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不賣了

　　　　趙滟凝接過包子，一邊吃著，一邊往外面走去。打算看看這兩邊的鋪子。

　　雖然他們是前天才搬過來的，但在這之前，包子鋪裝修的時候，趙滟凝也來過幾次，對周邊的環(huán)境也有些了解。

　　這條巷子里的商鋪，布局都差不多，只是大小各異。

　　就好比他們的包子，前面是三間鋪面，后面是三間大屋，算是比較大的了，租金也不便宜。

　　只是現(xiàn)在包子鋪是起步階段，幾乎沒什么人在店內(nèi)堂食，所以顯得有些浪費。

　　不過鋪子大一些，也有大一些的好處，以后要賣炸雞，或者干脆改成餐館也方便，不需要搬遷重新選址裝修。

　　包子鋪的右邊是一個裱字畫的鋪子，只有一間鋪面加兩間小屋，中間的院子狹長，還不到30平米。不過給王晃一家住，倒也還合適。

　　到時候再把前面的店面改一改，還能多出來兩間住房。住下一家王晃一家老小不成問題。

　　左邊則是一個花店，雖然店面也只有三間，但因為在巷尾，院子往外面擴建了不止一倍，屋子也有六間，租金卻只比包子鋪多出三成。

　　簡直不要太劃算。

　　這條巷子雖然連著城門，但這邊鮮有人來，又位置偏僻，不管是裱字畫的還是花店，生意都不怎么好。再加上租金不低，基本上都是在勉力支撐。

　　當時邱大娘來打聽的時候，便跟趙滟凝說過這邊的情況，愿意轉租的人不少。

　　現(xiàn)在要將兩個院子租下來，雖然要得急，但多花幾個錢，應該沒多大問題。

　　趙家包子鋪的包子做得個頭小，趙滟凝小口小口地吃著，吃得漫不經(jīng)心，兩個包子也很快就吃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長身體，趙滟凝的胃口一直都很不錯。

　　尤其是在家里不缺吃喝之后，她基本上就沒再刻意控制飲食。像這種嬰兒拳頭大小的包子，她能一口氣吃上七八個。

　　她正準備回去再拿上兩個呢，轉身就看到門外排隊等待的丫鬟和小廝們，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的，那一雙雙眼睛里，滿是站在道德制高點蔑視她的優(yōu)越感。

　　從他們的只言片語里，趙滟凝大概是聽明白了——還是跟前天東籬別院里發(fā)生的事有關。

　　前天，十里莊村正張大富帶著人去縣衙報案，公堂之上，那三個土匪對企圖玷污趙家小姐一事供認不諱。

　　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再加上那三人闖入的就是趙滟凝的閨房，所有人都以為被扒了衣服的就是趙滟凝。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在缺乏娛樂方式的年代，八卦娛樂幾乎是存在于每個人骨子里的天性，無論男女老少，對于傳播別人家的丑聞簡直樂此不疲。

　　不到一天的時間，趙滟凝差點失貞的事就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鹿山縣城。

　　而且，這事傳著傳遍，就從“差點失貞”變成了“慘遭凌辱”，甚至更加夸張的版本都有了……比如，被蹂躪到血肉模糊之類的。

　　八卦嘛，吃瓜嘛，誰管你是真是假？他們聽得開心，說得暢快就夠了，誰管你當事人的死活？

　　這種情況的發(fā)生，本就在趙滟凝意料之中。

　　只是趙滟凝原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當她真的被惡意包圍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很憤怒。

　　在這件事情當中，無論是她還是蘭兒，都是受害者。只因為她們是女人，因為她們被男人占了便宜，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就活該被人嘲弄。

　　簡直荒唐。

　　她知道封建教條主義下的女人慘，穿越過來的這段時間她深有感觸，但她沒想到，還可以慘到這種地步。

　　慘到你明明滿腹委屈，悲傷絕望，卻根本沒有人聽你申訴，還會嘲笑你倒霉，甚至說這是你上輩子造孽太多，活該這輩子來還的地步。

　　這是一種怎樣扭曲的觀念？

　　“滾?！?p>　　趙滟凝還沒發(fā)作呢，突然就聽到這么一聲呵斥。

　　這一聲呵斥中的怒氣值爆棚，趙滟凝整個人都不自覺跟著抖了一下。

　　原本還在肆無忌憚對著趙滟凝評頭論足的人，一個個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瞬間噤聲，不約而同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店鋪內(nèi)，楊姨娘拿著一把掃帚，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沖著這群嚼舌根的丫鬟小廝就是一通亂打：“滾滾滾，都給我滾！不賣了！不賣了！”

　　這群丫鬟小廝們，可都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前來買包子的。要是空著手回去的話，輕則訓斥，重則打罵，甚至更嚴重的后果都可能有。

　　所以一聽楊姨娘說包子不賣了，他們一個個都知道急了。

　　“我們在這里排隊等了這么久，你說不賣了就不賣了？你當我們好欺負的??？”

　　“就是。你知道我們家老爺是什么人嗎？我們家老爺肯吃你們家的包子，那是你們家?guī)纵呑有迊淼母７帧e給臉不要臉?！?p>　　“說了不賣了，就是不賣了。”楊姨娘舉著掃帚沖著眾人，赤紅著眼睛，透露出來一種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兇狠。

　　這一瞬間，趙滟凝想到了四個字——為母則剛。

　　之前，自己和景元在廚房說的話，她應該都聽到了吧？

　　景元既然知道楊姨娘就在廚房外面，還故意引出那個話題，應該就是說給楊姨娘聽的吧？

　　其實，趙滟凝真的覺得沒什么。

　　在她看來，楊姨娘選擇保護蘭兒，其實扯不到親生不親生的問題上，最多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與其兩個都搭進去，倒不如保住一個。

　　哪怕?lián)Q做是她的親生母親趙夫人還在的時候，應該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因為她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還要掰扯得這么清楚，那還是家人嗎？

　　或許是景元顧念她的救命之恩，心里是偏向她，所以不滿楊姨娘的做為，有意借此敲打楊姨娘吧！

　　這小孩，心思是真的深。

　　“又不是白要你們的包子，開門做生意，有錢都不賺嗎？”

　　“又不是傻子，真金白銀的誰會不要??？姑奶奶我有錢，我出雙倍價錢買你們的包子?！?p>　　這些丫鬟小廝們，都是跟在主子身邊狐假虎威慣了的，從來不將這種做小買賣的人放在眼里。第一次碰到楊姨娘這種硬茬，見威逼沒有用，便開始利誘。

　　楊姨娘宛如門神一般杵在門口，倔強地說：“說了不賣，就是不賣！”

　　“你還來勁了。老子我還不信了，你一個賣包子有多大能耐。你要是再敢說一句‘不賣’，老子今天就砸了你的鋪子?！?p>　　那幾個小廝，說著就開始挽袖子要動手。

　　再加上那些丫鬟，這一群一共十幾個人，眼看著楊姨娘他們就要吃虧，趙滟凝不緊不慢地站了出來。

　　“你們倒是砸一個試試?！壁w滟凝擋在了楊姨娘身前，“今天紅綾姑娘的包子還沒給她送過去。你們把我家鋪子砸了，餓著了紅綾姑娘，就不怕紅綾姑娘找你們家公子老爺算賬去？”

　　趙滟凝將紅綾抬出來，走在前面打前陣的幾個小廝果然就慫了。

　　包子鋪的第一批客人，基本上都是紅綾的愛慕者，也就是昨天在城門口茶攤上，苦等紅綾一同登山的那些個男人們。

　　在這些小廝面前，提紅綾比提衙門管用。

　　真要是惹怒了紅綾，大美人跑到他們主子跟前去哭一哭，他們的小命都得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