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仙回頭抬起段無依這張人畜無害的臉,溫柔說道“你剛才摸了嗎?”
段無依委屈的點了點頭,結結巴巴的說道“娘親。。。的手鐲。。。。一樣?!?p> 他指了指那女子受玉鐲如是說道。
原來他是思念娘母親,錯認了物件,靈仙心中一陣疼痛。
她扭過頭說道“你聽見了吧!他不過認錯了以為那是他娘的鐲子,你還這樣不依不饒嗎?”
女子上前一步,說道“他說是就是了呀,他一個傻子說的話能信嗎!”
“我不是傻子!”段無依突然抬頭吼道,然后又害怕的將自己縮了回去。
靈仙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些刁民,上梁不正下梁歪,短短幾年,西涼就從夜不閉戶到刁民遍地了。
“你憑什么說他是傻子?!膘`仙冷冷說道。
“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還不是傻子嗎!”女子大吼道。
靈仙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感情,只嘴角嘖了一聲,說道“瘋子?!?p> 這分明在說眼前的女子,她喘的氣好似抵在了胸口一樣,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憑什么說我瘋子。”
靈仙白了一眼,揚起嘴角,藐視著說道“看你在街上大吼大叫難道還不是瘋子嗎?!?p> 這件事就發(fā)生在街市最繁華的地方,頭頂便是玉春樓的后身,而這一幕也正好入了一身白衣,臉上帶銀色面具的男子眼中。
街上人聲鼎沸,譴責的聲音此起彼伏,難聽的不難聽的都進不了段無依的耳朵,因為此時,他的耳朵已經被靈仙的手完全蓋住。
曾經門外面的廝殺和吵鬧聲至今為止還殘留在她的腦中,靈仙認為使她變得脾氣古怪的不是胡人,而是那場血肉模糊的回憶,只不過她長大了可以選擇故意的遺忘而已
雖然不知道段無依到底因為什么才落下了這樣的病根,可對于只有八歲心智的他,還是不想讓他遭受太多外面的閑言碎語。
這樣混亂的情景直到官兵來了才出現倒戈。
帶兵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九公主段霓裳。
原來段霓裳本在宮里陪著她六哥哥,可倆人玩捉迷藏的功夫,段無依就不見了,待她的人找到段無依后,跪拜的跪拜,圍攔的圍攔。
眼前的女子這才明白這人竟然是當朝的六皇子。
段霓裳揚聲對著眼前的女子說道“謀害皇子,其罪當誅!”
“我沒有,我沒有,公主明鑒啊?!迸涌拗虻乖诹说厣?,緊忙的從手脖上摘下那玉鐲遞到段無依的面前,“殿下喜歡就拿去好了。”
“誰要你的破鐲子。”段霓裳嫌棄道。扭頭看著可憐的段無依和站在前面的靈仙問道“皇嫂你沒事吧?!?p> 靈仙搖了搖頭,對著段霓裳說道“算了九妹,他們也是無心之失,護送你哥哥回去才是大事?!?p> 段霓裳點頭,一抬手身邊的士兵就全員圍了過來將段無依保護在中間護送著上了馬車。
靈仙看了看沒有隨行的段霓裳說道“你怎么不回去?”
段霓裳被這么一說忽然回身,眼神躲閃的四處觀望,吱吱嗚嗚說不出來話。
靈仙追著她的眼睛走,不就是想出來玩嗎,上次看她也是個常常出宮的逍遙散人,怎么今日還不好意思了。
“我。。。我想去玉春樓聽聽曲?!倍文奚岩矝]想到會遇到靈仙,本是自己的一個小心思,如今看著靈仙的眼睛卻好像非讓自己說破不可。
玉春樓啊,會情郎啊。此情此景,靈仙回想起那日司樂帥氣的一抱,倒是很甜蜜呢。
“哦~我當是什么呢,我也喜歡聽曲,我隨你一起去吧?!弊焐线@么說但靈仙心里想的卻是我也喜歡看別人談情說愛,就讓我和你一起去吧。
“?。亢臀乙黄??”段霓裳半張著口,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八卦的靈仙拖著胳膊往后身走,這別地方不熟,玉春樓這個冤家的正門還找不著嗎。
可惜,靈仙一顆滾燙的八卦之心終究被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春眠和司樂竟然都不在。
兩個臺柱子一般的人物同時休息,這也就是財資雄厚的店家才敢干出來的事情。
段霓裳苦惱,靈仙更苦惱,沒想到兩人往這里一坐,瓜子一磕,還真是變成聽曲的了。
這琴聲遠不如司樂的手藝那般飄逸悠然,干巴巴的好像誰家要出喪了一樣,越聽越煩。
段霓裳大大的眼睛,櫻桃嘴,看著靈仙說道“嫂嫂你再給我講講西域的事情吧?!?p> 靈仙頭未轉,只眼睛掃在了段霓裳身上,看著她期待的延伸,繼續(xù)嗑著瓜子,說道“在西域有一條蜿蜒的河流,我們叫它湄江,雪山的冰雪融化成湍流不息的江水從山的最深處一直漂流到我家的門口,冬天,它映著天空的顏色像是一面蔚藍剔透的鏡子,夏天,它卷著沙漠的黃沙,像是翻滾的猛獸,它一路蜿蜒下去,護著西域好幾個小國呢?!?p> 看著段霓裳興致盎然,靈仙也愿意說得更多,她眉飛色舞講了大漠黃沙,余霞滿天和廣闊與無垠的土地,之恨不能將西域之景全然擺在霓裳的面前。
段霓裳聽的無比沉醉,那樣的美景可是她從未見過的,想她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不過是個籠子里的金絲雀。
段霓裳看著拄著下巴聽曲的靈仙說道“我真羨慕你?!?p> ???羨慕她?靈仙一片瓜子皮還黏在下唇的中央,沒頭沒腦的看著段霓裳。
段霓裳可是個公主,九五之尊的掌上明珠,呼風喚雨誒,當然靈仙覺得自己也不差,可一個頂尖尖上的人物竟然羨慕她一個流浪的女仵作,這誰聽了不詫異呀。
“你本來是個平民都可以嫁入皇家,可我一個公主為什么就不能嫁入尋常百姓家了呢?!?p> 段霓裳這話堵在了心里許久,含淚抬頭,看著恍惚的靈仙,生怕自己被誤會,趕忙拭淚說道“我不是說你不好,我只是。。。我只是說這個皇家規(guī)矩?!?p> 靈仙瞇眼一笑,將嘴上的瓜子皮摘了下來,說道“我明白的?!?p> 段霓裳平日可愛活潑,難得露出女兒模樣說道“那日我喝多了,說了許多心里的秘密,想必嫂嫂也知道了。”
靈仙不知道該說自己知道還是該說自己不知道,她定在那里等待著段霓裳的下文。
“我是喜歡司樂,我也愿意為了他放棄現在的一切,可是他。。。。他卻。”
段霓裳聲音越說越小,想必自己對這份感情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靈仙該說什么,鼓勵她、然后慫恿她威脅司樂然后倆人私奔,這樣皇上痛失掌上明珠一定后悔莫及,一氣病倒。
靈仙想象著這個畫面倒是有趣,可是做人要厚道,這妹妹心思單純,自己怎么可以又這樣齷齪的想法。
段霓裳嘆息說道“下輩子我只希望不要生在帝王家?!?p> 靈仙看了看滿桌子的瓜果皮核,又看了看她手上琳瑯滿目的金銀首飾,這確定不是吃飽了以后站著說話不腰疼。
靈仙不是埋汰人,只把她放出去一天,就看她會不會生火,能不能餓死。
“你這樣說是沒吃過外頭的那些苦?!膘`仙扒開了一個核桃,塞進了段霓裳的口中。
“我自小在山里跟著師傅學藝,我是吃過苦的?!?p> “你吃的那些和下面的人吃的完全不一樣。你餓過嗎?渴過嗎?你會因為一頓飯吃不上餓了三四天開始眼睛發(fā)昏嗎?”
段霓裳想了想自己吃過的苦,無非是被師傅打了手板,或是山上山下的來回跑跑而已。她不敢再往下說。
“那你吃過苦?”段霓裳天真問道。
“沒吃過。”靈仙回答的理直氣壯,可明明就是啊,十二歲以前自己還是個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十二歲以后自己被胡商阿爸養(yǎng)著,穿金戴銀,吃的喝的雖然一開始不習慣吧,但就沒虧待過自己,要說苦,沒有比現在當了王妃更苦的日子了。