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容易被忽視的人

　　我一直覺得家里面可能會默認(rèn)有一條規(guī)矩——以為爺爺是一個最寬容自己犯錯的人。

　　這里就介紹一下我可能一直沒介紹的那個最容易被忽視的人吧——我的爺爺。

　　當(dāng)我寫下這篇文章的時候，他已經(jīng)76歲了，他活了接近80年了，可我一次都不知道他的生日在哪一天。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別人70多歲的時候會擺酒席請客，但是我的爺爺他好像沒有。

　　他總是最被遺忘的那一個，大家總是默認(rèn)他吃苦耐勞都是應(yīng)該的。

　　你看吧，他本來就不怎么提要求，平時吃飯也就應(yīng)付應(yīng)付，也不吃好的東西。生病也不去醫(yī)院，自己給自己配藥吃。有這樣省心的一個老輩，大家總是會覺得很放心，覺得他好像自己能把自己照顧好，能讓自己吃好東西。

　　你看吧，平時回家來家里面都有糖，有瓜子，有花生，有些時候還有粑粑餅餅。更別提他是軍隊退役回來的，每個月都有補(bǔ)助。他根本不需要別人再給他錢了。

　　我就那樣看著，從我有記憶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21歲了，我看他整整15年了。他的身材從來沒變過，永遠(yuǎn)都是那樣干瘦干瘦的老頭樣；他的牙齒也沒變過，永遠(yuǎn)都是剩下的兩個牙齒；甚至他做的菜也沒有變化，他就喜歡在菜里面放上他的補(bǔ)藥；還有他的愛好也沒有變，總有一個地方擺滿了他的瓶瓶罐罐里面裝著的棕色或者黑色的中藥液體；就連他的病也沒有好過，有時候總會一個人自言自語在那攻擊著某個假想敵。

　　可是他又那么好，在我10歲左右的時候，在10年前，他甚至愿意每天給我5塊的零花錢。那個時候的錢，可比現(xiàn)在的值多了。更別提他根本沒有什么收入，不過就是賣菜賣點禽類罷了。

　　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樣，對自己的孩子孫子那么的疼愛，那么的縱容著。你想吃什么菜就給你做什么菜，你想怎樣就怎樣，甚至他連你掃地也說，“沒事兒，你去休息你玩兒吧?！?p>　　就在我小時候，冬天不想洗厚衣服的時候，他直接告訴我，他說厚衣服冬天不用洗，換著穿根本沒事兒。

　　大家怎么說他，他都不惱，總是笑呵呵的。

　　好多人都說他有病，可是我有時候在想他真的有病嗎？他分明是清楚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的。

　　他又是活得那么的恣意。他想吃什么就去買什么吃，他覺得自己該吃肉了他也不省，就去買一斤肉回來吃。他覺得過節(jié)了要買點什么粑粑餅餅，他就會買。

　　像他每年過節(jié)收到的退役軍人的禮物里面的好多東西，他也不節(jié)省，需要用就拿來自己用了，雖然就我們看來，他已經(jīng)把那個東西污染了吧。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見那個在一年前嶄新的保溫杯被他裝了不知名的物體，弄得又臟又臭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很開心。

　　你看吧，這就是他的東西啊，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這是他的財產(chǎn)呀！他那么鮮明的活著，他就是為了他自己而活著的呀！

　　他就跟我們一樣，也有饞嘴的時候，也有搞怪的時候，但他發(fā)現(xiàn)插不進(jìn)我們的話的時候，百無聊賴的時候。你看，他不就跟我們一樣嗎？

　　也許正是因為他病了，所以他完全沒有長輩該有的面子，他活的是那么的純粹，他從來不憂心父親做了什么事情，導(dǎo)致了什么后果，甚至父親每每次回來都要錢他他也沒錢的時候，他也會對父親翻臉，就真的是翻臉，沒有任何委婉的說。

　　他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我們看電視他也看電視，他不是說今天有事，就不看電視了，他放縱著自己的好奇與玩心，聽他臉上的微笑都毫無掩飾，就是如此的真誠。

　　我很多次都認(rèn)為雖然他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了，可是他光是在那勞動著，在那看著不做任何表情，都像是一幅充滿故事的畫。

　　雖然他有時候說一些完全聽不懂的話，會一些毫無意義的話，可是我看到他在那還是和10年前一樣，想罵就罵，想說就說，想笑就笑，就那樣神神經(jīng)經(jīng)的活著，我就覺得很暖心，我就覺得很安心。

　　我的爺爺啊，你一定要過得更好，過得比我還要好，就按照你想過的日子去過，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所有人背后都說，那個老頭子他是個神經(jīng)病呀！可在我心里，他真的是我最好的爺爺。

　　他和那舊房子一樣，都刻在我童年里的快樂記憶里，我真心希望他要陪到我更久更久，陪到我也變成一個老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