身,帶著眾宮女離開。
方沉裕勸說道:“公主殿下何必如此動氣?到底她們照顧小翊殿下也算盡心?!?p> “這班狗奴才!成日巴結(jié)著主子,你以為是她們盡心?其實不過是想用這盡心之名在十二弟跟前博一個好名聲罷了?!兵欉w公主話里話外都聽的出都是看不起下人之意。
然而她話說的刁蠻,卻也是合情合理。這宮中是一派的恃強(qiáng)凌弱,雖表面上光鮮亮麗如一池凈水,然而那池中卻是弱肉強(qiáng)食如山野森林,生在這深不見底的高墻之下,幾乎是個人就會變得扭曲,宮妃也好,公主也好,皇子也好,宦官也好,宮女也好,皆是不成人形的行尸走肉。
方沉裕想著前世,仰頭看向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前世的自己也曾站在這天空之下,天空還是清朗若藍(lán)色晶石??稍谶@美麗的寶石之下,卻積累著無數(shù)曾經(jīng)鮮活的,但如今卻變成尸體的人們。
人人都說慕嫻長公主刁蠻任性,但若同眼前這位鴻遷公主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慕嫻長公主雖是傲慢任性,但也只是端著一個高宗皇帝親妹妹的身份罷了,平日里還是善待眾人,又聰慧有禮,進(jìn)退有度,在外也不過是被說上一句張揚(yáng)而已。鴻遷公主原名遲沅蘭,仗著的不過是筠貴妃之女這個身份。筠貴妃盛寵,為人便是盛氣凌人,所生的女兒更是自小得了鴻遷的封號,云貴妃疼愛非常,對鴻遷公主從小溺愛,于是她理所當(dāng)然被寵壞了,是相當(dāng)?shù)哪恐袩o人,平日苛待宮人不說,又囂張跋扈,常常仗著自己的公主身份欺凌別的親王之女,前世的方沉裕也吃了她不少的苦頭,可惜此人性格太過不羈,除了疼愛幼弟遲桅翊之外與眾兄弟姐妹皆不太對付。后與其他的公主拌了幾句嘴就溜出了宮,竟被歹人下藥侮辱,懷了孩子后又被賣進(jìn)窯子中,幾乎毀了一生。幸得當(dāng)時已經(jīng)成了皇后的方沉??鄬ど蹙?,終于尋到了在窯子中的鴻遷公主,待接回宮中時醫(yī)治卻已晚了,御醫(yī)細(xì)查后得知已是再不可生育。
方沉裕身為國母心境早已平和,便不計鴻遷公主當(dāng)初的前嫌,想為鴻遷公主張羅一位好丈夫,但鴻遷公主婉拒了方沉裕,自請出宮去永安寺出家為尼,以后便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若真的細(xì)細(xì)算,這鴻遷公主苛待宮中之人,也的確是該死的很。但到底也不該得一個被人強(qiáng)辱,人盡可夫又再無子嗣的結(jié)局。而如今時過境遷,方沉裕又重新與她相聚,命運(yùn)之輪逆轉(zhuǎn),
而鴻遷公主也不似前世一般與方沉裕不和,似乎是在冥冥之中指引著方沉裕來將她從苦海之中拯救出來。
自方沉裕進(jìn)宮以來兩人本無交集,正巧那日遲桅翊在看著一個彈在樹上的藤球,方沉裕本無聊,便爬上了樹為遲桅翊將那藤球取了下來,遲桅翊便對她有了好感,次日兩人在御花園中相遇,遲桅翊便熱情的抓著方沉裕將她拉到了身旁的鴻遷公主跟前,說了昨日之事,雖只是小事,但遲桅翊極為單純,鴻遷公主又疼愛遲桅翊,便發(fā)展到了今日兩人陪遲桅翊玩球的景象。
方沉裕想了想便斟酌道:“殿下說的是。只是您是皇舅舅與貴妃娘娘之女,身份貴重非常,這些宮女到了二十五歲就不必在宮中做事了,您又何必屈尊對眾宮仆打罵?不論將來哪位皇子登基,您都是長公主,若這些宮女出了門在外頭傳了什么閑言碎語,到底也是折損了您的聲譽(yù)?!?p> “看她們誰敢!”鴻遷公主道。
方沉裕不慌不忙的勸道:“嘴長在別人身上,妹妹自小在宮外長大,當(dāng)然知道這紅口白牙才是殺人的利器,公主何必要為這小小的過錯引的您聲譽(yù)受損呢?”
“……”鴻遷公主想了想,“你說的倒也無錯,不過是少責(zé)罵那些賤坯子罷了,又有何難?”說罷,她見遲桅翊正仰著一張小臉,圓溜溜的葡萄眼正好奇的盯著自己,細(xì)細(xì)想來,自己確是不該在幼弟跟前責(zé)罰照顧幼弟宮女,想了想便上前半蹲在地上幫遲桅翊撲了撲身上的灰塵道:“翊兒,可有事?”
遲桅翊搖頭道:“弟弟無事?!?p> 鴻遷接著道:“那翊兒接著跟姐姐接著玩藤球好不好?”
遲桅翊喜笑顏開道:“好!”
“來,翊兒接著!”方沉裕心領(lǐng)神會的將地上的球擺好,一腳踢了過去。
遲桅翊見那藤球飛了過來,低頭就順著鴻遷公主的臂下鉆了出去,然而那球正落在鴻遷公主的腳下,鴻遷公主便抱起來,又扔向了方沉裕,方沉裕接住又扔了回去,遲桅翊便在兩個姐姐直接左右的跑,累的一張可愛的小圓臉上汗水直流。
“你們倆都欺負(fù)我!”遲桅翊累的實在跑不動,坐在地上累的直喘粗氣,指著兩人抗議道。
鴻遷公主用膝蓋踢著藤球道:“我可沒欺負(fù)你,誰讓你天天往尚食房跑?天天不是讓御廚給你做各色的飯食就是去各位哥哥的房中蹭糕點吃,今日好容易出來一回,我和裕兒是為了讓你多動動,若將來大了還胖成這樣,哪家姑娘還肯嫁與你?”
“我天天無事,就愛多吃一些糕點,我好歹也是個皇子,竟連這點小小要求都滿足不了?”遲桅翊不滿道,接著噼哩噗嚕的從草地上爬了起來,背對著兩個姐姐邊走邊道:“等我去告訴龑哥哥,一定饒不了你們,讓大哥哥罰你們!”
“回來?!兵欉w公主板臉喝道。
“哦。”遲桅翊知曉她的脾氣,如今被她一吼也不敢接著走,只好噘著嘴,委委屈屈的磨蹭了回來,然而玩了一陣兒遲桅翊便將委屈之事拋在了腦后。
到底還是個孩子,方沉裕想。
“對了,本公主聽說你父親已去了嶺南,你可去送了?”鴻遷公主在踢球的空檔問道。
“沒有,我都不知他是何時走的。”方沉裕道。
“就今早兒,對了,慕嫻姨母說,踏雪已馴好了,還問了本公主要不要去試試。”
“哦……我的確不知。我娘因為我爹的事正難過,我也不好打聽我爹之事引她傷心,就算知曉也不好出宮,也就做罷了?!狈匠猎=忉尩馈?p> 鴻遷公主道:“的確。有那樣的父親夫君也是你與秀安姨母的悲哀,以后便安心在宮中生活,將來你嫁了六哥哥便是本公主的嫂子,若有什么事便同我說罷?!?p> “多謝公主美意。”方沉裕道。
水泣流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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