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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秘史

第十二章 女兒情

攝政王府秘史 我是西門 3057 2021-01-18 17:07:53

  且說這日,銘書沿著鵝卵石拼成花色圖案的小徑行至一處玲瓏精巧的小院,玉砌雕欄回護(hù)著院落,也回護(hù)著兩株古樹,古樹后是奇石疊成的小山,山石之間有朵朵的小花如胭脂染就一般,將冷硬點(diǎn)綴出幾份嫵媚。

  銘書打起水晶簾進(jìn)屋,屋里的隨侍丫頭一個都不在,她便朝暖閣這邊來,見到知棋嬌慵的擁著錦被坐在炕上,以手支頤,倚著靠枕。

  銘書笑道:“你真會偷懶?!?p>  知棋睜眼看她,問:“柳公子還沒走?”

  銘書笑道:“十二爺命廚下備了酒菜請柳公子在花廳用飯呢?!?p>  知棋一撇嘴角,悶悶的說:“怎么又想起跟柳公子學(xué)畫了……成天價的學(xué)也不嫌煩悶……”

  “會煩的是你,不是十二爺!”銘書一邊說著,一邊坐到旁邊的一張杌子上打起了絡(luò)子,她又笑道:“你自己不思長進(jìn),還總想人人都和你一樣啊!”

  知棋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男人們讀了書尚有不明理,移了性情不可救的,讀了書倒更壞了,何況你我這樣的女子。可見書也會誤人,不能全信。”她接著又說道:“先賢有言,‘女子無才便是德’,想來也有道理,你我即便是會作詩會寫字又當(dāng)如何,既不能輔國又不能治民,最終也不過是配個人嫁了,至于能配給什么人也不是考咱們是否識文斷字,全憑著主子的心情,所以竟不如不認(rèn)得字,那樣倒省心了?!?p>  銘書知道她話中有氣,便不與她分辨,手里打著桃紅的攢心梅花絡(luò)子,嘴上笑道:“瞧你說的越發(fā)孟浪了……你身上不痛快我不跟你嚼舌,你快歇著吧。”

  沉默片刻,知棋覺得無趣,懶懶的看銘書一眼,說:“我口渴了,你倒茶來給我喝?!?p>  銘書只得放下手里的絡(luò)子,向盆內(nèi)洗手,先倒了一盅溫水給知棋漱了一口,拿了漱盂接了,然后向茶格上取了一官窯脫胎填白蓋碗,用溫水涮了涮,向暖壺中倒了半碗茶遞給知棋,她吃了半碗茶用絹?zhàn)邮昧俗觳庞痔上?,閉著眼睛不知是要睡了,還是在養(yǎng)神。一時間屋子里靜下來,只聽得呼吸之聲。

  錦琴提著食盒進(jìn)來,銘書就問錦琴,“里面是什么?”

  錦琴說:“今兒剩的菜不少,侍畫讓我挑幾碗送過來大家吃?!?p>  知棋忍不住問道:“十二爺呢?”

  錦琴一面從食盒里拿出碗箸,一面說著,“去送柳公子了?!?p>  銘書過去看碗里的菜,“叉燒酥方、脆皮燒鴨、三鮮燴!”她笑道:“今兒個真是好口福吶!”又對知棋笑道:“你一日也沒吃飯,多多少少吃點(diǎn)兒才好?!?p>  知棋冷哼一聲,“我才不吃剩下的!”

  “你不吃?。俊便憰恍?,“我可要吃嘍!”

  知棋咬牙瞪了她一眼,忽聞窗外有婆子說:“給知棋姑娘送粥來了?!卞\琴出去接了,不一會兒端了一個盒子進(jìn)來,揭去盒蓋,里面盛著一碗素粥。

  錦琴對知棋說道:“你病著,是該吃點(diǎn)兒清淡的。”

  知棋忙問:“是誰叫送的?”

  錦琴說:“當(dāng)然是侍畫!……誰還有她細(xì)心周到的。”

  知棋嘴角一撇,冷笑道:“也難為只有她還記得我?!彼诉^碗喝了兩口,銘書說:“爺說了,好在你向來飲食清淡,饑飽無傷,只需謹(jǐn)慎服藥調(diào)治,再培養(yǎng)幾日便能好了?!?p>  知棋“嗯”了一聲。

  銘書又端過一小碟法制紫姜來,笑道:“越發(fā)成了千金小姐!我都來服侍你了!”說著把小碟放在炕桌上。

  知棋:“等你病了,我也服侍你,如何?”她噙了一塊紫姜。

  銘書連呸了三口,“你可別咒我!那小姐主子的命我可消受不起!”她隨口念了句,“阿彌陀佛!”

  知棋冷笑道:“至于么,還念起佛了……莫不是想明兒剃了頭作姑子去?”

  銘書笑道:“那也沒什么不好,倒也能省卻許多的煩惱?!?p>  正好侍畫進(jìn)來,聽到了,面色嚴(yán)肅的嗔責(zé)道:“還不快收了這個癡心邪話,若讓外人聽見,這性命臉面要也不要?”

  銘書笑了笑,“不過一時頑話罷了,不當(dāng)真的?!?p>  晚些,江譯城來到房中,藥香滿屋,只見知棋臥于炕上閉著雙目,臉面燒的飛紅。他問守在旁邊的錦琴,“早上還見強(qiáng)了,這怎么又燒上了?”錦琴不知只是搖搖頭。銘書端了一盆冷水進(jìn)來輕聲說道:“原來焐出了些汗,可白天出屋被風(fēng)吹了一下,又壞了?!彼謱g城說:“爺,您還是出去為是。如今時氣不好,這病沾帶了我們事小,您的身子要緊??!”

  江譯城笑笑,“我一個男兒郎還怕這個?”

  外面有丫頭稟告說大爺江譯域有信來,江譯城這才起身出了暖閣,又囑咐了銘書一番,然后往書房去。

  銘書攆了錦琴去吃飯,她則坐在炕邊做針黹。

  知棋原來聽了半日,這時才忍不住睜開眼,“我害了瘟病,還能過了人?你們快些都離了這里,我看你們這輩子都不頭疼腦熱!”她欠身狠推了一把銘書。

  銘書閃開身,笑道:“我也是為了怕爺過了病氣!又值得你這樣了?”

  知棋只覺頭疼鼻塞聲重,倒在枕頭上咳嗽著。

  “你素習(xí)好生氣,如今肝火自然盛了……”銘書上前替她掖了被子,“你還是靜了心,好生養(yǎng)病吧?!?p>  知棋冷哼一聲,“不如死了干凈!”

  “你何苦賭氣說這沒意思的話!”銘書說,“這里算是好的了,十二爺慈善寬厚,從不曾作踐下人,待我們又好,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夠這樣尊重的。你還不如意?”她停了停,見知棋不言語便又說道:“人苦不知足,你這是自尋的煩惱。”

  知棋啐道:“你還不乏?到我跟前裝起夫子了!”

  銘書笑嘆一聲,“我說的是好話,你倒來噎我……好了,我也不跟你在這兒白嚼蛆……在一處一天便和睦一日吧,誰還能料到以后是什么情景呢!”

  錦琴回來換銘書去吃飯,她便攜了針線出去了。

  知棋早存了一段心事,只是不能說出來,每每或喜或怒或使小性兒暗中試探,卻越發(fā)逆了己意,更不順?biāo)?。聽了銘書這番話,她口內(nèi)雖如此說,可心內(nèi)未嘗不感傷。

  日往月來,時光飛逝。

  這一日,柳筑林登門拜訪。剛走到了曲橋,左右兩望,各色水禽個個好看炫耀,都在池中浴水,柔柔裊裊的水草間還有一群細(xì)長的小魚兒追逐嬉戲,自由活潑的情態(tài)令人喜歡,柳筑林因而站住看了一會兒。

  再往前走,過了曲橋,行到葡萄架下,忽聽有人哽噎之聲。柳筑林心中疑惑,便站住細(xì)聽,果然葡萄架那邊有人。他悄悄的轉(zhuǎn)過來,見葡萄樹下似有一個女子蹲在那里,面前卻有枝葉遮著,看不真切,只得又轉(zhuǎn)了一步,留神細(xì)看,女子眉蹙春山,眼顰秋水,竟是知棋!

  柳筑林以為奇特,便問:“怎么在這里哭起來?是誰得罪了你?”

  知棋聽說唬了一跳,抬頭一看是柳筑林,她惶急站起身,說道:“好好的,何曾哭了。”

  柳筑林笑道:“你眼睛上的淚珠兒未干,還撒謊呢?!?p>  知棋一聞此言,登時將臉拉下來,瞥了柳筑林一眼,說道:“柳公子現(xiàn)在很清閑嗎?”她兀自沉溺于自己的心事,里面更比往日的煩惱加了百倍,對柳筑林也沒個怕懼兒,拿起腳來要走。

  柳筑林從未經(jīng)過這番被人搶白,一臉尷尬,眼底陡然有不快,伸手?jǐn)r住她,“素日念在十二爺?shù)拿鎯荷蠐?dān)待你,你越發(fā)得了意!你既無傾城傾國之容貌,亦無班姑、蔡女之德能!到底有什么狂傲的資本?像你這樣的女子再過幾年連今日的容貌亦無可尋覓,恐怕送給乞丐,乞丐還嫌皮松肉老!”

  一番尖刻的嘲諷讓知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下唇咬出了血,卻無法回嘴。

  柳筑林冷笑說道:“你當(dāng)我不知你的心思?”

  知棋心頭一顫,“什么?”

  “你心內(nèi)妄想癡心的向上攀高也不為越禮。不過,我勸你一句,別作夢了!十二爺雖不是急色之徒,可他若對你有私情密意,哪里還會等到今日!明公正道,連個通房丫頭還沒掙上去呢!”

  那知棋聽了柳筑林這話,似被人猛的抽了一鞭,早已灰了一半的心內(nèi)更是醬兒醋兒糖兒油兒倒在一處,難辨滋味。

  柳筑林睨著她,充滿了報復(fù)的快感。

  “我可聽說,十二爺想在外頭給你尋個好女婿聘嫁呢!”

  果然,知棋身子一晃,似有鋼刀剜進(jìn)心頭,痛得她張不了口,發(fā)不出聲,心里反反復(fù)復(fù)就是一句話——“我只是癡心傻意的想和你生死在一處,為什么你就是容不下我!”她暈眩的扶住葡萄架。

  柳筑林從未見過她如此軟弱無助的模樣,素日明艷冷傲的知棋,此刻常態(tài)盡失,只顧垂首掩泣,極力壓抑了喉間的嗚咽,卻抑不住肩膀的劇烈顫抖。

  他笑出了聲,越笑越大聲,仿佛看見了最好笑不過的事情。

  笑夠了,才懶懶的搖著折扇,不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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